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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撤退

    面对德军的轰炸苏江已经没有在波兰第一次遇到的时候那么恐惧,但她依然没有勇气上战场参与抢救,她待在医院里完成着一场又一场的缝合。

    照这样的伤亡情况来分析,看来战争局势不容乐观,英法已经退到这里,那么德国的装甲师应该也在身后,她刚刚再次完成一台手术,马上又塞进一个伤口擦伤的士兵,她没时间去想别的,也根本没有时间抬头看伤员长什么样子,快速的做好缝合后机械性的给出医嘱。

    她知道这年头的医嘱,没有哪个士兵会听,在这里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就不错了,但是她还是给出医嘱:“尽量不要碰水,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事物,避免感染,否则不利于伤口愈合”

    士兵并没有离开这是他参战以来第一次听到有医生给自己开出医嘱,尽管这个医生的口音非常的一言难尽:“你的英语口音很奇怪?你在美国待过吗?”

    对方一口纯正的英伦腔,苏江抬头才发觉这是一个顶着铁“草帽”的英国人,她自嘲的笑笑,自己的破烂英语当然是在中国学的,中国的英语普遍是美式英语发音,她口语没有笔试好,与其说她有美式口音不如说她有中式发音,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操着一口中式英语给一个英国士兵开医嘱。

    “很可惜我从没有去过美国”

    后面的人排着队等着治疗,他被收拾好后临别前给了她一个绅士的微笑:“我记住你的医嘱了,医生”

    那是战争下她看到过很好看的笑容,但她完全没有时间回应他的那个绅士微笑,因为下一个伤兵被塞进来,这是个需要进行手术的重伤员,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的相互配合。

    手术进行时她听到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那声音仿佛宣告死亡讯息一般,这个声音她曾在波兰听到过,那是斯图卡呼啸俯冲而过的声音,是德军的俯冲轰炸机,街道上的炮火声回应着空着的呼啸。

    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着手术室里每个人的内心,苏江站在手术台上,比起一些没有经历过战火有些慌恐的小护士,她要镇定些许,她其实没有什么勇气和胆魄,她只是在这个时刻想起了在死亡面前坚持原则不露怯的亚尼。

    她是一个医生,这一次,她要为躺在自己面前的生命负责,她想过逃跑,但她要站定在手术台上,她是医生,在生命面前,她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出些什么,亚尼在党卫队的恐吓下没有退缩出色的完成手术,亚尼可以做到,她也可以。

    这种拯救生命的感觉并不伟大在她看来甚至很愚蠢,这么做只是让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以直视自己的双手与灵魂,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高尚的圣人,也不因为自己的职业就把自己看做拯救生命的天使,人类负责屠戮,上帝负责收尸,她只负责尽力。

    手术结束后,她正准备一头扎入下一个手术室,刚踏入门口半步,后领不知被谁揪住那人力气很大几乎是将她拎出了手术室,扭身挣扎中她看清那个人身上穿的是英国的军装。

    “嘿,你看不见手术室里的情形吗?我必须回去与上帝赛跑”苏江道。

    “在与上帝赛跑前,我想我们应该先与德国人的轰炸赛跑”

    苏江注意到这是那个说会记住她医嘱的士兵,他把她塞进了医院的防空洞:“在这里不妨碍医生你与上帝赛跑,现在我要出去与德国人赛跑了”

    苏江想塞给他一些药品,但是她是被对方直接从手术室门口拎出来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她看到他刚刚被缝合好的伤口再次撕裂。

    “我叫迪伦,伦敦人,我应该请你喝一杯下午茶的,但是这里更适合你”说完他便匆匆离开。

    防空洞里也有一些医生在进行救援,苏江很快加入进去,上面不断的轰炸,震动,砂石掉落,糟糕的环境,她很担心感染的几率,很多伤口不适合在这里动手术,她只能接过护士匹配好的医药箱做一些清创的工作。

    再一次辗转地下,她还是希望这是一个坚固的防空洞,但这一次她的心愿要落空了,这个防空洞远没有波兰的防空洞那么坚固,砂石不断的掉落,整个框架也摇摇欲坠,这里随时会坍塌。

    她想法国人一定是把钱全部砸到了马奇诺防线上,真可惜,那里只有佯攻的一小撮德军,真正的主力早就绕后。

    继续待在这个摇曳欲坠的防空洞里她必然会成为土地,她不想那么早的位列仙班,苏江只能选择逃出去,她的白大褂上交替着颜色深浅不一的新旧血渍,外面到处是溃军,站在一团混乱的街道上举目四下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英国预见到败局已定,战时内阁指示海军部制定组织远征军撤退的计划,也就是敦刻尔克大撤退,也可以说是“发电机行动”。这场撤退由海军中将伯特伦.拉姆齐全权指挥,计划从法国沿岸的加莱、布伦和敦刻尔克三个港口进行撤退。

    但形势越来越险恶,英国人原准备使用的法国三个港口,只有敦刻尔克可以利用,因为德军在23日27日分别占领了布伦和加莱,也就是说现在留给40万英法联军唯一的生路,就是敦刻尔克及其附近40公里海岸线。

    没有方向的苏江很清楚后路去不了,往后路逃跑就是想与德军的18集团军所属的装甲部队来个亲密热吻,苏江不傻,她想上英国人的船逃离,可是英国人优先带回本国士兵,连法国士兵都没有优先权,尽管法国人在后方抗住了德国人的火炮。

    丘吉尔公开声明要与法国同舟共济,手挽手一起走,实际上却要求他们英国人全力撤离,

    战场上优先撤离医护人员但却不包括苏江,她甚至连港口都到不了,因为她不是医疗兵,不是战地医生,不是军医,不是红十字,她只是个医生,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医生。

    弗莱迪口中的敦刻尔克拥有7个供大型船只停泊的深水泊位,4个干船坞以及长8公里的码头,港口航道经过疏浚,大型船只能够自由进出,而且修筑完善的防波堤和凸式码头可以有效的抵御英吉利海峡的狂风大浪。

    如果这些港口设施能被充分利用,或许英法可以完成撤离,但两个星期以来,这里一直遭到德军猛烈轰炸,4个船坞全部被毁,8公里长的码头被炸成一片废墟。

    她抱头鼠窜与火光中的敦刻尔克期间她救过别人,也被别人救过,然后大家四散逃跑,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苏江看到远处空中英国的战斗机正在与德机相互角逐做着空中掩护。

    “卧倒”

    苏江在无方向逃窜的时候被一个人给扑倒,身后不远处炸出了一个坑,不知道谁的血肉溅在她的脸上,伸手扒拉下来发现竟然是一块网状的烂肉。

    “医生?”将她压在身下的人火速爬起来拉着她逃离这里。

    苏江捧着网状烂肉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你没事吧”

    “没事”

    非常幸运那块烂肉不是他的,非常不幸那块烂肉是身后逃难者的,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头上会在什么时候落下炮弹,迪伦带着她退到海滩,他们的部队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