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 未知技术，未探测到歧向扰动
江涵放下了笔，对了一下答案。
“汉语，82-102；综合逻辑，137；英语，110-116；俄语，112-118；物理，79-81；化学，84-87；生物，62-66；医学，72-78，这些我都能接受……”
“可是为什么，我信息技术连70分都不到啊？！”
江涵看着参考答案已经被气疯了，他不明白卷子上所谓的“重要原因”和“主要原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要排查一项指令的错误很简单，要修复它也很简单，为什么要单独列出来“重要原因”和“主要原因”的区别，还要用所谓的“专业术语”来形容这些错误。他平时和自己的组员交流这种问题的时候，只需要指明“第几行”“哪一个函数”“哪一个进程”之类的，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那些生搬硬套的概念。
“设计这一套语言的人，根本就没参加过我们的工作吧？！”
撒完了气，又翻看了一下经济心理、法学、历史时政和地理科目的试卷，江涵更多感受到的还是悲哀。现在他肯定能过线、上四国联大了，可是他的那些同学们怎么办？他们要把这套没用的术语背到滚瓜烂熟，即使他们最后也用不到这些词，为了他们自己的理想。
江涵：“IEF？”
信使：“我们在，主人。”
江涵：“现在几点了？”
信使：“凌晨3:21。”
江涵：“帮我睡一会吧，两个小时之后叫我。”
信使：“没问题，应用【生理调节技术】镇静模式已设置，请稍候。”
江涵：“第一场是综合逻辑……”
话还没说完，江涵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抚山正在一旁气鼓鼓地看着他。
抚山：“你睡了多长时间？”
江涵：“没怎么睡啊。”
抚山：“72个小时睡3个小时，还高强度学习，你是硅基生物吗？！”
江涵：“祈泰学生都这么熬的，我这也算是把我之前的欠的帐给找补回来。”
抚山：“你是保送生啊！快别这么卷了，走，是时候出发了！”
江涵：“让我把东西带上。”
抚山：“热死了，你都不开空调的吗？”
江涵：“哦，不开空调是因为我的信使能把我的体温主动降得比较低哦。”
抚山：“啊？！还能这么用？我试试你的手，我试试你……哇！你怎么这么凉快！”
江涵：“好了好了，不是我让你凉快，我把【生理调节技术】的作用对象转移到你身上啦！从我身上下来，别和我贴那么近！快走吧！”
抚山：“嗯！走！”
江涵和抚山选了一处人流量较少的地点降落，顺着信使的提示来到了平纪第九中学。这所学校同样是由祈泰的平纪商会援建的，由祈泰教师任职，实行华办教育体系。这里所有窗户和连廊上都安装上了结实的防盗窗、防爆玻璃和警戒监控；校园外墙也用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加固、密不透风，墙头有锋利的倒刺线圈、高压电网和玻璃碎片；在校门口处，巨大的反装甲拒马、从祈泰调来的重火力武装部队严阵以待。
在这一天，来自廖叶文斯坦全国各地接受华办教育的学生齐聚书港新区，共同参加这一全球华人学生的盛典——华办大学升学考试。与此同时，罗西亚第二大城市圣彼得伯格，巴基斯坦首都***堡，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塞舌尔首都维多利亚，东南亚浮城联合“启蒙二号”舰，日本首都东京浮城等共计32个城市，汇集来自世界各地的非祈泰华办教育体制学生，严格执行当地对应的考试时间进行考试。
时间考试科目
6月7日8:30~11:00综合逻辑
6月7日2:30~5:00汉语
6月8日8:00~11:00（非祈泰）外语
6月8日8:00~10:00（祈泰）外语
6月8日2:00~4:00信息技术
6月9日8:00~9:30物理
6月9日10:30~12:00（非祈泰）经济心理
6月9日10:30~12:00（祈泰）思想政治
6月9日2:30~4:00化学
6月9日5:00~6:30法学
6月10日8:00~9:30生物
6月10日10:30~12:00（祈泰）历史
6月10日10:30~12:00（非祈泰）历史时政
6月10日2:30~4:00基础医学
6月10日5:00~6:30地理
学生们要从6月9日~10日的八门小科中，任选四门参与考试，也就是“8选4”考试制度，而江涵选的是“物化生医”的纯理科组合。
江涵盯着手中的考试通知单，脑中有无数个影像闪过。虽说几天以来的刷题和高强度的记忆导入暂时麻痹了他的情感，可是每当他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自己的眼角都会流下眼泪。如抚山所说，这三天里，江涵只睡了三个小时。这并不是因为江涵要赶着复习，而是他真的睡不着。他害怕自己做完美梦之后会被冰冷的现实击垮，他害怕自己会失去奋斗的目标。
