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为爱走出郗庄
时间流逝，日子向前走着孩子们也慢慢的长大。因为郗四海，郗连山都不喜欢读书，所以早早辍学到生产队干活，家里也算又多了两个劳力，郗四海在生产队干着饲养员的活，晴天会把生产队的羊全部都撒出来吆喝着去山上放羊，有些人会打趣他叫他羊倌。郗连山则是什么活都干，他最喜欢的是赶大车，这活轻快干净，人人用车还都得敬着。郗连山有时为了在干活的时候能多休息一会儿，他会弄一些树枝树杈给在树荫下休息睡着的生产队长遮阴凉，队长睡的时间长，他们这些干活的歇的时间就越长，这种偷懒耍滑的把戏郗连山可是没少干。
郗四海的放羊相对来说更是个好活，只要羊撒到山上，可劲吃吃饱就行，羊别丢了更是没有别人看着管着，着实更自由一些。郗四海放羊一般也不会原路返回。可能从北坡上的山，但是饶了一大圈从南坡回来的，但是不管这羊他怎么放，结果倒是很好，个个羊都肥肥胖胖的，这也是郗四海勤劳的体现。他愿意赶着羊去找更肥美的草，而不是在一个地方可着羊来啃食，只要羊吃的饱放的好，也就没人去管郗四海是怎么放羊的。
1977年随着高考恢复，下乡知青陆续想着返程的门道，及参加高考去读大学。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郗四海、郗连山已经辍学不喜欢学习，但是剩下的三个弟弟妹妹却不是这般。十二岁的郗江川郗雨寒还在读小学，六岁的郗望也上学读书了。郗江川不像大哥二哥那么调皮捣蛋，每天上课积极又认真且门门功课都很好。郗雨寒的好好读书完全就是不想让跟自己一天出生的三哥落下自己，小郗望呢总是喜欢读一些故事。
因为郗江川不会的知识总是有一个年轻的知青大哥哥会教他，他们倆虽说差了十来岁，但是相处的关系却是特别的好。知青大哥哥还会给郗江川讲外边的世界，讲国家大事、军队、医疗等。这个知青大哥哥是部队大院长大的，所以热衷的事情大都跟国家军政相关。恢复了高考，知青大哥哥也准备响应这返城政策回城高考了，走的时候把自己喜欢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还有一本物理书，天文学书留给了郗江川。他还告诉郗江川，好好读书，知识能改变命运啊，外边的世界远比郗庄的生活精彩的多。
郗江川经常抱着《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研读，读了一边又一遍，书侧说让他翻的胞浆了都不为过，那本物理书他只是收着，还并不能看懂。
当初救助郗望出生的两个医生也返城了，返城前特意来看了看郗望，抱着六岁的郗望很是开心，嘴里念叨着：“我就说了有希望，是吧，郗望，你是我们的郗望。”小郗望当然是不懂什么，只是被逗得呵呵笑着。
郗四海最近一段时间放羊总喜欢去西罗庄的前山跟后山上，前山还好离郗庄近，西罗庄的后山就离郗庄就远了些，生产队的一些领导当然不会在意他去那座山放羊，只要喂饱了羊就可以了。
但是好一段时间郗四海放羊都喜欢走一条路，上山的路，下山的路变得有些固定，这倒是不符合常理，旁人当然是不关心的，有疑问问过去郗四海的回复也是说这条路上的草更好些，羊更喜欢吃。但是他的二弟郗连山却是发现端倪。
郗连山发现最近大哥上山放羊出门的时间点总是那么的固定，回来的时间点也是那么的固定，好像算计好一样。而且总是穿的干干净净的，即使衣服上已经满是补丁，郗四海出门的时候也会好好的拽一拽收拾一番。要说晴天放羊按时按点走这都还说的过去，但是下雨天郗四海穿着雨衣也要按时按点的出门。郗连山觉得大哥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所有人，于是偷偷的跟着大哥。
郗四海每每把羊赶到西罗庄的前山上都会停留一会，并且从山上向山下张望，张望了一会然后笑着开心的嘴里吆喝着赶走了羊。郗连山对于大哥的这些行为表示不理解，大哥到底在张望什么呢。郗连山这样跟了几天终于总结出了规律。
