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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少年

    战火暂时没有真正的烧到这座城市,医院的工作平淡,苏江喜欢这样的平淡,医院的工作时间规范,但她任然过着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猪晚的生活,因为她面对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那就是维奇家距离市区医院确实很远。

    冬季已经来临,维奇爷爷将能翻出的食物的农地都仔细翻过什么都没有,只有泥土,如果泥土可以吃的话,那再好不过,他们唯一的食物来源是医院的食物。一个月的起早贪黑让苏江明显消瘦了一大圈,不日维奇终于在河里捕到一条鱼,一条不足半掌大的小鱼,维奇奶奶将这条不幸的小鱼煮成汤,特意留了肚子给苏江。

    看着遇见憔悴的苏江,维奇的奶奶一度让她申请住医院的宿舍,但苏江不肯,她认为在这个时候省下这笔钱用来买冬日的物资更好。这年头家里有物资才能安心的过完这个冬天,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挨着,挨过今天挨明天,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战争总会结束。

    又是一个大雪的凌晨,维奇爷爷取出大毡帽戴在苏江的头上,她将自己包裹成粽子也无法抵抗寒风,她的手背冻的僵硬,风雪将她和骡子堆成一个小型的雪人。本以为骑骡子去医院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但是她错了,没人笑话她。

    这年头所有人为了生计都在苟延残喘,没有谁比谁高贵,只有谁比谁更绝望

    苏江在太阳升起的时准时到达到医院,在门口抖落完身上的雪,抹掉脸上的冰渣子走进医院,她的脸色不好,睡眠不足的原因让她的精神看上去很憔悴。

    憔悴不是她的特权,这个时代里每个人都身心俱疲。

    上午医院送来一个摔断腿的马夫,医生们正在商量手术方案,外面传来一阵骚乱,骚乱中有零星枪声,作为多次死里逃生的人,苏江并不慌乱,她冷静的询问护士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没人知道外面正在发生声。

    街道上听到第一声枪响时,人们早已抱头四散逃离,最终,战火打破这最后的平静。

    街道上再无人迹,但医院却热闹起来,一对苏联士兵闯入要求医生治疗伤员,所有的医务人员投入紧张的抢救工作中,没有人有时间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看外面的情况。

    这座城市已成为苏德新的争抢地,伤兵越来越多,到处都是鲜血,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再次面对战争,再次面对伤兵,苏江有着无言的情绪,她很镇定,她不再像之前听到爆炸声就慌乱,为此她的工作状态得到很多伤兵和上级医师的嘉奖,当然是口头嘉奖。

    医生们已经四个夜晚没有回家,维奇家唯一的交通工具,那只骡子在第三天的中午被杀死,苏江不知道该怎么同维奇爷爷解释。她守不住这只骡子,就像她守不住她的阿诺一样。

    她没有时间悲伤没有经历感慨,她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在手术台上,她正满身血污的缝合一位苏联士兵。枪声越来越近,未经过战火洗礼的医生和护士都有些站不住,苏江低着头只专注这场手术台上的战争。

    一队德国士兵闯入,这家医院被占领,这座城市的控制权被**占领,医护人员被驱赶至空地,**需要休养,需要医生,他们被迫医治德国的士兵,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没有人反抗,占领区的人们不得不活的小心翼翼。

    第六个夜晚,住的较远的医生获得回家的准许,苏江也在其中,可她唯一的交通工具已经被杀,她要回家只能选择徒步走回村庄,这距离太远,可她必须要回去,因为她知道维奇一家最怕一去不复返,最怕杳无音讯。

    街道冷峻森严,到处是穿着军装的人,苏江在转角处撞到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的军装让苏江屏声敛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或许我可以帮你看看你手上的伤口,我是个医生”

    “没关系,擦伤而已”少年明亮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这清澈的目光她看到过,她猜他应该有15岁,多么美好的年华,她从衣服里翻出医药:“还是清理一下吧,免得发炎,如果受到感染严重可能会截肢”

    “好吧,你不会是想借机毒杀我吧”少年说话的调调让她想起另一个人,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在那个山洞,她谨慎的回复:“不会,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打扰了,再见”

    苏江刚准备离开,少年忽然举起枪,她下意识的举起双手投降,少年的枪口对准的是她的身后,苏江举着手缓慢的侧过身,原来她的身后正站着苏联士兵,有着同样年轻面庞的他们谨慎的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出第一枪。

    这种僵持最终被枪声终结,苏联年轻的士兵应声倒下,少年的脑袋正咕咕的冒出鲜血,士兵倒地后苏江才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成年的德国士兵,这种对峙老兵没有任何的犹豫,任何的不忍,从他破旧不堪的军装可以揣测他经历过无数生死时刻:“你妈妈说你强烈申请来前线,结果你连枪都不敢开”

    “我…他好像没有开枪的意思”少年磕巴的解释道。

    “战场上的任何一次犹豫都是在给对手杀死你的机会”老兵走过来一把呼伦过少年。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做的很出色的”少年认真的起誓,老兵摇头回道:“但你的对手不会给你下次”

    少年解释道:“我只是没有准备好”

    老兵将刚才的话再次重复:“你的对手不会给你准备的机会”

    “叔叔,相信我,我可以的”少年的样子十分认真,老兵却对此选择无视,他注意到还有一个女人在场:“她是谁?”

    “一个医生”少年回复。

    “医生?”老兵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怀疑,苏江点头承认,面对一个成年且早已习惯杀伐的老兵,她举着手不敢有其它的举动,她不想挑战老兵紧张的神经,老兵打量她一圈后不满的拎起少年的耳朵一路将他拽走:“战场上不要轻信任何人”

    “叔叔,胜利属于德意志对吗?”

    少年的问话充满自信,经过斯大林格勒战役德军大势已去,老兵整理着早已被硝烟染黑的军装,抬头凝视夜空的繁星没有回复少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