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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死亡

    苏江跛着腿逃得不快,好在阿诺一直不离不弃,两个不同种族的生灵就这样在炮火连天下相互抱团。

    她的体力随着血液的流失开始透支,炮火声近在咫尺阿诺急的打转,它看着摇摇晃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站不起来的苏江,一口咬上她的衣领试图强行拖拽着她走,苏江很清楚继续这样下去她和阿诺谁也活不了。

    “走,快走,快跑”她推搡着阿诺,阿诺不肯走依然咬的她衣领死死不松口,它不懂她为什么拒绝自己的拯救,被苏江打疼了后背松口,改咬住她的袖子继续拖拽,到了这个时候,她的阿诺竟然不逃离,并且试图用生命无言的告诉她它绝不丢她一人。

    它们不是一个物种,它们之间甚至言语不通,面对这样一个毫不气垒固执拖拽着她的阿诺,苏江只有苦笑,她捡起地上的石头疯狂的砸它:“走啊!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啊!走!”

    阿诺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拽着苏江的袖口不松口,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我说了我不要你了,快滚!滚啊!我教你滚!”

    苏江的咆哮一声比一声痛苦,一声比一声绝望,但凡有活路她绝不想走死路,她知道自己这种情况在战场上生机渺茫,她不想阿诺也把命丢在这,她猛然想起药箱中的枪,翻出来。

    “走,马上走,你听懂没有?”

    阿诺见过这个东西的威力,它的主人就是被比这个大的东西击伤,它终于懂了,它明白过来,它的主人要杀它,它松口歪着脑袋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苏江,它呜咽着匍匐跳跃想要靠近她,他们有语言上的障碍,它不懂主人的意思,但它希望她的主人相信它,可它的主人却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它,阿诺原地呜咽久不愿离去,最终它在苏江凶狠的目光下掉头逃跑。

    阿诺逃走后,苏江靠在墙角有些难过,她再一次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可腿上的伤口撕裂着她的神经,她站不起来。

    巷子里传来脚步声,诸多纷乱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呼啸奔腾,很快她便看到一个端着枪的苏联士兵,他的眼神十分锐利,他端枪的手青筋崩显,战争让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此刻的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所谓的仁慈与善良全部崩塌在身后的硝烟中,烽火下只有活人才有资格说话,她快速的反应过来举枪对准士兵,但她却一直没有扣动扳机,她没有杀过人,她不敢。

    同样被枪口指着的士兵目光森冷,双眉紧锁,如临大敌十分紧张,他们举枪无声的对峙着。

    “我们…都不要开枪好吗?”苏江声音哽咽试图解释,这句话她从中文说到英语再到波兰语最后到法语,求生的欲望让她的声音撕裂朔风。

    对方听到她开口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看到她紧张的神情后他也有所凝滞,就在苏江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寒芒如利剑,那是一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姿态,她看到他身上的冷冽。

    枪声响起。

    僵持中,苏江感觉到胸口有尖锐的东西钻入,没多久胸口传来炸裂的绞痛,她不敢置信的捂住胸口,她中枪了,她的胸口正源源不断的流出猩红。

    士兵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苏江,是的,他毫不犹豫的开了枪,作为战士他知道战场上的每一个犹豫,都是在给敌人杀死自己的机会,他不会让这样的机会出现,他不管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平民,他必须为在家乡苦苦等待自己的女友活下去。

    苏江伸出手想要够旁边的急救箱,她拼尽全力却只挪动了一点,她的口腔里泛起一阵腥甜,她记得比尔的死状,她不想死,她试图吞下腥甜,好像这样做生的几率就会更大,但涌上来的腥甜与她吞下的腥甜一齐从她的口腔里吐出,她根本控制不住。

    在这样的状态下苏江没办法抢救自己,她也没有赫尔曼重伤之下奋勇杀敌的意识,她凝视空中的硝烟,硝烟弥漫扭曲了天空,她仿佛看到了时空的阀门,她看到自己正站在历史的轨道上,子弹在她的头顶呼啸。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那个士兵应声倒地,失血过多她已经看不清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赫尔曼的身影,她感到自己被人一把扛起,枪声一直震动着她的耳膜,她非常的冷,明明今天艳阳高照。

    “我看见了比尔…”

    “…也是这样明媚的天气…我在学校种了蓝色矢车菊…也不知道它开花没…不开花也挺好…至少它也看不见被轰炸的柏林…”

    “琴声…是艾希的琴声…若她来日能站在维也纳演奏…替我折了送她…还有…不要告诉玛丽我死了…我要回家了…”

    “花开了”赫尔曼不知道她口中的花有没有开,他只知道自己如果不同她说些什么,她真的会死,苏江没有想到会收到他的回复,她想再听一些详细的:“好看吗?”。

    “蓝色的”赫尔曼一边扛着她,一边警惕着敌人,没有时间想到其他的词汇。

    “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什么”

    “梅花,你没见过吧”扛着自己的肩膀坚硬厚实,一路的震动告诉她,他们正在火线下前行,恍惚间她看到他的下巴,汗水一滴一滴从下巴坠落,打在她干涸苍白的唇上,咸咸的。

    苏江知道或许他能带自己穿越逃离这片火线,但她已经失血过多,很可能他千方百计带出去的只会是一具尸体,她的这点可怜运气终于被自己挥霍透支干净,她没能改变什么,赫尔曼是对的,以她的状态不管是去哪个战场,都只有一个结局。

    扛着他的人好像在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她只能感绝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苏江以死亡会将她带离这个时代作为理由安慰自己,于是她渐渐的能接受自己将会死亡的事实。

    “这个破烂的年代…我…终于…终于…要死了…真好…”

    她的意识在炮火声和枪声以及流民四逃的呼救声中模糊,她太累了,这一次,她要休息很长时间呢……

    “可…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