每天郗四海在山上张望的时候，西罗庄的那条路上总会有一个姑娘的身影，这个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辫子搭在双肩前，斜跨着军绿色的布兜书包，酒红色格子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外加一双黑色的筐型布鞋，一笑起来暖暖的。郗连山好似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原来大哥在看一个姑娘。
郗连山这次不在躲藏一下子冲到大哥身边，嘿的一声吓了郗四海一跳。郗四海受到惊吓伸手就要打郗连山，郗连山缩头向后一躲：“哎大哥，你看干啥呢？”声音中带着明知故问且有掌控这一切的得意意味。
郗四海挥了挥鞭子赶着羊：“你瞎啊？放羊呢呗。”说完便赶着羊吆喝着往山上走。郗连山则在后边小跑着跟着继续问道：“那姑娘谁啊？”
郗四海一听有些怔住，然后伪装着漫不经心回复到：“啥姑娘，你说啥呢？”
郗连山一把拽住郗海：“大哥我可跟你好几天了，你最近就一直反常，我都看见了，你天天偷着在这看那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是不是？哎，你也别不承认，你也别打我，这又不丢人，怕啥。”郗四海被郗连山说的无法反驳。
郗连山拽了根草叼在嘴里接着说：“你见过她长啥样不？”郗四海点头。
“好看不？”郗连山又问。郗四海又想伸手打他，郗连山抓住郗四海的手：“别总打我，跟你说正事呢。要是你喜欢，相中了，就让咱爸找人说媒去，我不就有嫂子了吗？”说着用肩膀顶了顶郗四海。郗四海笑笑不说话。
郗连山：“我今天跟你一块放羊，晚上咱们从西罗庄回来。”
郗四海马上说道：“你今天不挣工分了？”
“要是用一天工分换回来一个嫂子，那我自然是愿意换的。”郗连山打趣。
郗连山刨根问底的问着郗四海咋发现的这个人，郗四海说就那么发现的，就觉得这个人挺好的。郗连山见郗四海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等到下午放完羊该回家了郗连山郗四海故意从西罗庄村里赶着羊回家，果真与双麻花辫子的姑娘打了个罩面。
麻花辫的姑娘走在前边，后边有个姑娘叫着小叶，见她没有反应，又大声的叫了两声林小叶，麻花辫姑娘转头，后边的姑娘气冲冲的跑上来说着：“你书落学校了，我这发现了就一路小跑跟着你，可算是追上了，你这放学走的也太快了。”
“哈哈哈哈，是嘛，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谢谢你肖英。”林小叶笑着接过肖英手里的书，笑声爽朗，行为也不扭捏。
郗四海终于知道这个姑娘叫什么了，郗连山推着郗四海小声说到：“哥你听到了吗，她叫林小叶。”郗四海怕林小叶看到自己，又怕林小叶看不到自己，心情很是复杂同时回推着郗连山示意他不要随便说话。而林小叶只顾着跟肖英打闹并没有与郗四海发生对视。
寂静的夜晚，明月高挂树梢，有着让人安睡的柔光。屋内鼾声四起，郗四海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心里想着白天遇到林小叶的场景，林小叶与肖英之间的对话，越想越睡不着。从对话中郗四海判断林小叶应该还在读书，不是应该是，就是在读书，因为每天早上林小叶出门的时间点跟下午回家的时间点都是那么的固定，除了是上班那就只有读书时间点才会如此固定。林小叶的年龄不可能是个老师，那就是一个中学生了。但是自己却早已不读书，又想着郗庄返城考学的知青，郗四海好像看到了自己与林小叶的差距，林小叶未来应该会是一个大学生，而自己只读了小学。这时郗四海第一次因为读书少而后悔。在他心里认为未来的他跟林小叶会是两个世界的人。林小叶就会是别人口中的大学生，未来是要吃皇粮的，城里安排了工作，会变成城里人。郗四海越想越清醒，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闷闷不乐的上山放羊，依旧还是会在上头向西罗庄眺望，回家的路还是会选择西罗庄里的村路，从林小叶家门前经过。
