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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路不通,有福尔康(下)

    娃娃舍不得这个,也舍不得那个,最终还是用老羊皮包了一大堆垃圾,高高地垒在肩上。捕奴队本来就是四处奔波乱跑,此刻一想到还有几十里山地才到营盘,就挤眉弄眼地要看傻子笑话。

    结果日落时分前到了军营,人家傻子一瘸一拐走路,气不喘、腿不软、腰笔直,空手的队员们累得跟半死的狗一样。

    让娃娃在营门口坐下等,队长领着三个助手去里面报告。

    不多久,呼啦一声,从里面涌出来一大堆无聊的人来看力大如牛的傻子。

    福尔康身材高大威猛,须发皆灰白了,年龄四十多五十来岁。

    这一次他专门躲到蒙清边境,一方面是散心,一方面是等满都消息。满都聚集了八旗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的战士,要去抢青城一把,顺便为他们家那位名字已经不能提(迪古)的王子报仇。脱裤子展览!那是一辈子的深仇大恨啊!努尔哈赤的后人,何曾吃过这个大亏?

    特别是在这个微妙的关头,皇帝永琪重病卧床不起,正黄旗山头林立,王子们眼睛里的红光已经快将正黄色染成血红色了。

    本想去草原拉盟友却被脱了裤子挖坑的那位自然被淘汰出局,对此其他王子们是高兴的。满都领十万人杀上草原,其他人则是眼红的。丞相福尔康倒贴人情,在草原上买下一条安全通道直通青城。这是不是不公平?凭什么你作为满都的舅舅就可以公器私用?万一你这个外甥吃了败仗回来,嘿嘿,富察家的脸嘛,看你放哪里。

    说实话,福尔康内心深处是不愿意趟这个浑水,但是皇后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又尚了公主,亲外甥已经折了一个,另外一个亲外甥肯定要把皇家的脸找回来的。屠城,抢劫,南下攻赵,把奴隶和丝帛带回来。

    十万,是满都权力范围内能动用的上限。清国坐拥万里江山,人口却很尴尬。为了鼓励人口迁移进来,政府用免费送土地、三免两减半的五年优惠税收政策拼命地拉人。结果赵国连年风调雨顺,虽然大多数时候老百姓只能吃半饱,但千里闯关东的风险太大,哪怕土地不要钱,那命比地值钱啊!万一出了政策风险怎么办?

    至于朝鲜国逃荒到长白山以西的人的确不少。但是朝鲜民风剽悍,动不动就切手指,搞得农活干不了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是高丽脑子长得另有特色,还是清国政策贯彻有差。

    反正治国不易啊。

    福尔康的眼睛看向帐外,一个外围捕奴队回来了。这些人是地头蛇,好用又便宜,比从京里带公家人出来合算多了。

    此次福尔康出来度假,基本上都是用的富察家的附属外围势力一千人。他们穷,但不惜命,战斗力强悍,纵横草原都够了。所以福尔康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如果老虎和熊想不通,来给自己送肉送皮毛的话,也就笑纳了。

    这组捕奴队员很有意思,一路走一路四处嚷嚷,细听一下,居然是捡了个力大无穷的傻猎人。立刻有闷得发慌的人们涌向营门看稀奇。

    福尔康摇头,建国百年了,下面的人还是没规没矩,没形没状,没大没小,跟个蒙元人似的,哪怕面对王子也直呼其名。老子就坐在这里,你们安安静静地进来,规规矩矩地走路,含含蓄蓄地说话会死啊?

    怪不得百年国庆,来自国外的贵人们说话都有点阴阳怪气的,什么“毕竟是地处偏僻”,“终究还是要积累”,“百年帝国依然年轻”,“举止形容颇具本地特色”,“淳朴得可爱”,“率直天真”,“容易相处,气氛融洽,无话不谈”,“直来直去,怪不得叫女直”.........这些好话背后怕是没说好话啊。

    当捕奴队长终于穿花拂柳般走到福尔康面前时,福尔康丞相的脸已经冻上了,浓浓的不高兴简直就要化成液汁流下那长长的下巴了。

    “拜见丞相,我们在乡下野外捡到一个傻子高手,力气大得惊人,天真烂漫,小人以为可以大用。”

    福尔康道:“万一是蒙古或者赵国的奸细呢?”

