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做纸2
孔森甫动作很快，俩人来回配合，十来根竹子很快处理完毕。
提着十束竹丝回到家，将其暴晒于太阳底下，田春珠走去后院左右四顾。
孔森甫有些无奈，这丫头不知是太倔强还是对自己太戒备，从头到尾这架势是不准备麻烦自己一丁点了。
“你说你都需要什么，我来准备吧！”
田春珠找不到需要的东西，只好泄气地抿抿嘴道：“有没有石灰？”
孔森甫走去茅屋后边低檐下摸索片刻，拿出一块石灰块示意给她看。
田春珠本想着熟石灰可能更好，转念又觉得反正要煮，也没什么区别，遂点点头。
俩人合力在院子中用石块垒出个炉灶来，又拿出个不用的铁锅，敲下一半生石灰放进注满水的铁锅上，然后将竹丝放置其中沸煮。
孔森甫听吩咐在一旁看着炉灶膛内的火，扭头看着田春珠从后院抱出来一捆稻秸围堆起来，然后从火膛中抽出一根薪柴引了火，将一堆秸秆点燃。
不到片刻功夫，院中烟雾滚滚，秸秆变成了灰烬。
田春珠见孔森甫望着那堆草木灰目露疑惑，解释道：“等一下需要用沸水浸泡草木灰。”
“那石灰水有何用？”
“石灰水使其软而细腻，草木灰水则要让竹丝变得坚韧不易脆软。”
孔森甫点点头，满含深意的看了田春珠一眼，这样的经验之谈，她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是如何知晓竹可捣丝能做纸呢？
据他所知，如今的纸多以麻穰为主，金贵一些的有芙蓉膜做的金碎纸，白中透灰，吸墨如绵，中间掺杂些许金粉，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分外惹眼，都是那群簪缨勋贵之家能用得起的。
孔森甫压下心中翻涌的许多疑虑，只照着吩咐将锅中煮了半个时辰的竹丝捞出来。
田春珠等它凉后伸手揉了揉，发觉竹丝已经变得半透明且软如胶，眼底的兴奋一闪而过，以前只看着爷爷做过一次，没想到自己居然一次就成功了，不由面上浮出欣喜，扬起嘴角轻声笑了笑。
孔森甫没有打扰她，只安静地望着她喜悦中透着怅然的面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心下不由微动，觉得这个姑娘身上全是谜团，愈发有趣了。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卑微粗鄙的可怜乡野姑娘吗？
要么是她一直在韬光养晦，一副怯懦模样骗过所有人的眼，要么她并不是真正的田春珠。
孔森甫非常感兴趣，他觉得等自己一层一层将她神秘面纱揭下来，将会非常有趣。
人生如此短促，难得碰到这样剔透灵动又鲜活生香的妙人。
岂能轻易放过！
田春珠将草木灰放进孔森甫清理出来的开水中，然后提着竹丝，俩人再一次来到河边将竹丝彻底搓洗干净褪去石灰水。
回到家中草木灰水黑黢黢滚了一锅，冒着热气泛着气泡，竹丝再一次被投掷其中浸泡。
孔森甫将家中许久不用的碓磓拿出来。
田春珠指挥着他将昨日绑好的六只篘床连同木制澡盆和刷子一起拿去河边等着，自己则将浸泡了半个时辰的竹丝捞出来，抱着进山砍竹时收集的猕猴桃藤浸泡出来的汁液，一悠一晃去了溪流边。
孔森甫已经将澡盆注满了水，清洗好碓等在一旁，见她过来赶上去接过手中重物，相伴走到岸边。
田春珠将竹丝放入河水中漂洗揉搓，此刻的竹丝已经变得非常脆弱易碎，冲洗时需要谨小慎微控制力道。
孔森甫没有经验，热心地拿过来大力揉搓，眨眼间就毁掉了一把，望着满手碎末不禁心虚气短，慌慌抬眼瞥了田春珠一眼，见她专注着手中的活儿没有看过来，大松一口气，低头放轻劲道开始揉搓剩下的半段竹丝。
田春珠手脚轻快，将丝涤清透放进碓中，手边的竹丝都放了进去，她左右看看，神色疑惑。
孔森甫心下一跳，目光躲闪地轻咳一声道：“我刚才洗了一把，已经放进去了。”
田春珠哦了一声，果然不再四下寻找。