林小叶的弟弟在院子用斧子在比划着，好似自己是一个侠客。林小叶在门口张望着好似在等什么人。突然成群结队地雪白的羊群叫唤着从林小叶家门前经过，林小叶赶忙叫自己的弟弟去门口，去问问那个放羊的羊倌，郗庄的前庄也就是郗庄边上的那个村子有电影吗？
弟弟倒是听话，放下手里的斧子来到门口，叫住郗四海：“哎，郗庄那边有电影吗？”
郗四海没吱声，林小叶的弟弟又问了一边：“郗庄那边有电影吗，你知道吗……？”话还没说完林小叶从院子里走出来，郗四海看到林小叶眼神停留了几秒，而后赶紧去赶羊以掩饰内心的紧张激动。
林小叶打了一下弟弟：“你那么问谁能告诉你，一点礼貌没有。”
弟弟张嘴反驳：“我刚才是想叫他哥来，你出来给我打断了。”郗四海鞭子下的羊群今天也格外的想让郗四海在此多停留一会，四下乱窜，郗四海追着羊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
林小叶示意弟弟：“走帮忙去，帮忙截一下。”
三个人开始追着羊群跑。林小叶是那样的大方不扭捏，好似跟郗四海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还指挥着郗四海跟弟弟往哪个方向跑可以截住羊。终于羊群的状态恢复正常。
郗四海谢过二人后又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电影，我帮你打听一下，要是有我再告诉你”，说着赶羊走了。
林小叶自然是开心的，这样她以后跟姐妹们看露天电影就不至于扑空了，也不至于错过一些电影了。林小叶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个身高一米七几身材纤瘦，五官轮廓清新，面庞干净帅气的少年的背影想着电影的事情不由的笑了起来。之后像个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里。
回到家的郗四海嘴里哼着小曲，特别开心，郗连山见状马上凑上去：“哥，我能知道你为啥开心，你是不是又看见那个林小叶了？”
郗四海示意郗连山小点声：“我今天跟她说话了，他还帮我赶羊了呢。”
郗连山好奇的往前凑问道：“说啥了。”
“他问我咱这边有没有电影。”郗四海笑着。”
“你也不知道呀，那你咋说？”郗连山紧接着问着。“我说我帮他问问。”郗四海说完进屋。
“你问谁啊，哥。”郗连山在后边追着。
“三儿，四儿，五儿，你们几个过来。”郗四海坐在炕边叫道。
郗江川，郗雨寒，郗望闻声凑了过来。“啥事呀大哥？”郗江川率先问道。
“大哥平时对你们咋样？”郗四海眼神从他们三个的脸上划过等待着答案。
“好啊。”郗雨寒答道。
“那还用说，好。”郗江川说道，郗望也附和着。
“那有件事你们帮大哥办一下，以后每天上学都打听一下前庄啥时候放电影，放学回来告诉哥”，郗四海笑着说。
郗望点头答应：“中。”郗江川，郗雨寒也答应着。然后郗雨寒突然问道：“为啥打听放电影啊？”
郗江川也说道：“对啊，为啥啊，大哥？”
郗连山过来用手在郗江川的脑后捋了一下道：“这不是说不放样板戏了吗，大哥想看看都有啥电影，要是有好玩的想去看看呗，还能因为啥。让你们几个打听就打听，听话，啊。”说完朝着大哥使了个单眼眨眼的表情。
郗江川，郗雨寒，郗望每天都会回家汇报给大哥自己打听的放映电影的情况，郗四海每天都会带着最新的电影消息告诉林小叶。这成为了郗四海每天都期待的事情。
