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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鹰梳羽,八面观风(上)

    陪客人送出院子,金荣正要拱手和宫布道别,宫布手下牵出一匹黑马递上缰绳。这小马油亮结实,黑毛在阳光下散射出彩虹般七色光芒,她漂亮的大眼睛温柔地盯着每一个来摸她的头的没见过世面的人们,毫无抗拒之意。

    金荣推了几个来回没回绝掉这礼物(其实也推辞得不怎么坚决)。宫布道:“金公子是有大学问的人,日后还要上门请教,您不收这礼就是瞧不起我了。”话说到这份上,金荣不再矫情,干脆地谢过了宫布。心里对刚才不留余地地一顿毒舌狠批,更加后悔了。

    旁观的说书人们只觉得三观尽毁。几句话就换匹马?挨人家说得体无完肤还乖乖送上重礼?草原人思路果然清奇,难以理解。

    “连飞,过来。”金荣招手把站在后面流口水的绣花大小伙儿叫过来,“你去后面把咱们的面包果酱和蜂蜜包一包来,请宫布大哥带回去当点心。”

    宫布还想推辞,金荣道:“不过是些吃食而已,能值什么?”

    出尘狠狠掐了宫布一把,他便只客气了两句便让人收下,

    说了几句养马的要点,反正金荣养过几天驴,理解能力更是上佳,便明白通透了。随即双方在大门口作别,金荣真是不舍,不仅收获了仙灵微光一波,还现得小马一匹----这样的冤大头不好找啊。

    约好过几天再聚(听,赵国式假客气),蒙古人在出尘等陪伴下扬长而去。

    回到大厅,扈四娘张大了的嘴依然没有合上,凤仙花色的脂红在白牙周围有洇开的趋势,但显然她不认为自己有补妆的需要,毕竟这红口白牙不是生活必需品或者安全社交尊重.......可能和自我实现的价值变现有关,所以现在不急。

    “金公子骇死人了,”扈四娘拍着伟岸的胸脯,“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轻薄文人.....”波涛汹涌起伏不定,某人瞪圆了眼,“现在我服了。真是厚重!深刻!有学问啊!现在想想......您这小故事里有大学问啊!”

    金荣盯着某处重点愣了一会儿,一时没接上话头,闭了闭眼,索性就不说什么了。你伟大,你有理,我放弃解释,让表扬与崇拜来得更猛烈些吧!

    扈四娘回头对众说书兼写手工作组道:“一定要把金荣三问蒙古使节这一段放到狐女天下里去。狐女虽然质朴,却天生能读心之术。国外使节面见帝辛,折辱商国,大臣们无人是使节对手,狐女皇妃听闻,挺身而出连发三问.......你们安排安排怎样让外国使节求仁得仁,被狐女三言两语说得自取其辱。”

    众人大声称赞,好主意!写好了,讲得精彩的话,完全可以像李白醉书吓蛮一样,成为千古传颂的佳话。这想法立刻记下来,细节待以后群策群力加以雕琢。

    说书先生们继续讨论回目,设计人物法力,金荣更是描述了无数诸如“五雷破邪”、“吸星揽月大挪移”、“追日逐电飞行术”、“断尾替死”之类的妖法仙术,众人想象力爆发,气氛越发地活跃。仙灵气几乎没有断过,某人两辈子都从未祭出使用过的某器官在微光照耀下又肿又涨,痛并快乐着。

    说书先生因第二天有活干,还得赚钱训徒弟,匆匆吃好晚饭赶在宵禁前回城。双方约好五日后再聚,商讨新想法新人物新情节。这两个故事要成形,至少三五个月,若做成精品,怕一年都不够。

    就像子柒和缧祖两个故事之大情节小细节经十几个说书先生过手,唱念作逗,再创作深加工、精修增删无数次后,才女大十八变,结构渐巧不累辍,诗词文雅不粗俗,语言精致不水,呈精品之势。

    连飞从金荣这个半吊子那里学会了系上马鞍、喂食、洗澡、溜马、骑马一系列操作。门房也不当了,变身马夫,每晚挤在花了三天三夜才用装修剩下的隔热砖砌出来的马棚里,要和“小黑”同吃同住。

    这人脑子好使不好使且不论,干活倒是一学就会,除绣花外----这个先不提,目前最高成就是一只五彩斑澜的球.......其他是一上手就会,一学会就熟练,一熟练就着迷,一着迷就钻研开发新技能,然后就全方位吊打金荣那个混子。

    都是泪!人比人得死。

    所以当张唢呐来到乡下看见仆人骑马狂奔而主子捧着胸一脸羡慕嫉妒恨嘴巴里咆哮着:“你给老子等着,不就是骑个马吗?谁不会啊?”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金荣。好在金荣被打击惯了,你见过二流城市三流艺术院校专科学生在数理化语文英语体育上不及格需要安慰的吗?艺术上没突破,越写越油、越画越俗,才要安慰!

    大家嘻嘻哈哈见礼,坐定。不等金荣动问,张唢呐扯着嗓子道:“好消息啊,北静王府中元节祭祖修褉,要请打十番儿,咱们名气在外,人家重金来请啦。”

    金荣差点一口气呛着。怎么这些事啪啪啪啪啪啪没完没了一个接一个?让老子歇几天你通灵宝玉会饿死?

    胡氏正端茶上来,一听这位上次一口气干了五六个超级韭菜盒子的家伙带来这么个好消息,差点砸掉手里的茶杯带茶托----这还是贾府王氏赐下的精品。

    金荣道:“哎呀,半年多没碰这个营生,手生了。话说你什么时候教我吹唢呐啊?答应过做我师傅的。”

    张唢呐道:“你前途远大......读书人只有吹萧,弹琴瑟的,哪有书生吹唢呐的?搞笑咧。打打磬儿罄儿,最多这样了。横竖离中元节还有三五天,你跟我去练练手。”

    胡氏赶紧帮腔:“荣儿,一定要仔细小心着,那可是王爷府!最受太上皇喜爱的皇子!”

    咦,这话听着古怪。什么叫做“太上皇最喜爱”?胡氏你一个乡下女人,离皇亲国戚十万八千里远,哪来的消息说北静王最受太上皇喜爱?

    张唢呐不动声色地喝茶,眼角瞟了胡氏一眼,又把目瞪口呆的金荣表情收入眼底。

    胡氏不知道自己洋洋得意抛出的内幕已经把别人吓倒,还在唠叨怎样去讨王爷欢心,听说这王爷风神俊朗玉树临风潘安宋玉难及,性格温良学识渊博云云。

    金荣道:“娘,您哪儿听来的胡说八道的东西,可别乱说啦。”

    胡氏犟道:“外面的人不都在说吗?谁不知道似的?”

    金荣抚额,老妈你关上门说说就算了,外人坐在你面前,你真敢嘞嘞,怪不得姓胡。

    胡氏掐着针头对张唢呐笑道:“老张你是走家串户的,谁家婚丧嫁娶都用得上你们。你说,我说的有没有七分靠谱?”

    金荣摆下脸色道:“娘!看把您给能的!才七分靠谱的事儿也敢往外说?胡乱议论天家事是要被捉去砍头的。”

    胡氏不服气,还想显摆显摆什么内幕,被金荣捏着拳,眼光如小飞刀般一戳,便闭了嘴,含怒忍气对张唢呐微微一点头便自去了。

    张唢呐目送胡氏消失,转头笑道:“荣哥儿府里可真是消息灵通,果然卧虎藏龙,深藏不露啊。”

    这话不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