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衣锦还乡
田春珠一直未说话，此刻听到她有些僭越的言语，拉了拉她衣袖摇头道：“金花，不可妄议朝官。能够入朝为官的基本都是进士及第，而且咱们这清河郡县物产丰饶土壤肥沃，是个富庶地界，离上京不过百里之遥。能被指派到这里当一县之长的人在京上都是有背景的。”
王金花与张三柱被她一番话说得瞪大眼睛，困惑的对视一眼。
“珠珠，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田春珠毫不犹豫道：“孔大哥说的。”
俩人恍然大悟，没有任何怀疑。
田春珠倒是疑惑了，村里人对孔森甫的态度是异乎寻常的盲目信任，村长跟里正甚至对他有些掩饰不住的忌惮。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三人结伴走到里正家巷子口，甫一进去就人声鼎沸热闹喧嚣，众人脸上喜气洋洋纷纷议论着。
田春珠听了一耳朵，看来是猜的没错，这是里正大人的儿子秋闱中举衣锦还乡了。
举目望去，里正家门口围堵着一群人，正忙碌着搬箱子，旁边站着一排列配刀持锐的官差，穿着朱褐色官服，挺身直立神色傲慢，微微抬着下巴眯眼打量着周围小民。
里正家的仆人提着一筐子豆子与福钱，正热热闹闹的冲人群中撒，人群接二连三的发出哄笑与争抢声，有些上了年纪的农人看着眼前的情景与有荣焉，跟身边人感叹着今后黑山村也是出了官人的村子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云云。
这儿人挤人的很容易发生踩踏，而且骄日炎炎，汗骚气实在不好闻，王金花还待往前挤，田春珠却已经失了兴趣，正要拉着王金花离开，突然人群静了静，一个温软又不失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今日我爹爹喜登高科，十年寒窗终得报，祖父喜不自胜，爹爹也感念诸位父老乡亲这些年的守望相助慷慨援手，欲摆流水宴席三日以为答谢，请各位明日早晌前来捧场。”
“好！”
“一定来沾沾喜气！”
“这可是文曲星下凡，哪怕沾一筷子油星都是服气！”
……
众人连声应承着点头捧场，田春珠看着摘了惟帽巧笑倩兮的王娇娘，蛾眉杏目，葱鼻朱唇，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大方与从容，不禁感兴趣地仔细看了两眼。
一旁的王金花被王娇娘的样子惊艳了一把，长叹一口气道：“平日里娇娘虽然温温软软的，说话也和气，可我就是不太敢跟她说啥，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会儿我终于明白了。”
田春珠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觉得好笑，问道：“明白什么了？”
“娇娘是小姐命，金贵地紧，当然跟我这种乡下丫头不是一路人，那可不就说不到一块去么！”
张三柱在一旁听了，嘴拙说不出什么话，却觉得王金花这话有些不对劲，憋了一会儿才道：“娇娘那不叫金贵，那叫拿鼻子看人。我就见过她冲村头的赖大爷翻白眼呢，说起来赖大爷还是里正大人的救命恩人呢！”
王金花不信，“娇娘整天围着脸，也不在村里走动，你啥时候就能看到人家翻白眼了？”
张三柱有些急，“就是以前看她给赖大爷送吃食的时候啊，转身就翻了个白眼。我在我家后墙上捉鸡呢，刚好看到的。你咋不信呢！”
王金花没好气道：“你不盯着人家看咋能知道人家翻白眼，说不得你眼睛贼溜溜跟村里的闲汉似的，娇娘冲你翻白眼呢！”
“我咋可能是那种人呢？”
“你咋不是？我看你就长得贼眉鼠眼的。”
张三柱气得哼了一声不理她了。
田春珠夹在二人中间有些哭笑不得，见里正家的箱笼也搬干净了，衙役们被请进门去喝茶，地上的福钱都被捡干净，只留了一群开叉裤的总角孩童蹲在那里捡豆子玩耍。