时间长了郗四海便能从跟林小叶的交谈中推断出那部电影，林小叶会去看，他也就准备着当天也会去看，为的就是见林小叶。每次见面他都会装作是偶遇的林小叶，每次的话术也差不多都是“这么巧”这几个字开头。林小叶每次都是跟自己的闺蜜一起去。要是打远看见郗四海的身影，郗四海没有看到她，她还会大声叫郗四海的名字跟郗四海打招呼。每次大喊的时候他的闺蜜总会说她不注意形象等，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林小叶对这些倒是不在乎。毕竟林小叶在学校出于好奇冬天可是用舌头添过钟上的冰，舌头被冻住在冰上的学校第一人，这件事在学校传的到处都是，这样出糗的事她都不在意，那还会在意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西罗庄有个叫宁阳的知青一直倾慕林小叶，在之前他也不走进林小叶，如同郗四海一般，但又比郗四海勇敢许多。但自从接到了知青返城参加高考这个消息以后他就变了。他不在担心自己返不了城，因为家里有做官的且已经平反，所以他能返城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宁阳也不再担心有任何事情会影响自己未来返城，从而变得更为主动。他会在林小叶跟肖英去看电影时一起去。还会给林小叶肖英买糖葫芦吃，或者买瓜子吃，林小叶也是个礼尚往来的人，会把自己从家带的桃子或者上山摘的苹果分给宁阳吃。这些都被郗四海看见了。自打这以后郗四海便不再帮林小叶打听电影放映的事。林小叶再问郗四海电影放映的事，郗四海总是说不知道，林小叶也奇怪以前他都知道的，现在咋还不知道了呢，但是自己也没有多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那就以后还跟肖英去碰运气。
虽说郗四海不知道电影什么时候放映了，但是宁阳却在这件事情上成了林小叶的通讯兵，总是告诉林小叶什么时候会放映电影，依旧是会给林小叶他们带吃的。短时间的话林小叶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时间久了她也觉得宁阳不太一样。
宁阳总会问她未来怎么打算，以后打算考什么大学，愿不愿意去省城生活，还有意无意的跟林小叶透露自己家里的情况，俨然一副相亲的架势。肖英看在眼里私下也跟林小叶说宁阳是喜欢林小叶的。不然也不能林小叶去看电影下雨天宁阳去接林小叶，回家晚了天色太黑还是去接林小叶。林小叶则认为这只是凑巧，亦或是好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肖英则说在她跟其他人去看电影的时候可是从来没见过宁阳给买吃的，也没见过宁阳碰巧去接他们回家。
林小叶也琢磨着宁阳过去说过的话。他告诉林小叶多读书，等到高中毕业他家人就能给安排工作，又说如果考上大学工作也不是问题。林小叶并不喜欢读书，成绩也是吊车尾。林小叶每次都打趣说：“我可没有读大学的命，初中毕业就可以啦，再说这学费也不便宜，我可不浪费那钱。”
虽说林小叶在读初三但是因为上学晚，现在的林小叶也已经17岁了。宁阳总会说道：“没事，要是以后你嫁给了省城当官人家的孩子，管你啥学历，工作都能解决。”林小叶自当是笑话听了哈哈大笑。
宁阳每次看见林小叶笑就无所适从，这次不一样他马上就要回城了，他需要知道林小叶的心意于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小叶，你别笑，我说真的，我喜欢你，你要是以后跟我结婚，你的工作都不是问题，你也会是城里户口。”林小叶被宁阳的一番话吓到，她之前猜到过宁阳的意思，但是没有想到宁阳如此直接。她怔了一下道：“宁阳，咱们是兄弟，你可别瞎想，这都到饭点了，我得回家吃饭去了”，说完就跑掉了。
林小叶同肖英讲了这件事，肖英问为啥不考虑考虑。林小叶则觉得自己在读书，不想考虑这些。这个回复可是把肖英逗得前仰后合的大笑道：“你这理由别人说我信，你说怎么听着都像个笑话，你读书？你天天吊车尾的成绩，在学校调皮捣蛋的程度赶得上男生了，不定那天就不念了，你害怕处对象影响你读书？”