这些问题总归是逃避不开、需要他考虑的，遇见乔安娜之前，他还只是醉心于探索虚拟世界对他好奇心所带来的满足，以及劳动创造、分担母亲压力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之中。遇见乔安娜以后，他开始变得有些感性，将乔安娜作为自己的心灵寄托和奋斗目标。现在乔安娜已经离开了他，他的生活又将以何种方式继续呢？
江涵想不明白。
不过不论如何，乔安娜的悲剧，再也不能在其他人身上重演了。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抚山：“你考完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啦！”
江涵：“嗯，拜拜。”
抚山在一个转角处离开了江涵的视野。
看着身边大都带着备考材料的考生、穿着红色衣服和中国旗袍的家长、一直在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宪兵，江涵第一次感受到那份来自华办教育体制的巨大压力。一向镇定的他或许受这种气氛感染，一时间紧张得有些失神。
信使：“主人，您的交感神经有些过于活跃了。”
江涵：“是吗？”
江涵的笑颜显得有些苍白。
信使：“实在不行就回去吧，主人你虽然有我们的支持，可是三天废寝忘食还是太危险了，我们需要优先保证主人的安全。”
突然，江涵感到肩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个长相帅气的男生。
男生：“没事吧？”
江涵：“谢谢你，现在感觉好多了。”
男生：“考试之前没必要太紧张，考出自己真实水平就好。”
江涵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江涵：“你不紧张吗？”
男生：“我？我已经保送了，只是过来走个形式。”
江涵：“哦？请问您是？”
男生：“哈哈哈，看今年物理学国际奥赛获奖名单了吗？我就是廖叶文斯坦唯一一个银牌，我叫刘照。”
江涵：“怪不得，你也是保送到四国联大的？”
刘照：“是啊。”
江涵：“准备学什么？”
刘照：“目前还没有打算，但是果然还是想学波动力学。”
江涵：“是量子力学的分支吗？你这已经是相当清楚的目标了啊。”
刘照：“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继承前人成果，创建大统一理论，进一步开发核能，打破阿蔑列卡的能源限制，真正推动我们生产力的发展。”
江涵：“想法很不错啊。”
刘照：“哈哈，你也要加油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涵：“哦，我叫江涵，是撒切齐科中学毕业的。”
刘照瞬间变了脸色，他惊诧地看着身材瘦小的江涵踏着进场铃走进考场。他想起来了，那个在他们作文素材上出现过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春风得意、笑容满面，好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可是为什么现在，刘照曾经无比憧憬的偶像，眼中已经没有一丝光亮了呢？
第一场是综合逻辑，主体是数学内容，包含一些计算机的编程逻辑。
进入考场，江涵发现自己的后桌坐的就是那位“国际银牌”。两人又互相看了看自己和对方的准考证，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不过总算，江涵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8:15，下发答题纸。”
在高度信息化的2097年，即使智能设备已经完全可以取代这些纸张的作用，作为发明了造纸术的国家，祈泰各项考试还是纸笔答题、网上阅卷。只不过2065年以后增加了非祈泰学生允许携带非编程打字机的规定。
于是，当在场所有廖叶文斯坦籍学生都将答题卡熟练地插入打字机卡槽的时候，江涵作为考场上唯一一个不把打字机带在身上的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中性笔。
“8:20，启封试卷。”
江涵又把答题纸重新浏览了一遍，没错，所有题型都和自己之前训练的一样。
“8:25，下发试卷。”
“8:30，开始答题。”
只听见全场一片噼噼啪啪乱响，江涵好不容易收拢好的思绪马上就被打乱了。不过，这并不能扰乱他的心境。江涵没有借助信使的帮助，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了整张试卷。