张三柱也被一群玩伴吸引了注意力，呼朋唤友地走开了，她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王金花往家走。
王金花还在嘟嘟囔囔，“珠珠你说娇娘是不是这次就进城去当小姐了？——我觉得肯定会，她家那个叫三元的小丫头还是我舅舅他们村里人哩，她爹把她卖了二两银子，里正大人买的呢，娇娘跟我说过是她爹专门吩咐买来伺候她的。……”
田春珠耐心听着，没有说话。
王金花不满自言自语没人捧场，拿肘子捅捅她，“你说是不是读书习字了就能跟娇娘一样金贵？”
田春珠摇头表示不知道。
“……其实刚才张愣子的话我是相信的，虽然娇娘看起来温和，可我知道她就是看不起我的。”
王金花神色怅惘，目视前方低语道，“我跟她是同族人，小时候一块戏耍，她总是让我给她洗桃拿帕子，有一次还让我跪下给她擦鞋，被我娘看到了。”
“现在我都记得我娘当时的脸色，笑得可勉强了，冲一旁读书的娇娘他爹，就是今日回乡的王柯大喊大叫。两家人为此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爹跟我娘再也不让我跟娇娘凑一块去。”
田春珠讶然地看着若有所失的王金花。
看惯了她眉眼带笑的样子，乍然见她一脸萧索，田春珠心底有些不好受，想了想宽慰道：“其实这是人之常情。”
“在村中里正是唯二的秀才之一，又是村里顶了天的大人物，他家的儿女不自觉沾染了目高于顶的习气，这是大人的态度潜移默化影响了孩子的举止。”
“你爹娘将你与她隔离开做得很对，一家看不起宗族血脉的人立身不正，是走不长远的。况且你根本不必艳羡王娇娘，说到底她也就是在咱们村子里出类拔萃，不说去京上，就是去了镇子上，王娇娘也不一定比别人更出色。”
王金花听了脸色好了一点，不过还是有些恹恹道：“其实我不是艳羡嫉妒她，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王柯当初也比不上我爹聪慧，当年要不是里正大人压着借我家的米面不还，让我爷奶没有银钱及时付清先生的束脩，我爹也不会误了时辰被拒之门外。”
王金花与张三柱被她一番话说得瞪大眼睛，困惑的对视一眼。
“珠珠，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田春珠毫不犹豫道：“孔大哥说的。”
俩人恍然大悟，没有任何怀疑。
田春珠倒是疑惑了，村里人对孔森甫的态度是异乎寻常的盲目信任，村长跟里正甚至对他有些掩饰不住的忌惮。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三人结伴走到里正家巷子口，甫一进去就人声鼎沸热闹喧嚣，众人脸上喜气洋洋纷纷议论着。
田春珠听了一耳朵，看来是猜的没错，这是里正大人的儿子秋闱中举衣锦还乡了。
举目望去，里正家门口围堵着一群人，正忙碌着搬箱子，旁边站着一排列配刀持锐的官差，穿着朱褐色官服，挺身直立神色傲慢，微微抬着下巴眯眼打量着周围小民。
里正家的仆人提着一筐子豆子与福钱，正热热闹闹的冲人群中撒，人群接二连三的发出哄笑与争抢声，有些上了年纪的农人看着眼前的情景与有荣焉，跟身边人感叹着今后黑山村也是出了官人的村子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云云。
这儿人挤人的很容易发生踩踏，而且骄日炎炎，汗骚气实在不好闻，王金花还待往前挤，田春珠却已经失了兴趣，正要拉着王金花离开，突然人群静了静，一个温软又不失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今日我爹爹喜登高科，十年寒窗终得报，祖父喜不自胜，爹爹也感念诸位父老乡亲这些年的守望相助慷慨援手，欲摆流水宴席三日以为答谢，请各位明日早晌前来捧场。”
“好！”
“一定来沾沾喜气！”
“这可是文曲星下凡，哪怕沾一筷子油星都是服气！”
……
