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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汝林风华,河灯初上

    李含章向王爷禀报要和叶澜之前往汝查案时,秦弦巳就在旁边吵吵嚷嚷着要一起去,被李含章一口拒绝。

    “汝林可是我们秦氏的地盘,你们去汝林调查怎么能落下我?”秦弦巳据理力争。

    闻言,李含章一声冷笑:“呵呵,就是因为你是秦氏才不能带着你,此次调查要低调,你这么高调的人还是在迎春馆好好守着吧!”

    秦弦巳委屈道:“可是我想母亲了。”

    硬的不行,李含章只好来软的,劝道:“你堂妹还在这儿呢,它可是代表你们汝林秦氏参选的,你有空多关心关心她,教教骑马射箭,也好让她在竞选上一举夺魁。”

    这话有几分道理,秦弦巳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留在迎春馆。

    刚过了秦弦巳这一关,流觞又出来阻拦。

    “你一个没有修行之人去汝林查什么案,遇到危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幸运的。”流觞意指上回园中落水意外。

    李含章当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此行非去不可。

    “放心,危险的事情我当然会让叶二公子去啦,我还是有脑子的!”她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叶澜之。

    此行带上他可是有大用的。

    见李含章一脸得意的笑容,流觞心中不由萌生出一个猜测——李含章此番不会是想趁机和叶澜之培养感情吧!

    想通这一点,他果断转向叶澜之,一脸诚恳地嘱托道:“这一趟,务必劳烦叶氏公子沿途照拂了!”

    流觞心想:妹子,哥只能帮你到这儿啦!

    随即向靖安王使了使眼色,靖安王顿时心领神会,也开口道:“澜之,这一趟请务必保障含章的安全,她身子弱,这一路全仰仗你了,务必安然无恙地把她带回。”

    二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一脸欣慰与祈祷。

    “……”叶澜之锅从天降,眼神微微眯起,半天才闷声道:“嗯。”

    ……

    第二天清晨,李叶二人的马车从定襄城出发沿陆路前往汝林,全程四百里,预计五个时辰后到达。

    李含章从王府拿下些预制的“巡航符咒”贴在马头,这样马儿便会按照“巡航符咒”导航的预定路线一路奔驰,无需马夫执鞭了。

    叶澜之一上车就开始闭目打坐,不饿也不渴。

    可李含章不行,一日三餐万不可少,路上耽搁些时间,到汝林的时已入夜。

    不愧是炎州第一繁华都城,夜晚的汝林犹如不夜城,街车水马龙,街边摊贩酒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原本一路飞驰的马车入了城,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还没人走得快。

    “哇,汝林好热闹啊!”李含章掀开车帘,探头望向城内的景象,她现在终于知道秦弦巳为什么想跟来了!

    闻声,叶澜之就着手边的车窗向外探去,脸上露出了笑容,经济都城汝林果然热闹非凡。

    叶澜之自小在澜州政治都城金陵长大,汝林的繁华奢靡与金陵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挪不开眼。

    “不知汝林跟叶二公子的金陵比起来如何啊?”李含章见状调侃着望向他。

    叶澜之可不上当,专心欣赏着车外的景象没有理她。

    李含章不甘心,继续追问道:“那汝林和和烽都比较又如何呢?”

    烽都是瀛洲皇室的所在,是五州的权力中心,御灵省就在那里。

    叶澜之依旧笑而不语,李含章自讨没趣地撇撇嘴,披上大氅又拽了斗维帽,直接跳下车去。

    叶澜之一愣,猜到她这是要下车游玩,兴致勃勃地跟随其后。

    一出车门,李含章就戴上了帏帽,炎州这地方只有青楼瓦舍的女子才会在街上跑头露面,但凡有点讲究的清流之家的女子都是出门马车轿子,再不济也是帏帽加身随从在后。

    李含章来炎州三年了,心里虽然看不惯炎州加之于女子身上极度守旧的封建思想,和惬意江湖的澜州截然不同,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能破这个例。

