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里的不安

    作者：边志韪

    下午4:50下班后，有好几次，脱下制服，换上便装，出宿舍区，沿着海关大道走上几百米，然后左拐，再顺着高架桥和港口大道步行。

    傍晚的天气不凉不热，很适合漫步，除了这个地方，除了满目杂乱，除了无路可去——因为连接东莞的轻轨还没完工，头顶的钢筋水泥直插于港口大道中央，占了大半条道路。

    走出这里有种逃离战祸的感觉，因为实在算不上平静。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把声音调大，才勉强与外界隔音。每次漫步，都不能离开音乐，若光着耳朵走在这条路上，怕是再没有走第二步的勇气了。

    一路上都是各种五金、建材、修理店，店面阴沉，货物更加冰冷黯淡。我试着发现其中的美感或略带温柔的气息，但终究被迎面扑来的灰尘给模糊了双眼。路上的车不少，原来宽阔的大道变成了“三分之一道”，这样就更堵了，车子离行人也就更近了，灰尘自然就更加“亲近”了。加上不时急飙的摩托车和电动车，让行于其间的我变得诚惶诚恐。一次担惊，二次受怕，三次胆颤，四次就泰然自若了。

    继续漫步，我不愿缓步细观，而是加快了步伐，作逃世状。路上很乱，店货占了人行道，垃圾随意堆放，电线杆东倒西歪，菜市场的鱼腥味飘扬了几百米……我像一个探路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踩上一块石板，跳上一步，站稳在另一块石板上，跨过一片水洼，谨防沾污了白鞋。

    “哔——”，疾驰的摩的从我身边划过，还不等我回头搜寻他的身影，他已去到几米开外了。迎面过来的摩的也会对我“哔哔”，眼睛冲我上挑一下，示意我是否搭的。这些穿着小黄背心，印着各式广告语的摩的师傅，真是像极了“坦克大战”游戏里那些跑的极快的坦克。我曾经坐过一回，但也是唯一的一次。他们的车技实在太溜，但也实在太不安全，第一次已让我断了继续跨上去的念头。扫完码后，我望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和到处搜寻的眼神，心里一阵失落，失落，失落……

    红绿灯只有我一个人在等，其他行人和摩托车、电动车都在汽车停留的间隙溜走了。耳机中的音乐声始终盖不住喇叭和发动机的咆哮，不管是周杰伦的“双截棍”，还是潘玮柏的“一指神功”，都敌不过十字路口的“速度与激情”。六十秒的等待像六百年的轮回，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十字路口，沿着箭头的指示，去到下一个来生，或错投路径，去了贫苦人家……

    绿色的小人昂首阔步，跟着它的节拍，踩着斑马线，以15秒的节奏慢慢走过，没有同伴，没有等待的人，也没有目的地。

    再行一百米，就是一家“大润发”，里面我没进去过，外面有水果店、奶茶店、绝味鸭脖、地摊……和停满了整个广场的摩托车、电动车。绕行一公里左右就是新塘地铁站，由此可以上13号线，去南海神庙，去双岗，去裕丰围，去鱼珠……转5号线，可以去车陂，去科韵路，去猎德，去珠江新城……

    看了看计步器，已行了三公里——三公里后，世界几乎变了个样:路宽了，车新了，人多了，树绿了，空气清新了，心情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