佛统肆无忌惮打跌大笑，这主儿实在蔫坏，明明看到孔森甫干了坏事，还要装模作样捉弄人，逗得孔森甫像个傻大个窘迫连连。
田春珠暗地里扬了扬嘴角，很快放下，戏弄够了，示意孔森甫开始舂浆。
孔森甫看她轻易就相信了自己，不禁升起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稍显殷勤的拿起碓开始捣，竹丝已经脆成碎末，他力道雄浑均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丝捣成泥状。
半碓纸浆，一大盆清水，一桶猕猴桃藤汁，依次被混合在一起。
孔森甫拿着田春珠递过来的竹竿不停地搅拌，田春珠有些紧张地细细盯着水中漂浮的纸浆看。
“怎么了？有何不妥的地方？”孔森甫见她满头大汗神色凝重，心底也不由自主跟着收紧，也不知道紧张什么。
田春珠吁出一口气，道：“造纸共六道大工序，斩竹漂塘，煮徨足火，舂丝成泥，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
“漂、煮、舂、荡、压、焙缺一不可，其中以荡纸最为艰难，轻则太薄易破损，重则太厚难平展，每张纸的重量顺反纹理皆虚类似才能成一批好纸。”
“我……我没荡过，有些手虚。”田春珠有些心虚得搅着手，难得露出一点不自信来。
孔森甫被她的心绪感染，面色也有些凝重，迟疑着建议道：“要不先试试，失败了也没关系，我看这工序也不是多麻烦。再来就好。”
田春珠愣了愣，不麻烦吗？
要不是自己有这神农天赋，漂竹需百天，灰水泡竹需半月，煮竹需八个日夜，舂泥得三遍，压纸阴干两日后烘干，因为没有工具只能靠天吃饭，还得算准烘干日须得艳阳天，不然阴干的纸会发霉发黄。
这一道道下来，不到六月时日是做不成的，何况选竹须得选雌竹，以一两年竹最为佳，那就意味着得选择春日万物生发时砍竹，来来回回算下来，一年也就能出一批纸，技术不成熟还可能完全作废白忙活一整年。
提着十束竹丝回到家，将其暴晒于太阳底下，田春珠走去后院左右四顾。
孔森甫有些无奈，这丫头不知是太倔强还是对自己太戒备，从头到尾这架势是不准备麻烦自己一丁点了。
“你说你都需要什么，我来准备吧！”
田春珠找不到需要的东西，只好泄气地抿抿嘴道：“有没有石灰？”
孔森甫走去茅屋后边低檐下摸索片刻，拿出一块石灰块示意给她看。
田春珠本想着熟石灰可能更好，转念又觉得反正要煮，也没什么区别，遂点点头。
俩人合力在院子中用石块垒出个炉灶来，又拿出个不用的铁锅，敲下一半生石灰放进注满水的铁锅上，然后将竹丝放置其中沸煮。
孔森甫听吩咐在一旁看着炉灶膛内的火，扭头看着田春珠从后院抱出来一捆稻秸围堆起来，然后从火膛中抽出一根薪柴引了火，将一堆秸秆点燃。
不到片刻功夫，院中烟雾滚滚，秸秆变成了灰烬。
田春珠见孔森甫望着那堆草木灰目露疑惑，解释道：“等一下需要用沸水浸泡草木灰。”
“那石灰水有何用？”
“石灰水使其软而细腻，草木灰水则要让竹丝变得坚韧不易脆软。”
孔森甫点点头，满含深意的看了田春珠一眼，这样的经验之谈，她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是如何知晓竹可捣丝能做纸呢？
据他所知，如今的纸多以麻穰为主，金贵一些的有芙蓉膜做的金碎纸，白中透灰，吸墨如绵，中间掺杂些许金粉，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分外惹眼，都是那群簪缨勋贵之家能用得起的。
孔森甫压下心中翻涌的许多疑虑，只照着吩咐将锅中煮了半个时辰的竹丝捞出来。
田春珠等它凉后伸手揉了揉，发觉竹丝已经变得半透明且软如胶，眼底的兴奋一闪而过，以前只看着爷爷做过一次，没想到自己居然一次就成功了，不由面上浮出欣喜，扬起嘴角轻声笑了笑。