众人连声应承着点头捧场，田春珠看着摘了惟帽巧笑倩兮的王娇娘，蛾眉杏目，葱鼻朱唇，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大方与从容，不禁感兴趣地仔细看了两眼。
一旁的王金花被王娇娘的样子惊艳了一把，长叹一口气道：“平日里娇娘虽然温温软软的，说话也和气，可我就是不太敢跟她说啥，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会儿我终于明白了。”
田春珠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觉得好笑，问道：“明白什么了？”
“娇娘是小姐命，金贵地紧，当然跟我这种乡下丫头不是一路人，那可不就说不到一块去么！”
张三柱在一旁听了，嘴拙说不出什么话，却觉得王金花这话有些不对劲，憋了一会儿才道：“娇娘那不叫金贵，那叫拿鼻子看人。我就见过她冲村头的赖大爷翻白眼呢，说起来赖大爷还是里正大人的救命恩人呢！”
王金花不信，“娇娘整天围着脸，也不在村里走动，你啥时候就能看到人家翻白眼了？”
张三柱有些急，“就是以前看她给赖大爷送吃食的时候啊，转身就翻了个白眼。我在我家后墙上捉鸡呢，刚好看到的。你咋不信呢！”
王金花没好气道：“你不盯着人家看咋能知道人家翻白眼，说不得你眼睛贼溜溜跟村里的闲汉似的，娇娘冲你翻白眼呢！”
“我咋可能是那种人呢？”
“你咋不是？我看你就长得贼眉鼠眼的。”
张三柱气得哼了一声不理她了。
田春珠夹在二人中间有些哭笑不得，见里正家的箱笼也搬干净了，衙役们被请进门去喝茶，地上的福钱都被捡干净，只留了一群开叉裤的总角孩童蹲在那里捡豆子玩耍。
张三柱也被一群玩伴吸引了注意力，呼朋唤友地走开了，她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王金花往家走。
王金花还在嘟嘟囔囔，“珠珠你说娇娘是不是这次就进城去当小姐了？——我觉得肯定会，她家那个叫三元的小丫头还是我舅舅他们村里人哩，她爹把她卖了二两银子，里正大人买的呢，娇娘跟我说过是她爹专门吩咐买来伺候她的。……”
田春珠耐心听着，没有说话。
王金花不满自言自语没人捧场，拿肘子捅捅她，“你说是不是读书习字了就能跟娇娘一样金贵？”
田春珠摇头表示不知道。
“……其实刚才张愣子的话我是相信的，虽然娇娘看起来温和，可我知道她就是看不起我的。”
王金花神色怅惘，目视前方低语道，“我跟她是同族人，小时候一块戏耍，她总是让我给她洗桃拿帕子，有一次还让我跪下给她擦鞋，被我娘看到了。”
“现在我都记得我娘当时的脸色，笑得可勉强了，冲一旁读书的娇娘他爹，就是今日回乡的王柯大喊大叫。两家人为此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爹跟我娘再也不让我跟娇娘凑一块去。”
田春珠讶然地看着若有所失的王金花。
看惯了她眉眼带笑的样子，乍然见她一脸萧索，田春珠心底有些不好受，想了想宽慰道：“其实这是人之常情。”
“在村中里正是唯二的秀才之一，又是村里顶了天的大人物，他家的儿女不自觉沾染了目高于顶的习气，这是大人的态度潜移默化影响了孩子的举止。”
“你爹娘将你与她隔离开做得很对，一家看不起宗族血脉的人立身不正，是走不长远的。况且你根本不必艳羡王娇娘，说到底她也就是在咱们村子里出类拔萃，不说去京上，就是去了镇子上，王娇娘也不一定比别人更出色。”
王金花听了脸色好了一点，不过还是有些恹恹道：“其实我不是艳羡嫉妒她，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王柯当初也比不上我爹聪慧，当年要不是里正大人压着借我家的米面不还，让我爷奶没有银钱及时付清先生的束脩，我爹也不会误了时辰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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