江涵放下笔，望了望天边那无边的阴云，心中充满了对不好天气所反映出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情绪竟然开始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实在不怎么应该。还有一个小时，但自己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了。不让提前交卷，他就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歧平偏角、歧向扰动和技术效应之间的关系。
在他的身后，在他的周围，打字机的声音还在啪啪作响。监考老师注意到江涵，在他周围来回兜圈子。江涵意识到，他已经在自我实现的过程中，把他的同龄人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考完综合逻辑，江涵和刘照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约定在四国联大一定会互相关照。
下午从汉语考场里走出来，江涵的心情却有些烦躁：他在阅读理解里遇到了自己很不喜欢的一个日本作家，作文题目的意思他也没能搞懂。他就那样在考场里苦苦思索了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在作文里写下了一篇比较有煽动性的文章。江涵走出考场的时候，抚山还没有放学，刚考完的考场附近全是人，为了避免自己的思路被打断，江涵就沿着人行道一路向南，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十六国使馆门前。
此时天气晴好，落日余晖正和晚霞交相辉映，在拥挤的高楼大厦之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通勤人员已经回家，值勤的巡警正在换岗，江涵所在的埃尔诺行政区又没有青年人夜生活的据点，因而此时的J-3路上十分冷清，只有少数的行人和车辆还在路上奔波。
就在江涵来到过街天桥上时，却发现一个东亚人女孩正被一群白人小伙子围住。女孩的脸上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不过也没有慌乱。
信使：“那个女孩是遇到小流氓了吗？”
江涵：“谁知道呢，说不定……等等，那几个小伙子，好像不大友善啊。”
江涵没有看错，白人小伙子们对这个女孩推推搡搡、言语里充满狎亵的语气。虽然有些犹豫，江涵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准备装成熟人把女孩拉走。
可是，当江涵拉起女孩的手腕准备脱围的时候，女孩却十分不配合地甩脱了江涵的手，看向江涵的眼神也有些厌恶。这个动作可惹恼了旁边的白人小伙子，他们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江涵的身上，揪起他的衣领。而江涵却和信使配合，顺势腾空，用自己的重力势能把体型硕大的白人小伙子摁倒在地。另外两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一齐冲向江涵，江涵本想把这个套路再用一遍，可是没等他行动，一道铜绿色的光芒突然闪过对面两人。还没等江涵看清发生了什么，三个白人小伙子就消失不见了。
女孩：“看来，我们是同类。”
女孩身旁升起一个红色光点，点亮了江涵那惊诧的面庞。
江涵并非因为女孩是高维技术而感到惊讶，而是因为信使们的另一句话。
信使：“主人，我们没能探测到任何歧向扰动。”
江涵：“没有歧向扰动？”
信使：“没错，但的的确确是IEF以及我们能引发的高维技术效力。”
江涵：“读取她的记忆。”
信使：“收到。”
秦珏，2083年5月12日出生，现就读于平纪第九中学，父早年失踪，母为现任平纪商会祈泰基金会主席。作为独生子女的秦珏从小就在母亲严格的管教下长大，年仅6岁的小秦珏就被压榨得一点自由时间也没有了，回到家以后还得听母亲津津乐道自己在工作上碰到的事。于是，小秦珏在9岁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商业知识，然后在12岁就和母亲吵起来了。当时秦珏母亲已经继任平纪商会的执行代理会长，本来就没有多少精力管教女儿。于是，母亲就把女儿送到了平纪第九中学。
秦珏：“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还想要读取我记忆？”
江涵：“不不不，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秦珏：“哼，想想也是，怎么样，我的高维技术炫酷吧？”
江涵：“确实令人震撼呢，哈哈~”
秦珏：“看来你的高维技术只能让你飞起来呢，我的就不一样了，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
江涵：“好好好，我懂，我都懂，请您停手吧，秦珏同学。”
秦珏：“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叫秦珏？”
江涵：“这个……”
