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历历前尘诉悲辛

    周岩明白创业公司都是要很努力才能活下去，员工也一样要努力工作才不会失业。创业公司的死亡率太高了，李涌的压力是自然而然的。周岩以前无所求，在挣钱养家的事情也不甚用心。现在，他要努力做事了，不止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了自己。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住处，周岩都一直处在查资料，写东西的节奏之中。他已经习惯没有太多业余时间去休闲了。苦一些无所谓，轻松的生活最好不要在年轻的时候出现。年轻能奋斗的时候选择了休闲，老了就要为青春时浪费的光阴付出代价了。周岩反思自己以前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他要改变了。当然，这种转变也是一步步来的。李涌作为企业负责人，他也很头疼创业的艰难。他对周岩有期待，希望周岩能有超出他期望的表现。周岩也在努力，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职场经验和能力上的欠缺。只写文章，对周岩来说算不上很难的事。但是李涌要求大家一起负责推广策划，这就不是周岩的能力所能及的了。李涌想用很少的钱找一些小角色做出成绩的想法注定是行不通的，他也应该感受到了自己的狭隘所带来的问题，比如设计员迟迟招不到人，就是因为他不愿开出对方要求的工资。公司的三个员工都是接受低工资的人，可是靠这样的人才结构想要把公司做大，自然也是很困难的事。一分钱一分货这话虽然有些难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李涌不想依照劳动法的规定发工资。较周岩早些时候入职的营养师坚决反对，她告诉李涌自己已经就工资一事咨询了劳动局，李涌这才作罢，同意按法定办法付工资。李涌太赤裸裸地想省钱了，完全没有顾及员工的感受。，周岩其实搞不懂老板的工资发放办法和同事坚持的工资发放办法有什么区别，但他知道同事所坚持的一定也有利于自己。看来要维护好自己的正当利益，不懂一些相关的知识真不行啊。周岩心想，创业公司的老板如果只把员工当挣钱工具，怕是早晚要死啊！中午去外面吃饭的时候，周岩突然就想到一个问题：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就这么一天天把日子消耗掉吗？这种消耗有什么意义呢？看到电视节目中明星们玩得不亦乐乎，想到青年们灰头土脸地工作，周岩不明白人来到这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正因为不明白，所以人们才会找个目标、找个理想，让自己忙到没功夫去思考更多重要的事来暂时获得对迷茫命运的解脱。

    工作是为了什么呢？除了谋生混口饭吃，也是为了尽自己的家庭责任。有人说，活着就是来品味人生的趣味的。难道他不需要工作吗?一个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要为此而付出努力和艰辛。那些一生都在为寻找趣味而忙碌的人，可能是不缺钱的富贵闲人吧？要么就是不用被家庭琐事牵绊的幸运儿吧？孩子不要抚养吗？父母不需要赡养吗？房子不需要还贷吗？！现在的年轻人有多少积蓄呢？一旦生场大病，整个家就垮掉了。小饭馆里的电视上播放着外国人拍的关于非洲动物的自然记录片，周岩又一次陷入生命的迷茫中——我们人类和低等动物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真是一个令人困惑的事啊!有些动物有能力改变世界，有些动物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最终的结局却都是死亡。那人类的高贵又有何意义？这不白忙活一场吗？做老板发大财又如何？清贫乐道又如何？死后都是一抔黄土加身，只有过程可以由自己选择。而这个过程又真的可以由自己选择吗？探春可以不远嫁吗？悟空可以不戴紧箍咒吗？自己可以去深山老林隐居吗？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人都是没有自主决定权的！活得憋屈，死得慌乱，是多少人的宿命啊！我们不知道宇宙的边界，也不知道死后的世界，这一切都太令人困惑了！

    正是因为对人生有了困惑，周岩才开始从各种思想中寻找答案。周末休息一天，周岩在家把公号文章写完并完成发送之后，工作任务就完成了。他没有急着加班，而是在网上搜了下虚云大师的资料。周岩羡慕禅宗高僧们的潇洒自在，他开始打算研究佛法的智慧。他看过了《百年虚云》这部电视剧，但并不觉得有多么优秀。人的思想是独特的东西，是独特的经历激发出来的东西，外人是根本无法真切了解并能精准展现出来的。所以，周岩向来对人物传记电影不太看好，觉得传记电影根本拍不出人的真正内在，只能展示一些皮毛。相比传记作品，周岩更喜欢看回忆录。毕竟人生是不能复原的，但回忆却是真实的！周岩感到自己对佛法越来越近了，大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自己前半生的坎坷正是后半生入道的铺垫。周岩在上班的地铁上抽空看史铁生的书，觉得是命中注定要在这段时间看到他的书。现在自己又开始对佛法感兴趣，怕也是命中注定啊。周岩因为家庭和职场的种种不顺，而对人生产生困惑。很多大法师也是因为困惑人生才出家求解脱。周岩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当下只能努力做好手里的事，尽管当下的事让他感到痛苦。

