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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区别

    死寂的西伯利亚,茫茫无人的雪地,漫漫冬夜过去,河水开始解冻,西伯利亚迎来三个月的夏季,苏江只觉得这个夏季倒像是东北的春天,清爽总比严霜好,厨房里采买回来的鱼不在是冻鱼。

    苏江怀疑西伯利亚只有冬天和夏天,夏天是短暂的,不用穿的臃肿灵活的活跃在阳光下是一种幸福的事情,她将窗前的绿植搬到阳光下,阳光带来的暖意让人心神愉快,萨沙医生途径海葱时曾蹲下细细打量。

    她决定去看看被调往厨房帮工的赫尔曼,不知道新的职业他是否能适应,她想厨房帮工总归比煤炭工人要安全,这算是娜塔莉亚中尉对她说的话进行核实后的结果,娜塔莉亚不否认恶魔存有人性,天使存有邪念。

    厨房里空无一人,她来的时间不对,现在正是采购和检查消防的时间,厨房是没有人的,她转悠一圈后无奈耸肩便要离开,正巧遇上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子,他看到苏江有片刻的晃神,那是在窘境遇到同乡人的喜悦与感慨,这种感情在苏江使用中文开口后便消失了。

    “中国人?”

    “日本人?”

    “中国人”

    “日本人”

    这是苏江第一次遇到日本人,并且是参与过战争的日本人,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好瘦,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

    对方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中国女人,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有味道,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再后来苏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沟通,她曾掷地有声的为赫尔曼辩护,因为她不是犹太人,也不是被德国侵略过的国家。面对这个日本士兵,她想起那些浴血的先烈似乎无法轻易说原谅,他的存在就一直提醒着苏江,这个人是杀戮自己同胞和家人的凶手。

    “医生,你来厨房做什么?”

    “例行检查”

    “检查红苕的身体状况?”

    “也许吧”

    “我知道你,你是来找一个德国人的吧”

    “这似乎没有被禁止吧”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听说过你的一些言论,很感谢你非常客观的看待战争,并没有因为战败而视战俘为垃圾,其实在我的国家,我应该死去,而不是成为战俘,大日本帝国不需要战俘,在战败的时候就应该死去,但是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怕妈妈的秋刀鱼会没有人吃,她喜欢放清酒在里面,很奇怪的煮法”

    “那你效忠的天皇和服从的高级长官为什么没有以身作则?”

    “我的长官剖腹了,是我站在旁边善的后,我没有勇气追随,我是一个懦夫,我很惭愧”

    “我说的是高级长官,不是你的上级,我说的是发动战争的人,你只是卖命的人,我不能说我的辩护只单单是针对赫尔曼,但你知道作为中国人,我很难原谅你,我觉得你也不会在意我的原谅与否,因为你屠杀的人不是我,那些亡魂会日夜纠缠在你的梦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生都活在忏悔中,为你的罪孽”苏江没有心情安慰他的负罪感,没有心情听他的战争感言,她终于深切的明白阿克毛,娜塔莉莎看到德国人时的感受,她抬脚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真幸运,这场战争的胜利你该好好感谢美国人和苏联人”

    轻声而又虚无的感慨飘进苏江的耳朵,收回本想离开的脚转过身,仔细而又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

    “我们的十四年抗战,或许谈不上是什么史诗,因为我们和日军的作战,确实几乎没有一场真正的胜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迟滞敌人的进攻,我们赢得胜利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投降,我们誓死抵抗,我们百折不挠,所以最终在美国迫使日本投降后,我们也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试想如果我们投降,如果我们放弃抵抗,如果我们被征服,美苏能轻易胜利吗?这场战争我们付出的光阴,付出的青春,付出的年华,付出的鲜血,付出的代价绝不比任何一个国家少一分”

    “你只是受到你的国籍庇护,否则你同我们一样,我知道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出现的拳头终止了他未出口的言论,他被打到侧过脸,鼻血流出,他歪着头看着那个对自己挥拳的德国人。

    “她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医生,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战争,我不介意再多背负一条罪名”

    “哼,战俘营里逞英雄,殴打我,你也不会好过”

    “打你和杀你,没有区别”

    “你不怕加刑延长服役时间?”

    “在这里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挨过服役时间,所以杀你对我来说没有区别,而且杀戮本就是你我的职业,我倒是很想领教我们盟友的本事”

    “疯子,你愿意被加刑我可不愿意”

    “那就为你的无礼向这位女士道歉,战败后的牢骚只会让人觉得无能”

    “我们有武士道的精神”

    赫尔曼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笑容带着惯有的嘲讽,像是讥笑他,又像是自嘲,他没说什么讽刺的话,只是再次挥拳打上他的脸,他仓皇的避开。

    苏江拉住赫尔曼,她知道殴打一时爽,加刑火葬场:“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清楚,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未必清楚,出去后,若你看到东北的713生化实验的材料,若你看到南京屠杀照片…”

    “那是因为你们在上海冥顽抵抗,我们的少年都倒在那片血海中,我们更换了三次主帅,是你们先进行的屠杀,我们只是要建立*****圈”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是谁把兵刃战火带到了中国,你不仁将刀斧架在我的脖颈还妄图与我谈共荣,侵略就是侵略,在美化也改变不了侵略的本质,或许你是你本国的英雄,很抱歉,你是我们灾难国的战犯,我说过我不会原谅这个时代的日本政府,你很可怜,因为你是这个时代下的悲剧,这个时代的悲剧太多,我清楚你今天见到我爆发的原因,我不在意,对敌人最好的回击就是无视,我相信,我相信我的祖国会一步一步成长,终有一天他会不受任何人的掣肘,不受任何人的威胁,我会做好我的工作,真正热爱祖国的方式不是宣之于口的爱国论调,而是专与自己的工作,充实自己”

    继续争论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的苍白,那名日本士兵拿着扫把离开不予对峙。

    苏江撇过脸察觉到赫尔曼的注视后十分不自在,她算是没话找话的想要打破空气中的凝固:“天然的冰箱终于要停下来休息,看来你们不需要将鱼放在室外冰冻了”

    “嗯”

    “今天的午餐安排是什么?”

    “公示牌有写明”

    苏江讪讪的点头:“嗯”

    “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吗?”赫尔曼问。

    “也许你该问我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么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强者生存,强者仁义,残酷而又血腥,我既不歌颂战争,也不粉饰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