秦珏：“你真的还能偷窥我的记忆？”
江涵：“抱歉啊，我只是想看看……”
秦珏：“去死！”
秦珏突然发起火来，挥动双手对着江涵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正当江涵感到疑惑的时候，那道青银色的光已经闪过，江涵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好像来自歧向的奇怪力量正有力地推动着自己缓缓滑动。等到他再反应过来时，他注意到自己已经和秦珏之间相差不到10厘米了。
眼见得秦珏那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拳头就要打来，两人之间突然就产生了一道肉眼就能看见的隔垣，女孩的拳头被重重地弹了回去。
两人都向后趔趄了一下，却很快又都扎稳脚跟，摆出一副对峙的样子。秦珏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看来刚才那一拳的力道真的不轻。
秦珏：“不愧是高维技术持有者啊！果然有两下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秦珏突然露出一抹充满敌意的微笑，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蚊子骚扰了以后拿起电蚊拍对蚊子的那一种奸笑，江涵顿时感觉很不妙。
江涵：“等等，什么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那是……”
秦珏：“少啰嗦！难不成还是你不小心弄出来的那一道护罩？”
秦珏收敛起一脸奸笑，又摆出另一种姿势，银光就把那个四粒同心包裹住了。江涵赶紧反应过来，解锁动力学造势，从那个牢笼里一跃而上，跳到了天桥以外的空中悬停住。那个四粒同心就散发出强烈的电光，好像放出了大量的热一般，天桥上竟熔出了一个黑洞，里面的沥青材料似乎还是在炽热的状态，一阵清凉的风吹过那片路面，竟把旁边的一片卫生纸团给引燃了。
紧接着，秦珏猛地向上一跳，像是被那种银光托起来一般，马上就和他达到了同一高度。
江涵：“指令：自律闪避，压低歧向能释放频率，尽量减少对环境的破坏。不再使用气相实体及其改组技术。”
信使：“收到。”
秦珏的技术可以破坏四粒同心护罩，说明这项技术起码是五维以上的，对两个次生歧向同时产生效力。那么……
江涵：“指令：1秒4000N方向垂直向上的作用力，目标为我和秦珏。”
信使：“收到。”
嗖！只见江涵和秦珏同时升上了天空，而秦珏自己在天空中，也显得有些失衡的样子，看来是对这种作用没有思想准备。
看来生效了。
接下来就是让她失去作战能力……
江涵：“指令：水平方向偏转力2200N，持续作用，方向为前方60米处。”
信使：“收到。”
秦珏很快就在空中绕起圈子，但绕了两圈，动力学造势的作用力就消失了一般，秦珏颤颤巍巍，看起来有些头晕目眩，却瞅准了江涵不备的空档，再次向江涵偷袭。
可是，失去方向感和距离感的秦珏在高空中又不能把控和江涵的距离，每次绿光都在江涵的周围闪亮起来。
江涵：“撤力！”
信使：“收到。”
江涵迅速向地面跌落，而秦珏也抓紧时间闪着绿光向地面渐进。最终，当江涵在信使们的降落伞作用平稳落到地面上时，秦珏已经没影了。
江涵拥有九个信使，却和秦珏在战斗中没能占到一点便宜。他从天上下来的时候还惊魂未定，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所幸，除了气相实体反冲的时候烧伤了自己左小臂外侧，并没有致命或致残的伤处。而这次交战也让江涵意识到，虽然大部分零度尘埃信使都被自己的计算机病毒感染，但是没有安装程序补丁的信使，仍然可能在主人的操纵下对江涵自己、对他人造成威胁。
而且，这到底是什么技术？能够绕过嗅探、探测不到歧向扰动？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项技术所释放的歧向能，不经广义歧向。
那这就超出江涵的认知范围了。
江涵不安地看着西方火红的天空，刚才那一番打斗好像是在做梦。这应该是第一场高维技术持有者之间的战斗，两人都有意压低了歧向能释放，因此两人也没有对周围环境造成太大的破坏，只是在天桥上留下了一个四粒同心坍缩时熔蚀出的一个坑。
而且还有一个现实让江涵无法接受：在自己6月3日昏迷的一段时间里，有许多信使突破了江涵设置的权限闭锁，成为了许多陌生人的附庸。这种持有化后的信使与初代信使不同，会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指令。而这些人得到高维技术的力量一旦动起破坏的念头，高维技术持有者这一群体，在互联网的注视下，将再次失去人们的信任。
“我该怎么办啊？”
抚山：“江涵？我放学啦！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江涵：“随便逛逛而已，我们回去吧。”
