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雨后

    作者：边志韪

    算来大概有两个月没有握笔了，欠得文字账太多了，心中常自惴惴，有种背弃人生背弃理想的罪恶感。但人生难免要负重前行。这两个月的身体时常不和谐，腰和颈几乎分分秒秒地疼痛，晚上睡觉也疼，时常在半夜疼醒。若能安稳睡到天明，则起身的那一刻真如干柴枯枝般弯之则断。闲下来时想看书、想握笔，但隐隐作痛的身躯俨然已让意志暂时屈服。心中一急，扔下书本，狠狠地跳跃了几下。妈的，还看什么鸟书！

    躺在床上望着暗黄的天花板发呆，风扇不停地来回摇摆着那张毫无生机的脸，栀子花的花瓣已凋落在灰旧的小方格子地板上，房间里静得如幽灵的最后一丝气息。我用力坐起身，将枕头一扔，穿上鞋子，咣当出门，整个楼道里只听见我嘣嘣吭吭的下楼声。

    大货车掀起的巨大烟尘淹没了整条海关大道，我快步跑开，想把呛鼻的尘霾甩在身后，却在拐角处被垂下来的破落电缆击中了脑门。在无路可走的尽头放肆地跨过道路施工的铁栅栏，一脚踏上即将倾覆的石围，却在低头的瞬间看见布满黑泥的白鞋。我长吁了一口气，迈开步伐，朝不知名的道路深处走去。这双脚常常做了大脑的主，任性胡为，一会儿踱步，一会儿狂奔，一会儿跳跃，也不去管这个世界的荆棘与壁垒，野草和污泥通通在它的脚下低眉。

    我停下脚步，在一棵树下歇脚，面对散发着腥臭的池塘，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却惊走了水面嬉游的鸭子。我捡起一朵落花朝鸭群扔去，引得鸭子们纷纷过来争食。当我再次举起右手准备再扔一朵时，鸭群们却又呱呱地四散游开了。原来我的右手正握着一个石块，我将石块抛入眼前的池水中，看着它冒着气泡慢慢沉入未知的深渊。我倚着栏杆，无精打采地抛着落花，却再也引不来远去的鸭群。

    夕阳洒落在水面上虽不明净，却也斑斓。每一道微波上都印着鸭子们的脚印，慢慢地向我走来。然而这短暂的情惬却被无情的雷雨搅扰了，一瞬之间，大雨瓢泼而下，四下竟无一处避雨的所在。我心一横，索性冲雨中奔去，任雨打在我的身上，万千雨丝没能销蚀我的身躯，却模糊了我的双眼。待我取下眼镜，准备来个百米冲刺之时，雨却停了，就像冲刺时屏蔽了呐喊声，变得索然无味。我用力跳起想摘头顶的那朵被雨浇湿的花，却被雨滴重重地砸了个鼻青脸肿。

    回到海关大道，阳光重又洒落人间，只是这世界的脸也变得湿漉漉的，到处是雨后冲刷的泪痕。我感到鞋子里已经充满了水，每走一步仿佛都发出被人揶揄的怪叫。

    踏过积满水的泥淖和时刻有可能喷水的地砖。

    缝纫机阿姨雨后又开始低头做活。

    小金丝猫冲我跑来，在我的脚下打滚撒娇。

    雨后的倚岩寺不时传来阵阵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