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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寄生之夜

    燃烧过后的山林毫无遮掩,很容易遭到妖兽的袭击。克里斯他们在用泥灰抹黑那女子的脸后,踏上了长发男子开辟的下山道路。即便有碰到骑士们的风险,但考虑到这种强大的魔法攻击的余波,对普通的妖兽具有一定威慑作用,两害相权也就只能如此了。晚上是妖兽们的狩猎时间,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在古老的森林里,每逢入夜时刻,蚊子般大小的雷光圣甲虫会随月光从云端降落,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在野兽身上,促使其产生异变转化成始生生物。被寄生的野兽大多都会在进化完成之前,就丧命于闻风而来的妖兽的口中,只有极少部分才能成功进化成妖兽。妖兽是一种更具生命力的存在,数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形成族群,哪怕原本的物种灭绝了,也将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他们这一路上,野狗、鬣狗、秃鹫、乌鸦等食腐动物随处可见。它们为了争抢食物斗红了眼,连克里斯他们经过也不闪不避,甚至张开翅膀或露出獠牙宣示主权。克里斯见此形景,不禁心生厌恶。为了把这些野兽招惹过来,帮忙掩盖自己和贝恩的踪迹,于是他大声冲它们挑衅地喊:“妖兽会来把你们都吃掉的。”

    贝恩不耐烦地说:“泼妇骂街呢,你这是!看我的!”说着,他摸到正大快朵颐的斑点鬣狗附近,抬脚踢起一阵尘埃,然后转身就跑,

    “杀千刀的,你这是在干什么?”看见鬣狗嗷嗷叫着围了过来,克里斯不禁连声大骂,连忙伏低身子往前冲,突围而去。

    跑了一小段路后,野兽便停止了追赶。其实,陨坑前面的一段路不被发现就可以了,山林正是混乱的时候,要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克里斯他们不再刻意隐藏踪迹,缓了口气后便步行着往前走。

    两人打算沿着剑道走到尽头,再寻找别的道路下山,或者想办法联系上村里的大人们。赶了将近一公里路之后,脚下的疾风之路成了羊肠小径,但却依旧看不到尽头,在山野里头断断续续,藕断丝连的。这强韧的魔法力量,让克里斯两人备受震撼,即便知道要小心谨慎,但还是忍不住去谈论此事。

    贝恩小声地问:“克里斯,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你有什么头绪吗。”

    克里斯边在前面开路,边没好气地斥责道:“有你个头!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在这里,你居然还提起这些?”

    “有什么关系嘛。那些骑士们显然不知道这女的在这。试问,谁能想到从天而降的陨星竟然是一个人?”

    克里斯出了自己的分析:“这可未必。这陨星冲击力极强,但却没产生相应的,足以让矿石融化的高温,说白了就是个巨型炮弹。如果他们事后意识到这点的话,肯定会派人回来调查的。”

    “那我们只能希望这些人别想得那么周到了。”贝恩叹了口气,用一种他少有的沉重的语气说,“他们围攻那长发男子的时候,用的是皇家骑士团的玫瑰战阵,对吧?”

    克里斯闻言也脸色一变,沉默了片刻之后说:“不会错的,能围捕顶级冒险者的骑士,除了皇家骑士团之外就没别的了。”皇家骑士团代表着公国的顶级战力,现已落在了三大公爵的手中。不过有一点却未曾变,与皇家骑士团为敌者,便是与整个公国为敌。

    “那这个女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

    “她到底是什么人,等她醒来问问就知道了。”可以直接确认的事,克里斯不喜欢费心思去猜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女人安全地带下山,完成那位冒险者的委托。”

    “紫金纹章!冒险者之间的最高荣誉信物!真不知乔治那帮家伙见了会有怎样表情!”想起纹章的事,贝恩一下子丢开了顾虑,挺着胸膛向克里斯走来,“我现在腾不开手。克里斯,你快帮我从袋子里拿出来,我要把它叼在嘴里。”