“汉语，82-102；综合逻辑，137；英语，110-116；俄语，112-118；物理，79-81；化学，84-87；生物，62-66；医学，72-78，这些我都能接受……”
“可是为什么，我信息技术连70分都不到啊？！”
江涵看着参考答案已经被气疯了，他不明白卷子上所谓的“重要原因”和“主要原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要排查一项指令的错误很简单，要修复它也很简单，为什么要单独列出来“重要原因”和“主要原因”的区别，还要用所谓的“专业术语”来形容这些错误。他平时和自己的组员交流这种问题的时候，只需要指明“第几行”“哪一个函数”“哪一个进程”之类的，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那些生搬硬套的概念。
“设计这一套语言的人，根本就没参加过我们的工作吧？！”
撒完了气，又翻看了一下经济心理、法学、历史时政和地理科目的试卷，江涵更多感受到的还是悲哀。现在他肯定能过线、上四国联大了，可是他的那些同学们怎么办？他们要把这套没用的术语背到滚瓜烂熟，即使他们最后也用不到这些词，为了他们自己的理想。
江涵：“IEF？”
信使：“我们在，主人。”
江涵：“现在几点了？”
信使：“凌晨3:21。”
江涵：“帮我睡一会吧，两个小时之后叫我。”
信使：“没问题，应用【生理调节技术】镇静模式已设置，请稍候。”
江涵：“第一场是综合逻辑……”
话还没说完，江涵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抚山正在一旁气鼓鼓地看着他。
抚山：“你睡了多长时间？”
江涵：“没怎么睡啊。”
抚山：“72个小时睡3个小时，还高强度学习，你是硅基生物吗？！”
江涵：“祈泰学生都这么熬的，我这也算是把我之前的欠的帐给找补回来。”
抚山：“你是保送生啊！快别这么卷了，走，是时候出发了！”
江涵：“让我把东西带上。”
抚山：“热死了，你都不开空调的吗？”
江涵：“哦，不开空调是因为我的信使能把我的体温主动降得比较低哦。”
抚山：“啊？！还能这么用？我试试你的手，我试试你……哇！你怎么这么凉快！”
江涵：“好了好了，不是我让你凉快，我把【生理调节技术】的作用对象转移到你身上啦！从我身上下来，别和我贴那么近！快走吧！”
抚山：“嗯！走！”
江涵和抚山选了一处人流量较少的地点降落，顺着信使的提示来到了平纪第九中学。这所学校同样是由祈泰的平纪商会援建的，由祈泰教师任职，实行华办教育体系。这里所有窗户和连廊上都安装上了结实的防盗窗、防爆玻璃和警戒监控；校园外墙也用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加固、密不透风，墙头有锋利的倒刺线圈、高压电网和玻璃碎片；在校门口处，巨大的反装甲拒马、从祈泰调来的重火力武装部队严阵以待。
在这一天，来自廖叶文斯坦全国各地接受华办教育的学生齐聚书港新区，共同参加这一全球华人学生的盛典——华办大学升学考试。与此同时，罗西亚第二大城市圣彼得伯格，巴基斯坦首都***堡，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塞舌尔首都维多利亚，东南亚浮城联合“启蒙二号”舰，日本首都东京浮城等共计32个城市，汇集来自世界各地的非祈泰华办教育体制学生，严格执行当地对应的考试时间进行考试。
时间考试科目
6月7日8:30~11:00综合逻辑
6月7日2:30~5:00汉语
6月8日8:00~11:00（非祈泰）外语
6月8日8:00~10:00（祈泰）外语
6月8日2:00~4:00信息技术
6月9日8:00~9:30物理
6月9日10:30~12:00（非祈泰）经济心理
6月9日10:30~12:00（祈泰）思想政治
6月9日2:30~4:00化学
6月9日5:00~6:30法学
6月10日8:00~9:30生物
6月10日10:30~12:00（祈泰）历史
6月10日10:30~12:00（非祈泰）历史时政
6月10日2:30~4:00基础医学
6月10日5:00~6:30地理
学生们要从6月9日~10日的八门小科中，任选四门参与考试，也就是“8选4”考试制度，而江涵选的是“物化生医”的纯理科组合。
江涵盯着手中的考试通知单，脑中有无数个影像闪过。虽说几天以来的刷题和高强度的记忆导入暂时麻痹了他的情感，可是每当他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自己的眼角都会流下眼泪。如抚山所说，这三天里，江涵只睡了三个小时。这并不是因为江涵要赶着复习，而是他真的睡不着。他害怕自己做完美梦之后会被冰冷的现实击垮，他害怕自己会失去奋斗的目标。
这些问题总归是逃避不开、需要他考虑的，遇见乔安娜之前，他还只是醉心于探索虚拟世界对他好奇心所带来的满足，以及劳动创造、分担母亲压力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之中。遇见乔安娜以后，他开始变得有些感性，将乔安娜作为自己的心灵寄托和奋斗目标。现在乔安娜已经离开了他，他的生活又将以何种方式继续呢？