    春日的汝林还带着些寒意,尤其是太阳落山后的夜晚,但街上来往地人和马车却一点都不好,不过大多都是结伴的三五男子下工后出来瓦舍找乐子。

    李含章走在汝林的大街上,一边是蜿蜒的绿川春水荡漾舟车,一边是林立的瓦舍闹居传出一阵阵琵琶琴瑟的歌谣名曲,以及娇滴滴婉转动听的女子拢客之声。

    “你看,汝林的夜晚如此繁华,可这一半的热闹都是当地的名伶瓦舍撑起来的。”李含章瞥了瞥跟上来的叶澜之,拉着他一阵感叹。

    叶澜之环顾四周,果然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都是乐宴瓦舍,进出的都是些脑满肠肥的油腻男人。

    “的确。”叶澜之鄙夷地挪开了眼。

    李含章抬眼望了望叶澜之,他此行换上的便服看起来跟那些逛瓦舍窑子的一般无二,却依旧无法遮掩住他那仙风道骨。

    看来人的气质还真是跟身上的衣着没有半点儿关系,仙风道骨或是肥满油腻,全是折射本心罢了。

    “叶二公子可曾去过?”李含章打趣道。

    叶澜之一脸茫然,一双明亮的眸子望向李含章,疑惑道:“去哪儿?”

    以前每次问道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都是这般装傻,而他每次都能装傻成功,莫要归功于他那爽清澈见底的明眸。

    叶澜之虽是个男子,但五官柔和有点偏女相,应是完美继承了华荣大长公主的美貌。

    肤质白皙,明眸皓齿,唇红眉黛,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李含章时常感叹,可惜了这幅容颜没有长在女人身上!

    想到这,李含章兴致索然地将目光移开,嘴里嘀咕道:“没什么……”

    叶澜之:“……”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变化,谁也没再开口说话,两人静静地观赏着汝林的街边闹景。

    经过街边卖河灯的摊子,叶澜之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注意力被摊上摆放的熟悉河灯吸引了过去,缓缓靠近。

    以前在金陵王府,兄长最爱带叶澜之一起去金陵的秦淮河边放花灯。

    金陵城属江南水乡,城内河渠鳞次栉比,蜿蜒曲折。每到夏天,河中便挤满了百姓放的花灯。

    兄长说:每个花灯代表着一个愿望,每个愿望的背后都有一个在世间挣扎向前的人。人类脆弱,无法与世间万物斗争,甚至扛不住一顿饥饿,人们将自己的愿望写在花灯上,放入河流中顺流而下,祈望花灯飘得越远,这愿望就越能成真。

    李含章走出几步才发现叶澜之不见,回头见他停在河灯摊前走不动道,了然一笑,却眼中却瞬间展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

    “公子,放个花灯吧?”李含章轻轻靠近他,柔声问道。

    闻声,叶澜之回过神来,见李含章手里已选好了一个荷花灯,又递给他一个四方却画的河灯。

    叶澜之一怔,垂眸浅笑,李含章递过的河灯正和他意,没想到李含章还记得自己的喜好,于是欣然接过。

    “公子不如许个愿?”李含章笑着接着递过一支笔,示意他在河灯上写下心愿。

    叶澜之愣怔地接过笔,脑中一片空白。

    这些年他在剑门忘世修行,清心寡欲,哪里还有什么愿望?

    于是转头去看李含章,她却早早在河灯上写好了心愿,叶澜之忍不住偷看,随即嘴角一弯。

    李含章写下的是:夜里有灯,梦里有人,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叶澜之暗暗感叹,这么多年了,她写在荷花灯上的愿望还是没变。

    “你怎么偷看别人的愿望!”李含章见他偷看慌张地遮挡住手中的河灯。

    她这番举动惹得叶澜之“扑哧”一笑,迅速将目光从灯上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心中暗叹:你这愿望八百年都不变一下,还需要我偷看吗?

    “那我也要看你的,你快写!”李含章气愤道。

    李含章可不是会吃亏的角色,连忙凑近叶澜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荷花灯,催促着他动笔。

    被人这般在旁边催促监视着,叶澜之这下更写不出来了。

    李含章见他半天下不了笔,表情又是犹豫又是为难的,纳闷道:“叶二公子,写个愿望有这么难吗,你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吧?”