林小叶则不知道说什么好，肖英说的是实话，不一定那天她就不读书了，一是成绩不行，二是心疼钱，她也没有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肖英也说她让她早点给自己物色个对象挺好的，反正不念书了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林小叶则说：“那省城离家太远了，我可不去，那还宁阳说啥就是啥，我又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跟宁阳就是酒肉朋友的那种，处不了对象，也没法结婚过日子，就觉得以后要都是他哪哪可能都不对劲。”
林小叶的这话倒是不假，她的确不知道自己一口回绝宁阳的原因，但是她的第一反应一定就是回绝，没有考虑过别的。郗四海自从看到宁阳与林小叶一起看电影之后，就很少在林小叶面前往出现了。
蓝天淡云，羊群在山坡上跑着，山上的耕地有人在劳作着。郗四海放羊坐在靠路边的山坡上，挥着鞭子看着羊群。山下的路上从南边向北边有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穿着一身退伍军人的衣服，干净又板正，他叫林义军是林小叶的堂兄，退伍军人。曾经当过兵这是他引以为豪的经历，这份经历也让他自己觉得自己处处都是高别人一等，有时还会表现出看不起别人的样子。
他抬头看到郗四海坐在山坡，故意逗弄他搭话道：“你这小羊倌天天放羊，以后能找到媳妇吗，谁能嫁给你这小羊倌啊”说完还得意的笑。
郗四海一时语塞并没有回应，起身赶着羊群想要避开林义军。郗四海知道林义军是林小叶的堂兄，因此林义军的话让郗四海觉得自己跟林小叶的差距更大了。郗四海认为林家人是不会喜欢这个小羊倌做自己家女婿的。
晚上回到家吃过晚饭的郗四海坐在炕沿一角低着头对郗鸿鹄跟郗蓝衣说自己不想放羊了，郗鸿鹄对于郗四海的想法很诧异便询问原因。郗四海说他不想一直被别人叫小羊倌，也不想放一辈子羊，一辈子就在郗庄过能看到头的日子。郗鸿鹄听后久久未出声。因为在他的内心里他也承认这并不是条出路。
郗四海郗蓝衣互相看看并未说话。几个弟弟妹妹也因为大哥的话变得安静下来。
郗鸿鹄用平和的语气打破了这段平静：“四海，你想干啥？不放羊行，你想干啥？”
郗四海听到后一时语塞，他只想到了自己不想放羊，并不知道不放羊之后自己要干啥。郗鸿鹄见郗四海未语随后说了一句：“都早点睡觉吧。”
躺在被窝里的郗四海自己也在想，自己要干啥？他不知道。第二天一早郗四海依旧是早起去放羊。不同的是他不在在山顶停留眺望林小叶的西罗庄而是径直走过去，回来的路上也不在故意从林小叶家门口路过，回家也是少言寡语。
这天中午郗连山上山找郗四海。郗连山气喘吁吁的跑到郗四海身边，弯着腰供着腿，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哎呀哥，我可找到你了，我刚才上那边的山上找你来，你今天也不在那，我就有从那边跑过来的，可真是累死我啦。”
郗四海情绪不高的用鞭子抽动着周围的草问道：“你今天没活？没去生产队？你找我干啥？”
“有活，是爸让我来找你，说是回家有事，你回去吧，我看着这些羊。”郗连山边说边从郗四海的手里拿过鞭子顺势坐在了地上。
“啥事？爸说了吗？”郗四海站着低头看向郗连山。
“爸没说，我在那干活呢，爸去找我，就跟我说让我把你找回去，找你有事，还让我快点，我也没问啥事。你也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能跟我说。”郗连山回复着。
“那行，你看着吧，我回去了。”郗四海说完转身就走了。
“行，回去吧。”郗连山回复着。
郗四海回到了家。走近家门看见郗蓝衣在院子里洗衣服，郗四海叫了一声妈，郗蓝衣抬头道：“进屋吧，你爸在屋里呢。”言语轻快。
郗四海走近屋里，看着坐在炕沿边的郗鸿鹄道：“爸你找我有事？”
郗鸿鹄示意郗四海坐下。郗四海坐在了炕的另一边。郗鸿鹄道：“前两天我去了你富贵叔家，他家你旺哥的舅不是在建筑公司吗，他把你旺哥安排成了正式工，我托他们问了问他们那还要人不，你富贵叔说你旺哥的这个工程在省城里，给你旺哥写了信，今天回信了，还要人但是就是临时工，不是正式的，工地上的活不轻快，你自己想想去不？要是去我给你旺哥拍个电报。你自己也想清楚了。”