孔森甫没有打扰她，只安静地望着她喜悦中透着怅然的面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心下不由微动，觉得这个姑娘身上全是谜团，愈发有趣了。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卑微粗鄙的可怜乡野姑娘吗？
要么是她一直在韬光养晦，一副怯懦模样骗过所有人的眼，要么她并不是真正的田春珠。
孔森甫非常感兴趣，他觉得等自己一层一层将她神秘面纱揭下来，将会非常有趣。
人生如此短促，难得碰到这样剔透灵动又鲜活生香的妙人。
岂能轻易放过！
田春珠将草木灰放进孔森甫清理出来的开水中，然后提着竹丝，俩人再一次来到河边将竹丝彻底搓洗干净褪去石灰水。
回到家中草木灰水黑黢黢滚了一锅，冒着热气泛着气泡，竹丝再一次被投掷其中浸泡。
孔森甫将家中许久不用的碓磓拿出来。
田春珠指挥着他将昨日绑好的六只篘床连同木制澡盆和刷子一起拿去河边等着，自己则将浸泡了半个时辰的竹丝捞出来，抱着进山砍竹时收集的猕猴桃藤浸泡出来的汁液，一悠一晃去了溪流边。
孔森甫已经将澡盆注满了水，清洗好碓等在一旁，见她过来赶上去接过手中重物，相伴走到岸边。
田春珠将竹丝放入河水中漂洗揉搓，此刻的竹丝已经变得非常脆弱易碎，冲洗时需要谨小慎微控制力道。
孔森甫没有经验，热心地拿过来大力揉搓，眨眼间就毁掉了一把，望着满手碎末不禁心虚气短，慌慌抬眼瞥了田春珠一眼，见她专注着手中的活儿没有看过来，大松一口气，低头放轻劲道开始揉搓剩下的半段竹丝。
田春珠手脚轻快，将丝涤清透放进碓中，手边的竹丝都放了进去，她左右看看，神色疑惑。
孔森甫心下一跳，目光躲闪地轻咳一声道：“我刚才洗了一把，已经放进去了。”
田春珠哦了一声，果然不再四下寻找。
佛统肆无忌惮打跌大笑，这主儿实在蔫坏，明明看到孔森甫干了坏事，还要装模作样捉弄人，逗得孔森甫像个傻大个窘迫连连。
田春珠暗地里扬了扬嘴角，很快放下，戏弄够了，示意孔森甫开始舂浆。
孔森甫看她轻易就相信了自己，不禁升起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稍显殷勤的拿起碓开始捣，竹丝已经脆成碎末，他力道雄浑均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丝捣成泥状。
半碓纸浆，一大盆清水，一桶猕猴桃藤汁，依次被混合在一起。
孔森甫拿着田春珠递过来的竹竿不停地搅拌，田春珠有些紧张地细细盯着水中漂浮的纸浆看。
“怎么了？有何不妥的地方？”孔森甫见她满头大汗神色凝重，心底也不由自主跟着收紧，也不知道紧张什么。
田春珠吁出一口气，道：“造纸共六道大工序，斩竹漂塘，煮徨足火，舂丝成泥，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
“漂、煮、舂、荡、压、焙缺一不可，其中以荡纸最为艰难，轻则太薄易破损，重则太厚难平展，每张纸的重量顺反纹理皆虚类似才能成一批好纸。”
“我……我没荡过，有些手虚。”田春珠有些心虚得搅着手，难得露出一点不自信来。
孔森甫被她的心绪感染，面色也有些凝重，迟疑着建议道：“要不先试试，失败了也没关系，我看这工序也不是多麻烦。再来就好。”
田春珠愣了愣，不麻烦吗？
要不是自己有这神农天赋，漂竹需百天，灰水泡竹需半月，煮竹需八个日夜，舂泥得三遍，压纸阴干两日后烘干，因为没有工具只能靠天吃饭，还得算准烘干日须得艳阳天，不然阴干的纸会发霉发黄。
这一道道下来，不到六月时日是做不成的，何况选竹须得选雌竹，以一两年竹最为佳，那就意味着得选择春日万物生发时砍竹，来来回回算下来，一年也就能出一批纸，技术不成熟还可能完全作废白忙活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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