江涵想不明白。
不过不论如何，乔安娜的悲剧，再也不能在其他人身上重演了。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抚山：“你考完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啦！”
江涵：“嗯，拜拜。”
抚山在一个转角处离开了江涵的视野。
看着身边大都带着备考材料的考生、穿着红色衣服和中国旗袍的家长、一直在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宪兵，江涵第一次感受到那份来自华办教育体制的巨大压力。一向镇定的他或许受这种气氛感染，一时间紧张得有些失神。
信使：“主人，您的交感神经有些过于活跃了。”
江涵：“是吗？”
江涵的笑颜显得有些苍白。
信使：“实在不行就回去吧，主人你虽然有我们的支持，可是三天废寝忘食还是太危险了，我们需要优先保证主人的安全。”
突然，江涵感到肩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个长相帅气的男生。
男生：“没事吧？”
江涵：“谢谢你，现在感觉好多了。”
男生：“考试之前没必要太紧张，考出自己真实水平就好。”
江涵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江涵：“你不紧张吗？”
男生：“我？我已经保送了，只是过来走个形式。”
江涵：“哦？请问您是？”
男生：“哈哈哈，看今年物理学国际奥赛获奖名单了吗？我就是廖叶文斯坦唯一一个银牌，我叫刘照。”
江涵：“怪不得，你也是保送到四国联大的？”
刘照：“是啊。”
江涵：“准备学什么？”
刘照：“目前还没有打算，但是果然还是想学波动力学。”
江涵：“是量子力学的分支吗？你这已经是相当清楚的目标了啊。”
刘照：“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继承前人成果，创建大统一理论，进一步开发核能，打破阿蔑列卡的能源限制，真正推动我们生产力的发展。”
江涵：“想法很不错啊。”
刘照：“哈哈，你也要加油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涵：“哦，我叫江涵，是撒切齐科中学毕业的。”
刘照瞬间变了脸色，他惊诧地看着身材瘦小的江涵踏着进场铃走进考场。他想起来了，那个在他们作文素材上出现过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春风得意、笑容满面，好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可是为什么现在，刘照曾经无比憧憬的偶像，眼中已经没有一丝光亮了呢？
第一场是综合逻辑，主体是数学内容，包含一些计算机的编程逻辑。
进入考场，江涵发现自己的后桌坐的就是那位“国际银牌”。两人又互相看了看自己和对方的准考证，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不过总算，江涵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8:15，下发答题纸。”
在高度信息化的2097年，即使智能设备已经完全可以取代这些纸张的作用，作为发明了造纸术的国家，祈泰各项考试还是纸笔答题、网上阅卷。只不过2065年以后增加了非祈泰学生允许携带非编程打字机的规定。
于是，当在场所有廖叶文斯坦籍学生都将答题卡熟练地插入打字机卡槽的时候，江涵作为考场上唯一一个不把打字机带在身上的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中性笔。
“8:20，启封试卷。”
江涵又把答题纸重新浏览了一遍，没错，所有题型都和自己之前训练的一样。
“8:25，下发试卷。”
“8:30，开始答题。”
只听见全场一片噼噼啪啪乱响，江涵好不容易收拢好的思绪马上就被打乱了。不过，这并不能扰乱他的心境。江涵没有借助信使的帮助，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了整张试卷。
江涵放下笔，望了望天边那无边的阴云，心中充满了对不好天气所反映出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情绪竟然开始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实在不怎么应该。还有一个小时，但自己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了。不让提前交卷，他就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歧平偏角、歧向扰动和技术效应之间的关系。