郗四海听到父亲为自己去问了出去的门路，一股暖流涌进心头说到：“爸我去。”
郗鸿鹄听后语气平静道：“行，出去看看，咋滴也不能放一辈子羊。赶明天我去给你旺哥拍个电报，让他在省城接你。”
“行”郗四海坚定的回了一个字。
几天后郗四海收拾东西准备去省城，弟弟妹妹们都围着大哥。郗蓝衣不舍的嘱咐郗四海：“四海，外边不比家里，按时吃饭，冷了加衣服别冻着，要是外边不行赶紧回来”说着用手擦了擦眼泪。
郗鸿鹄拍了拍郗蓝衣：“没事，还有旺那孩子呢，又不是他自己在外边，没事。”然后转过头对郗四海说道：“收拾差不多就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爸，我自己去就行，我能找到。”郗四海说道。
郗鸿鹄听了一手拿起炕上的包一边说：“你十岁哪年是没办法让你自己去镇里，现在不一样，不差那一天工，爸送你。”
郗雨寒一下跳到郗四海身上抱着郗四海道：“大哥你回来给我买彩笔，别忘了。”郗望也说道：“我要大白兔奶糖。”郗连山跟郗江川只是叮嘱大哥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
郗鸿鹄将郗四海送到火车站，到郗四海上车才离开车站回家。回家的郗鸿鹄并不像去车站时坐车去的，而是选择从山路走回家，到家已经是半夜。家里除了郗蓝衣未睡，孩子们都已睡下。
这是郗四海第一次出远门，郗鸿鹄郗蓝衣自然是担心的，郗蓝衣披着衣服裹着被子说道：“鸿鹄，你说四海为啥非要出去呢？”
郗鸿鹄淡淡的答道：“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出去看看也好，你也别太担心，旺会在车站接他的”说着握了握郗蓝衣的手。
坐了一夜的火车郗四海到了省城，旺哥也早早的在车站等着郗四海。郗四海走出车站看到满大街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种都市的繁华他从未见过。张望着四周，眼里充满着好奇。这种状态被旺哥的一句话打破：“四海，这呢”旺哥挥着手。
郗四海看见旺哥赶紧拿着手里的两个兜子跑过去道：“旺哥，这楼真高啊。”旺哥接过郗四海手里的包裹：“高吧，你看那边那个最高的，就是去年我们盖的。”
“你会盖楼旺哥。”郗四海很惊讶道。
旺哥有些得意：“会，我教你，你也会。”
郗四海高兴着：“好，好。”
旺哥知道郗四海这一路一定没吃东西，但是外边饭店或者小摊的面条旺哥又觉得贵了些。所以直接带郗四海回到了工地，工地里有早上旺哥给郗四海留的饭。
工地的住处很是简陋，与大街上的高楼大厦形成了两个世界，对比起来是那么的鲜明。是一个厚雨布搭起来的工棚，雨布的接缝处还是漏风的，走进工棚光线昏暗，粗略的数起来这个工棚里住了能有三四十人。旺哥带着郗四海给大家介绍这是他同乡小弟，以后跟大家一起干活。郗四海也礼貌性的给大家鞠躬。
旺哥把郗四海带到了工棚里边，最里边的位置，有一个整理好的床铺，美名为床铺，实际就是木板搭的大通铺，每个人有大概一米多宽的位置，也就成了一个人的床铺。郗四海刚来并没有行李，但是旺哥早已为郗四海准备好。旺哥告诉郗四海，这套行李是上一个工程的一个工友家远，回家的时候就没带回去扔了又舍不得，就送给了旺哥。在旺哥的帮助下，郗四海就算安顿下来了。看着周围的环境，郗四海的眼里没有一丝丝的失望，反而还有着对未来憧憬的光芒。郗四海安顿下来第一时间就是给家里写信，本是可以拍电报的，但是郗四海出门前就带了五块钱，他需要算计着花，拍电报自然是要比邮寄信件贵一些，所以郗四海选择了写信。
郗四海的放羊相对来说更是个好活，只要羊撒到山上，可劲吃吃饱就行，羊别丢了更是没有别人看着管着，着实更自由一些。郗四海放羊一般也不会原路返回。可能从北坡上的山，但是饶了一大圈从南坡回来的，但是不管这羊他怎么放，结果倒是很好，个个羊都肥肥胖胖的，这也是郗四海勤劳的体现。他愿意赶着羊去找更肥美的草，而不是在一个地方可着羊来啃食，只要羊吃的饱放的好，也就没人去管郗四海是怎么放羊的。
