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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世济用,软磨硬泡(下)

    眼睛一眨,莺儿又飞了回来,“客人说,宫布也是一窍不通,他们研习会曾经邀请宫布做客教授这货殖原理,宫布说了半天他和金荣铁打的交情,其他一句有用的没有。”

    这个就不好办了。宝钗出主意道:“既然他们研究金荣的货殖学问,为什么不去土默特当面请教童先生或者金荣本人?哪怕是闻大娘恐怕也比我们在行得多吧?”

    忽地一声,莺儿飞了出去,文杏好奇心大作,什么人能让莺儿这么鸡婆龟毛难搞的主居然心甘情愿地来回传话?你收了多少红包?

    不一会儿,莺儿回来道:“客人说不方便出长城。多谢夫人耐心解惑,他告辞了。”

    宝钗和薛夫人相顾一哂,吃饱了撑的人还真是不少呢。金荣在草原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去呗,还一定要搞明白为什么?不就是蛮夷没见过世面,好糊弄呗,多简单!

    一无所获的忠顺王水泾从薛府出来,看看天色,后下午了。顺天府事情不算多,最近武道宗师云集京城,顺天府本以为治安可能会压力倍增,结果恰恰相反,市面上偷盗绝迹,邻里不合或者打官司的都没了。

    忠顺王背着手在街道中央晃晃悠悠地向王府走去。他去年纳了王妃,是前大学士的孙女,品格娴淑,言语雅信,断事明晰。皇帝、皇后和他自己都很满意。

    水泾在凌三攴回国后,曾多次拜访请教青城见闻,他最关注的就是纸币流通的成功,为何前明的纸币就是废纸而金荣的纸币就成功了?凌三攴认为,青城的纸币之成功在于保证!青城财政部保证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将纸币变现,拿到货物或者金银,且价格稳定。

    这里头的学问可就大了……金荣做对了什么?赵国照抄行不行?

    水泾一面走一面想,太过投入以至于一头撞到一个女人。

    扈四娘这几年过得简直嚣张、欢乐到了极点!作为北静王的钱袋子和谣言运作中心,她手握数十个伶俐的说书先生和女先儿资源,到处宣扬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金荣大汗的原始忘年闺蜜。

    想当年金荣还是个惨绿少年,唇红齿白,青葱一般水嫩滑润,目光纯净总是一副惊奇的模样看待着周遭的一切。

    当时扈四娘看他,如同欣赏名画一般地纯洁和简单,哪怕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扈四娘引以为傲的胸口。

    扈四娘带着说书先生们拜访金庄,和胡氏探讨情节,分析人物心理和性格特征,一旦说得到位了,她总是豪爽地大笑大闹,拍手晃肩。每到这个时候,

    扈四娘不仅有想像力,而且为自己的吸引力超级得意的。

    小年轻!真是嫩!就这?老娘的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呢!这是你的遗憾。

    说扈四娘的本事,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作为剑仙绣娘故事发源地,《小寡妇情史》推广部,万喜楼被扈四娘连番操作,打造成为了娱乐中心,号称天下第一书场!虽然当年讲狐女乱世时客人多到大门都挤不进的盛况不再,但每天讲究情怀的听书众依然络绎不绝地光临,为他们听过无数遍的故事掏钱。

    在宫布大婚前,扈四娘花大价钱从他手里买来了土默特战记:从冰菩萨开始,温泉山战红衣马贼,地火八卦阵,天火烧尽清军十万,火炼葛尔丹逼降八万兵,到青城火海灭叛军。说书先生们回忆着金荣的一言一笑,分析着他的心理活动,堆积着词藻,设计转折跌荡,抖包袱,还要把金荣左膀右臂,金珑摄政王、童隰丞相、张蓁太师、闻部长、候厅长、张蕈内相、那顺布和先锋、贾琮大将军、贾珩先锋官、宝音参谋长、巴图大将、巴特尔大将、齐齐格公主、楚伦酋长、连飞侍卫……所有人底细摸了个遍,加上合理想像艺术加工,准备明日开讲。

    扈四娘想着,我们让童丞相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算命看星相……是不是有点过了?刘伯温和诸葛亮会不会跳出来抗议,把他们的台本给了后辈?

    又或者说张太师是个大奸臣,一心想陷害金荣大汗逼他出走,扶摄政王上位太过分了?……太师的刻板印象嘛,封神演义有反派闻太师,点秋香有恶人华太师,杨家将有奸臣潘太师……太师就应该不是好人!

    又或者说女英雄闻部长夜探敌营,盗来了法宝才保护了金荣魂魄没有被妖僧收走,这个情节太老套了?

    或者说候厅长是太师徒弟,用摄魂术迷惑了摄政王,企图取金荣地位而代之这个情节会不会引来大祸?据说候厅长是宫里头出身,万一里头下来人问责,得有个说辞。

    金荣肯定一笑而过,就怕闻、侯二人开不起玩笑……

    另外讲番邦公主齐齐格非金荣不嫁,结果洞房花烛夜上错花轿,洞房进错了人,只好将错就错嫁给了巴特尔……事关人家名节,可能会引来麻烦,必须把名字改一下……

    咣一声,她撞上了一个帅哥。

    水泾低头看了看这个胸怀伟岸的女子,浓眉大眼,江湖味浓浓的,眼角媚光一闪,嘴角挑起一缕春意,垂首。

    而扈四娘看着水泾,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金荣。同样长着漂亮到不像话的脸,高挑的身形,朴素的衣着,温暖的表情,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雪白的皮肤但是手掌粗糙,一看就是要干活儿的读书少年郎。

    水泾回味着适才那一撞的风情,不由自主地扶起对方的一双光滑细腻的大手,有点发愣。扈四娘嘴边的美人痣在发光,整个人愈发的温暖绵软,一双大手轻轻抚摸着水泾的粗糙的手背,好像在抚摸着当年错过的金荣少年郎。她说话娇甜中透出一股难以遮挡的柔情蜜意来。

    哎呀,奴家这里好痛,水泾听到那个女人低声抱怨。心里好不忍,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她的嗓音慵懒而富有弹性。

    发生了什么?水泾更迷惘了:他想抱抱这个丰满柔软的女人。

    一个随从在忠顺王身后轻声咳嗽,两双手这才分开。周围的过客或者尽有看到此幕“西门大官人与王婆手把手”的好戏,还想再看,那二人就一边说着,“撞到哪里了,我揉揉……”一边登上一台长狭的马车,一转眼就消失在夕阳西下的方向。

    水泾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说看看伤到没有,严重不,痛有多深……结果二人就洞房了。

    这处小院只有一进,地处偏僻,是忠顺王“经世济用”研习之所,锅碗瓢盆、笔墨纸砚、床椅榻席、琴棋书画无所不备。

    偷懒不想回府的话,还能住好几个人。

    扈四娘也已准备好了一坨银子准备拍在这个少年的胸口上,结果被那串珠子打傻了。啊?坐那么个破车进这么个破院子睡恁个破床的人,居然是个土豪?这珠子不会假的吧?

    她拾起珠子挂在腕上,沉甸甸的,真货!

    扈四娘穿上衣服,收拾了床铺才走出房间。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孩儿询问了自己的家住哪里,然后招手唤来一部小油车,将扈四娘送走。

    扈四娘和水泾在不同的地界同时回想着这场飞来艳遇,二人俱咬住下唇,吃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