    “拜托!你给我消停点!”克里斯摇头拒绝了,提醒他说:“近期内,你最好别拿出去炫耀,不然骑士们肯定回来找麻烦的。”他说着便快步走开了。

    “不解风情的混蛋!算了,我不麻烦你了。”贝恩垂头丧气地跟了上来。

    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振翅声,克里斯一边抬头往上看,一边欢欣雀跃地说:“振翅的频率舒缓有致,不会错的!一定是雷光圣甲虫,它们……”夜色笼罩的山林上,闪电之网如席子般铺下来。克里斯见此情形,话刚说到一半,便张口结舌的沉默了。

    风在呜呜地响,仿佛在接他的话头:“看哪,它们来了。”

    嗡嗡嗡……圣甲虫借着风力散开,变成一道天网覆盖下来,把整个山林照得亮如白昼。这漫天飞舞的场景如此罕见,克里斯两人不禁看呆了,过了好一会才惊叫着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山下跑。

    克里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圣甲虫!这铺天盖地的场面只在古代文献上有所记载,通常被认作是吞噬者降诞的先兆。但现在看来,很可能只是浓烟的刺激所致。托里斯山地形复杂有层次,即便遇上了这样的山火,也只是一块一块的烧着。这样一来,茫茫多的野兽却被困在了里面,成了圣甲虫寄生的不二之选……

    “我的乖乖,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圣甲虫!”贝恩一脚踹飞围过来的几条野狗,一马当先地冲向下方的山坳,哈哈大笑地打断了克里斯的思绪。惊叹之余,他也没忘记拿克里斯打趣:“你还不赶紧去抓几只?换个新的法子弄熟了喂猪,没准家畜也能变成妖兽呢!”

    “一定是这片古老的森林在呼救,和吞噬者没有半点关系!”克里斯对他的嘲讽完全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说,“灰烬中诞生的妖兽会具有火元素属性,能更快地完成猎杀的妖兽则水属性居多。古鳄龟、泥翁龙、血狱蚺等魔物一旦活跃起来,这山火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贝恩突然刹住脚步,语气严肃地说,“前面有水声,你听见了吗?”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长发男子开辟的剑道,抵达了一个地势低洼的地方。虽然下方的地貌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但看见那一大片空阔的烂泥地面,克里斯很轻松就认了出来:“黄龙滩,这是泥翁龙的地盘。”

    黄龙滩前方不远处就是黑岩瀑布,瀑布下方的黑岩潭深不见底,周边有玄武岩围成的台地,台地再往前就是石屋村的牧场。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安全穿过这片区域就离家不远了。可是,要从泥翁龙眼皮子底下经过,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泥翁龙由一种名为恐龙的远古爬行动物进化而成,在物种谱系上与蜥蜴、鳄鱼、龙龟等算是近亲。它体内的魔晶含水、土两大元素属性,身体为潜地而高度特异化,滑溜得可以偏转利器的攻击。平常时,这家伙会一直潜伏在泥沼深处,一旦有活物经过,就会展开背脊上的毒鳍,瞬间能把一头大象刺得血肉模糊。

    托里斯山的泥翁龙生性多疑,极度嗜杀,臭名昭著,一直是公会的重点讨伐对象。但因为这家伙狡猾无比,一旦感觉到危险就逃走,等风声过后又卷土重来,这么多年来没人奈何得了它。两年前的讨伐行动失败之后,公会的驯兽师及生态学家们认定,这种妖兽缺少“王者风范”,没有进一步进化成天灾的可能性。在那之后,公会就不再推进讨伐行动,放任其胡作非为。

    贝恩听看着那反射着电光的泥地,想到这残暴的生物就在附近,不禁身子一缩,低声说:“怎么办,克里斯?山林里乱成这样,野兽们愣是不敢踏足这片区域。我敢打赌,这泥翁龙一定还在泥地里潜伏着。不是的话,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克里斯一脸鄙夷地说:“少来了这套,真要我陪你赌,就先把之前的承诺履行了!话说回来,这真的可能吗?在这种时刻,泥翁龙居然能忍住不出去狩猎?”

    山野里一片死寂。圣甲虫已经开始进行寄生,远处的食腐动物因此没了声息。泥翁龙的地盘没有活物的存在,也是静悄悄的。这份宁静让人心里犯怵。绕路还是硬闯?克里斯一时也拿捏不准了。他正皱眉思索着,发现贝恩把黑袍女子丢在了地上,连忙问:“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不能把她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