1977年随着高考恢复，下乡知青陆续想着返程的门道，及参加高考去读大学。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郗四海、郗连山已经辍学不喜欢学习，但是剩下的三个弟弟妹妹却不是这般。十二岁的郗江川郗雨寒还在读小学，六岁的郗望也上学读书了。郗江川不像大哥二哥那么调皮捣蛋，每天上课积极又认真且门门功课都很好。郗雨寒的好好读书完全就是不想让跟自己一天出生的三哥落下自己，小郗望呢总是喜欢读一些故事。
因为郗江川不会的知识总是有一个年轻的知青大哥哥会教他，他们倆虽说差了十来岁，但是相处的关系却是特别的好。知青大哥哥还会给郗江川讲外边的世界，讲国家大事、军队、医疗等。这个知青大哥哥是部队大院长大的，所以热衷的事情大都跟国家军政相关。恢复了高考，知青大哥哥也准备响应这返城政策回城高考了，走的时候把自己喜欢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还有一本物理书，天文学书留给了郗江川。他还告诉郗江川，好好读书，知识能改变命运啊，外边的世界远比郗庄的生活精彩的多。
郗江川经常抱着《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研读，读了一边又一遍，书侧说让他翻的胞浆了都不为过，那本物理书他只是收着，还并不能看懂。
当初救助郗望出生的两个医生也返城了，返城前特意来看了看郗望，抱着六岁的郗望很是开心，嘴里念叨着：“我就说了有希望，是吧，郗望，你是我们的郗望。”小郗望当然是不懂什么，只是被逗得呵呵笑着。
郗四海最近一段时间放羊总喜欢去西罗庄的前山跟后山上，前山还好离郗庄近，西罗庄的后山就离郗庄就远了些，生产队的一些领导当然不会在意他去那座山放羊，只要喂饱了羊就可以了。
但是好一段时间郗四海放羊都喜欢走一条路，上山的路，下山的路变得有些固定，这倒是不符合常理，旁人当然是不关心的，有疑问问过去郗四海的回复也是说这条路上的草更好些，羊更喜欢吃。但是他的二弟郗连山却是发现端倪。
郗连山发现最近大哥上山放羊出门的时间点总是那么的固定，回来的时间点也是那么的固定，好像算计好一样。而且总是穿的干干净净的，即使衣服上已经满是补丁，郗四海出门的时候也会好好的拽一拽收拾一番。要说晴天放羊按时按点走这都还说的过去，但是下雨天郗四海穿着雨衣也要按时按点的出门。郗连山觉得大哥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所有人，于是偷偷的跟着大哥。
郗四海每每把羊赶到西罗庄的前山上都会停留一会，并且从山上向山下张望，张望了一会然后笑着开心的嘴里吆喝着赶走了羊。郗连山对于大哥的这些行为表示不理解，大哥到底在张望什么呢。郗连山这样跟了几天终于总结出了规律。
每天郗四海在山上张望的时候，西罗庄的那条路上总会有一个姑娘的身影，这个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辫子搭在双肩前，斜跨着军绿色的布兜书包，酒红色格子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外加一双黑色的筐型布鞋，一笑起来暖暖的。郗连山好似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原来大哥在看一个姑娘。
郗连山这次不在躲藏一下子冲到大哥身边，嘿的一声吓了郗四海一跳。郗四海受到惊吓伸手就要打郗连山，郗连山缩头向后一躲：“哎大哥，你看干啥呢？”声音中带着明知故问且有掌控这一切的得意意味。
郗四海挥了挥鞭子赶着羊：“你瞎啊？放羊呢呗。”说完便赶着羊吆喝着往山上走。郗连山则在后边小跑着跟着继续问道：“那姑娘谁啊？”
郗四海一听有些怔住，然后伪装着漫不经心回复到：“啥姑娘，你说啥呢？”