在他的身后，在他的周围，打字机的声音还在啪啪作响。监考老师注意到江涵，在他周围来回兜圈子。江涵意识到，他已经在自我实现的过程中，把他的同龄人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考完综合逻辑，江涵和刘照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约定在四国联大一定会互相关照。
下午从汉语考场里走出来，江涵的心情却有些烦躁：他在阅读理解里遇到了自己很不喜欢的一个日本作家，作文题目的意思他也没能搞懂。他就那样在考场里苦苦思索了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在作文里写下了一篇比较有煽动性的文章。江涵走出考场的时候，抚山还没有放学，刚考完的考场附近全是人，为了避免自己的思路被打断，江涵就沿着人行道一路向南，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十六国使馆门前。
此时天气晴好，落日余晖正和晚霞交相辉映，在拥挤的高楼大厦之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通勤人员已经回家，值勤的巡警正在换岗，江涵所在的埃尔诺行政区又没有青年人夜生活的据点，因而此时的J-3路上十分冷清，只有少数的行人和车辆还在路上奔波。
就在江涵来到过街天桥上时，却发现一个东亚人女孩正被一群白人小伙子围住。女孩的脸上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不过也没有慌乱。
信使：“那个女孩是遇到小流氓了吗？”
江涵：“谁知道呢，说不定……等等，那几个小伙子，好像不大友善啊。”
江涵没有看错，白人小伙子们对这个女孩推推搡搡、言语里充满狎亵的语气。虽然有些犹豫，江涵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准备装成熟人把女孩拉走。
可是，当江涵拉起女孩的手腕准备脱围的时候，女孩却十分不配合地甩脱了江涵的手，看向江涵的眼神也有些厌恶。这个动作可惹恼了旁边的白人小伙子，他们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江涵的身上，揪起他的衣领。而江涵却和信使配合，顺势腾空，用自己的重力势能把体型硕大的白人小伙子摁倒在地。另外两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一齐冲向江涵，江涵本想把这个套路再用一遍，可是没等他行动，一道铜绿色的光芒突然闪过对面两人。还没等江涵看清发生了什么，三个白人小伙子就消失不见了。
女孩：“看来，我们是同类。”
女孩身旁升起一个红色光点，点亮了江涵那惊诧的面庞。
江涵并非因为女孩是高维技术而感到惊讶，而是因为信使们的另一句话。
信使：“主人，我们没能探测到任何歧向扰动。”
江涵：“没有歧向扰动？”
信使：“没错，但的的确确是IEF以及我们能引发的高维技术效力。”
江涵：“读取她的记忆。”
信使：“收到。”
秦珏，2083年5月12日出生，现就读于平纪第九中学，父早年失踪，母为现任平纪商会祈泰基金会主席。作为独生子女的秦珏从小就在母亲严格的管教下长大，年仅6岁的小秦珏就被压榨得一点自由时间也没有了，回到家以后还得听母亲津津乐道自己在工作上碰到的事。于是，小秦珏在9岁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商业知识，然后在12岁就和母亲吵起来了。当时秦珏母亲已经继任平纪商会的执行代理会长，本来就没有多少精力管教女儿。于是，母亲就把女儿送到了平纪第九中学。
秦珏：“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还想要读取我记忆？”
江涵：“不不不，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秦珏：“哼，想想也是，怎么样，我的高维技术炫酷吧？”
江涵：“确实令人震撼呢，哈哈~”
秦珏：“看来你的高维技术只能让你飞起来呢，我的就不一样了，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
江涵：“好好好，我懂，我都懂，请您停手吧，秦珏同学。”
秦珏：“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叫秦珏？”
江涵：“这个……”
秦珏：“你真的还能偷窥我的记忆？”
江涵：“抱歉啊，我只是想看看……”
秦珏：“去死！”