    叶澜之垂眸,望向身旁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李含章,透过帏帽的缝隙,叶澜之一双温润的含笑明眸正对上李含章一张人畜无害的玉脂容。

    恍惚间,眼前闪过无数二人搭档驰骋澜州的画面。

    那时他们不过十六七岁,身高只差了半个头。

    两个人,两把剑,驰骋澜州,无所畏惧——那是一段多么无忧无虑、安然自在的美好时光。

    可再见如今眼前之人,帏帽遮头,大氅披肩,体弱无灵,毫无半点修行之人的气魄,一时眼神朦胧,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愫在绵延。

    “你怎么啦?”李含章见他神态不对,细声询问。

    叶澜之摇摇头,淡然一笑,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放下手中的笔,改用法力在河灯上刻下了一串只有修炼之人才能看见的灵文,望着用灵文写下的愿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灵文书写?

    叶澜之竟然想到用灵文的办法来阻止她窃取自己的愿望,这么损的办法,真亏他想的出来!

    “不愧是金陵王府的叶家公子,这么损的招都被你用出来了,小女子甘拜下风。”李含章算是碰到难对付的,心中一阵挫败。

    叶澜之此时却颇为得意,反被自己的高招逗乐,嘴角都要翘上天了,占赞自喜道:“走吧,找个地方放河灯去!”

    李含章哑口无言。

    二人来到绿川边,齐齐将花灯放入水中。

    两盏河灯随着水波荡漾飘飘然远去,与万千荷花灯融作一团,连带着人们在河灯上写下的虔诚愿望,点亮了月色朦胧下的绿川以及川边看客的眼睛。

    二人一时被这眼前河灯映月的美妙景象迷离了眼,嘴角噙笑,不说一语,生怕打扰了此刻宁静祥和的和谐氛围。

    许久,待河灯远去,灯辉在李含章的眼角开始迷离。

    她目光由远及近,顺势落在了叶澜之侧过的面庞,温柔而平静,映着月光与眼前的画面十分和谐。

    李含章想起没看到他的愿望,轻声道:“公子不如告诉我你有何愿望,说不定可以帮你实现呢?”

    叶澜之回头,笑着耸耸肩,完全不上他的当,当即否认道:“多谢姑娘,不过大可不必。”

    李含章还不放弃,接着道:“你可听说过炎州的云梦大泽,相传向云梦大泽的神灵许愿,云梦大泽的神灵就会帮助他完成愿望,百试百灵。你要不把你的愿望告诉我,我回头帮你试试!”

    叶澜之对云梦大泽的传说饶有兴趣,反问道:“哦?云梦大泽可曾替姑娘实现过什么愿望?”

    “那倒没有,我也只是听说……”李含章心虚地摇摇头,可不能被看穿。

    这样骗人的把戏,叶澜之已经见怪不怪了,冷笑一声嫌弃道:“只是听说的话,不就跟澜州的蜃楼,雷州的龙骨庙,幽州的辉夜神殿和瀛州的神树山一样吗?”

    李含章一愣,他以前不是最相信神明祈愿之事吗,今日怎么突然质疑?

    叶澜之说的这四个地方都是五州各地有名的祈愿地。

    其他的先不说,神树山乃龙神陵墓,是五州道门仙修的起点,五州千万修士心中的朝圣净土,质疑神树山神灵可是五州修士的大忌,更是写入王朝法典的重罪。

    叶澜之——金陵王府和澜州剑门精心培养的仙门好苗子,又在御灵省当值,居然会质疑神树山的神灵?

    这种奇怪的感觉,李含章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她望着叶澜之,疑惑道:“你、你是不是……”

    李含章本想提醒:你、你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叶澜之这样的名门之后道门之光怎么可能会大逆不道,都是瞎想……

    叶澜之见李含章吞吞吐吐,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失言,不动声色地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愿望要靠自己去实现,何须去麻烦神灵,否则龙神在世也要被五州百姓的愿望给累死。”

    “哦……”李含章将信将疑。

    可叶澜之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样过于有说服力,让人不得不信。

    “那你上次放河灯是什么时候?”李含章接着又道。

    “上一次……应该很久了,”叶澜之仰头回忆,片刻后道:“好像是在舟山,和一个故人一起。”

    舟山……和故人一起?

    李含章脑子一嗡,那真是很久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