    李涌告诉周岩要想一个迎合高收入人群的文案，周岩听了就有些不快。这种心情让他很沮丧，他想要一个和自己价值观相近的公司，但他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公司。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适应社会，太讨厌这个社会的恶俗规则。同事说上班就是勾心斗角，周岩厌烦这样的生活！周岩心想，命运为何如此安排呢？难道这是我日后出家的诱因？最近公司的营养师经常当着李涌的面说周岩不努力不认真，这种直接的攻击让周岩很恼火，但他还是忍住了，很少反击同事的构陷，有时忍不住也会直接反击她。周岩一反击，她就不多说了，李涌则不发一言，周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所谓他想些什么。周岩觉得有些累了，既然命运已是注定，又何必操心别人的心事呢？周岩看清了自己的问题，也知道一个人思想固化之后再改变是很困难的事。因为思想的固化就是利益的固化！其实周岩已经有些想辞职了，想想家庭责任，还是觉得应该努力提高个人能力为公司做贡献才对！个人价值的彰显才能带来工资的提升！至于那些勾心斗角，随他们去吧。这是周岩在迷茫中唯一清醒的想法了。

    工作中的矛盾不会因为周岩的努力而自动停止。李涌批评周岩干活慢，耽误了他的时间，让周岩晚上加班。周岩讨厌李涌的这种说法，直接回怼李涌说，我哪天晚上没加班？你说我干活慢，我做的事不需要时间吗？你认为很好做的事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你可以说我能力不行，我认。要是觉得我上班摸鱼，不行我就走人吧。李涌当然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辞退周岩，便不再纠缠下去，随口安排些工作，便回自己办公室去忙了。营养师又过来跟周岩说老板总是和她勾心斗角，给她施压，她觉得不爽，打算随时辞职，又告诉周岩说老板要大家周末去调研，这种周末还把人往死里用的行为让她很不满。周岩不怕加班，但他对李涌的管理真的是不敢恭维。李涌简单粗暴地告诉大家他想把钱主要放到推广上，大家苦一些日子，有了融资日子就好过了。潜台词连周岩这种菜鸟都听了出来，那就是不想在员工工资待遇上投过多的钱嘛。周岩不明白的是，有时候李涌特别的直白，有时候又经常说假话，也不信任员工，这就是他在职场多年取得的糟粕吗？周岩这些天来加班到深夜，所付出的种种努力完全是为了自己！自己过去太不努力了。现在的努力是让自己意识到自己必须趁青春还在的时候干青年人该干的活。至于李涌的态度，他已经不在意了。周岩为了写好文章，找到切入点，看了太多创业的故事，已经有些厌倦了。因为他发现现在的商人并没有真正的人文情怀，都是冲着钱去的。炒作也令人恶心，每个创业者都不可避免地接受现有（潜）规则的挟制。中国的商业大环境并不干净，那些高调的企业往往都是披着君子外衣的流氓而已。商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好时代不过是发财的好时代而已，对于广大低收入群体来说，这个时代依然是一个糟糕的时代！有钱人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太少了！他们没有拿出钱来改变中国的现状！周岩开始喜欢那些低调的企业，因为真正做事的君子是不张扬的！

    周岩对商人的要求太高了。他常为自己不能成长圣人而烦恼，所以才为自己不能去像圣人一样做事而自惭。那些根本就不认为人应该做圣人的人就好过多了，可以坦坦荡荡地为了个人利益而不顾一切！周岩进公司时，职位是文案编辑，现在李涌又让他负责微信推广，当然文案的工作也要继续干！周岩觉得互联网公司太费脑子了，他突然就想干点事务性的工作，不用多费脑子。可是谁会用一个大龄青年干这种活儿呢？周岩无聊地打开招聘APP，想看看哪家公司又关注了自己的求职信息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求职信息竟然被人给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