秦珏突然发起火来，挥动双手对着江涵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正当江涵感到疑惑的时候，那道青银色的光已经闪过，江涵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好像来自歧向的奇怪力量正有力地推动着自己缓缓滑动。等到他再反应过来时，他注意到自己已经和秦珏之间相差不到10厘米了。
眼见得秦珏那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拳头就要打来，两人之间突然就产生了一道肉眼就能看见的隔垣，女孩的拳头被重重地弹了回去。
两人都向后趔趄了一下，却很快又都扎稳脚跟，摆出一副对峙的样子。秦珏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看来刚才那一拳的力道真的不轻。
秦珏：“不愧是高维技术持有者啊！果然有两下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秦珏突然露出一抹充满敌意的微笑，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蚊子骚扰了以后拿起电蚊拍对蚊子的那一种奸笑，江涵顿时感觉很不妙。
江涵：“等等，什么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那是……”
秦珏：“少啰嗦！难不成还是你不小心弄出来的那一道护罩？”
秦珏收敛起一脸奸笑，又摆出另一种姿势，银光就把那个四粒同心包裹住了。江涵赶紧反应过来，解锁动力学造势，从那个牢笼里一跃而上，跳到了天桥以外的空中悬停住。那个四粒同心就散发出强烈的电光，好像放出了大量的热一般，天桥上竟熔出了一个黑洞，里面的沥青材料似乎还是在炽热的状态，一阵清凉的风吹过那片路面，竟把旁边的一片卫生纸团给引燃了。
紧接着，秦珏猛地向上一跳，像是被那种银光托起来一般，马上就和他达到了同一高度。
江涵：“指令：自律闪避，压低歧向能释放频率，尽量减少对环境的破坏。不再使用气相实体及其改组技术。”
信使：“收到。”
秦珏的技术可以破坏四粒同心护罩，说明这项技术起码是五维以上的，对两个次生歧向同时产生效力。那么……
江涵：“指令：1秒4000N方向垂直向上的作用力，目标为我和秦珏。”
信使：“收到。”
嗖！只见江涵和秦珏同时升上了天空，而秦珏自己在天空中，也显得有些失衡的样子，看来是对这种作用没有思想准备。
看来生效了。
接下来就是让她失去作战能力……
江涵：“指令：水平方向偏转力2200N，持续作用，方向为前方60米处。”
信使：“收到。”
秦珏很快就在空中绕起圈子，但绕了两圈，动力学造势的作用力就消失了一般，秦珏颤颤巍巍，看起来有些头晕目眩，却瞅准了江涵不备的空档，再次向江涵偷袭。
可是，失去方向感和距离感的秦珏在高空中又不能把控和江涵的距离，每次绿光都在江涵的周围闪亮起来。
江涵：“撤力！”
信使：“收到。”
江涵迅速向地面跌落，而秦珏也抓紧时间闪着绿光向地面渐进。最终，当江涵在信使们的降落伞作用平稳落到地面上时，秦珏已经没影了。
江涵拥有九个信使，却和秦珏在战斗中没能占到一点便宜。他从天上下来的时候还惊魂未定，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所幸，除了气相实体反冲的时候烧伤了自己左小臂外侧，并没有致命或致残的伤处。而这次交战也让江涵意识到，虽然大部分零度尘埃信使都被自己的计算机病毒感染，但是没有安装程序补丁的信使，仍然可能在主人的操纵下对江涵自己、对他人造成威胁。
而且，这到底是什么技术？能够绕过嗅探、探测不到歧向扰动？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项技术所释放的歧向能，不经广义歧向。
那这就超出江涵的认知范围了。
江涵不安地看着西方火红的天空，刚才那一番打斗好像是在做梦。这应该是第一场高维技术持有者之间的战斗，两人都有意压低了歧向能释放，因此两人也没有对周围环境造成太大的破坏，只是在天桥上留下了一个四粒同心坍缩时熔蚀出的一个坑。
而且还有一个现实让江涵无法接受：在自己6月3日昏迷的一段时间里，有许多信使突破了江涵设置的权限闭锁，成为了许多陌生人的附庸。这种持有化后的信使与初代信使不同，会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指令。而这些人得到高维技术的力量一旦动起破坏的念头，高维技术持有者这一群体，在互联网的注视下，将再次失去人们的信任。
“我该怎么办啊？”
抚山：“江涵？我放学啦！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江涵：“随便逛逛而已，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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