    那队长笑道:“他一个人能打我们六个,如果是奸细,未免太抢眼了些。”

    福尔康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起身道,“唤进来看看。”就在此时,营外大哗,叫好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福尔康怒火冲天,规矩呢?真是反了!立刻冲向营门。营门外人山人海,无数个火把照得广场明亮如昼。

    两个人正扭到一起,满地打滚。一个是头野人,另一个.......是头穿戴整齐的野人。二只夯货头发飞舞,衣服碎片掉落一地,拳拳到肉,脚脚到骨。

    福尔康吼,:“海拉尔怎么打人?”

    旁边有人道:“丞相,是海拉尔正在挨打。”

    福尔康:“为什么那个人要打海拉尔?”

    那人道:“海拉尔是个大嗓门,举着火把出门就喊傻子呢?傻子呢?然后那个野人跳起来就揍他,两个人就扭起来了。”

    海拉尔来自鲜卑族,是福尔康手下比较得力的打手,又能摔跤又会动刀,还会说三四种方言。

    那个野人居然能按住海拉尔胖揍?

    海拉尔已经完全陷入被动,只想赶紧脱身,结果那野人手脚并用,把海拉尔锁得死死的,然后那野人喊:“爹,爹,狗熊锁死啦,快捅死他……爹爹,我要没力气锁不动啦。”

    众人一听更是哗然,原来那野人平时就是这样斗熊的?好吧,海拉尔输的不冤。

    那捕奴队长冲上去喊,“娃娃别打啦,我给你拿肉来吃啦。”

    那野人立刻放下海拉尔四肢,跳起来叫,“有肉吃了,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分别是蒙语,清语和汉语。

    原来傻子还会说几国外语哪!那么一门外语都学不会的人难道还不如个傻子?福尔康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家伙,吩咐下面,把他喂饱了,洗干净了来见我。

    吃过晚饭,福尔康出帐散步,只见一个帐篷前围满了人。福尔康上前,自然有人帮他将看热闹的人撵开。只见一个赤裸裸的家伙正叉开腿坐在地毯上,双腿之间那玩意儿高耸入云,双手则抱着一条牛腿大嚼。

    背后一个大汉,好像又是海拉尔那厮,正在给野人剃头。

    福尔康实在是受不了那人胯下那个惊人的尺寸,丑态毕露,转身就走,回到帐中运气。

    福尔康想了想,把发现傻子的领队叫来,让他详详细细把傻子住所描述一遍,记得不清楚的地方让他去问。不一会儿门外就站满了备询的捕奴队,互相启发回忆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到底有没有第二人居住的痕迹。

    或者明天再跑一趟,跑远点,傻子独自居住在森林里实在是太玄幻了些。如果此人装疯卖傻,他在隐瞒什么?

    终于那野人傻子被领进帐篷,形象焕然一新:脑门子蹭亮,一根老鼠尾巴小辫荡在脑后,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棉质衣裤,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进帐,局促不安地扭着手指。

    捕奴队长道:“这是我们清国丞相福尔康大人,磕头!”

    那野人的脸出现在灯火之下,福尔康小吃一惊。本以为是丑到什么程度的凶悍野人,结果是个小帅哥,浓眉大眼的,可惜目光里没有神采。

    傻子跪下道:“娃娃拜见福乌大大。”

    帐中连保镖在内,听他说话都笑得死去活来。福尔康乐不可支地道:“第一次听到有人喊我大大的,莫非是汉人里的爹爹?”

    那野人一听到爹爹二字,嘴一扁就哭,声音粗豪,之难听简直是连驴叫都不如。

    福尔康等他哭得累了,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娃娃。”

    好吧,果然是个长不大的娃娃。你喜欢不喜欢吃肉?爹爹是谁?你娘呢?附近有人住吗?

    完全没有反馈。傻子坐在地上东张西望,偶尔看看福尔康。这里的豪华陈设亮晶晶的,可能有点吓到他了。

    “你愿意不愿意当我的近身侍卫?”

    娃娃心不在焉地开始研究地毯上的花纹,忽然格格笑起来,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地毯道:“花,花。”

    福尔康挥手让人将娃娃带下去,还是要好好调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