郗连山一把拽住郗海：“大哥我可跟你好几天了，你最近就一直反常，我都看见了，你天天偷着在这看那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是不是？哎，你也别不承认，你也别打我，这又不丢人，怕啥。”郗四海被郗连山说的无法反驳。
郗连山拽了根草叼在嘴里接着说：“你见过她长啥样不？”郗四海点头。
“好看不？”郗连山又问。郗四海又想伸手打他，郗连山抓住郗四海的手：“别总打我，跟你说正事呢。要是你喜欢，相中了，就让咱爸找人说媒去，我不就有嫂子了吗？”说着用肩膀顶了顶郗四海。郗四海笑笑不说话。
郗连山：“我今天跟你一块放羊，晚上咱们从西罗庄回来。”
郗四海马上说道：“你今天不挣工分了？”
“要是用一天工分换回来一个嫂子，那我自然是愿意换的。”郗连山打趣。
郗连山刨根问底的问着郗四海咋发现的这个人，郗四海说就那么发现的，就觉得这个人挺好的。郗连山见郗四海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等到下午放完羊该回家了郗连山郗四海故意从西罗庄村里赶着羊回家，果真与双麻花辫子的姑娘打了个罩面。
麻花辫的姑娘走在前边，后边有个姑娘叫着小叶，见她没有反应，又大声的叫了两声林小叶，麻花辫姑娘转头，后边的姑娘气冲冲的跑上来说着：“你书落学校了，我这发现了就一路小跑跟着你，可算是追上了，你这放学走的也太快了。”
“哈哈哈哈，是嘛，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谢谢你肖英。”林小叶笑着接过肖英手里的书，笑声爽朗，行为也不扭捏。
郗四海终于知道这个姑娘叫什么了，郗连山推着郗四海小声说到：“哥你听到了吗，她叫林小叶。”郗四海怕林小叶看到自己，又怕林小叶看不到自己，心情很是复杂同时回推着郗连山示意他不要随便说话。而林小叶只顾着跟肖英打闹并没有与郗四海发生对视。
寂静的夜晚，明月高挂树梢，有着让人安睡的柔光。屋内鼾声四起，郗四海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心里想着白天遇到林小叶的场景，林小叶与肖英之间的对话，越想越睡不着。从对话中郗四海判断林小叶应该还在读书，不是应该是，就是在读书，因为每天早上林小叶出门的时间点跟下午回家的时间点都是那么的固定，除了是上班那就只有读书时间点才会如此固定。林小叶的年龄不可能是个老师，那就是一个中学生了。但是自己却早已不读书，又想着郗庄返城考学的知青，郗四海好像看到了自己与林小叶的差距，林小叶未来应该会是一个大学生，而自己只读了小学。这时郗四海第一次因为读书少而后悔。在他心里认为未来的他跟林小叶会是两个世界的人。林小叶就会是别人口中的大学生，未来是要吃皇粮的，城里安排了工作，会变成城里人。郗四海越想越清醒，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闷闷不乐的上山放羊，依旧还是会在上头向西罗庄眺望，回家的路还是会选择西罗庄里的村路，从林小叶家门前经过。
林小叶的弟弟在院子用斧子在比划着，好似自己是一个侠客。林小叶在门口张望着好似在等什么人。突然成群结队地雪白的羊群叫唤着从林小叶家门前经过，林小叶赶忙叫自己的弟弟去门口，去问问那个放羊的羊倌，郗庄的前庄也就是郗庄边上的那个村子有电影吗？
弟弟倒是听话，放下手里的斧子来到门口，叫住郗四海：“哎，郗庄那边有电影吗？”
郗四海没吱声，林小叶的弟弟又问了一边：“郗庄那边有电影吗，你知道吗……？”话还没说完林小叶从院子里走出来，郗四海看到林小叶眼神停留了几秒，而后赶紧去赶羊以掩饰内心的紧张激动。
林小叶打了一下弟弟：“你那么问谁能告诉你，一点礼貌没有。”
弟弟张嘴反驳：“我刚才是想叫他哥来，你出来给我打断了。”郗四海鞭子下的羊群今天也格外的想让郗四海在此多停留一会，四下乱窜，郗四海追着羊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
林小叶示意弟弟：“走帮忙去，帮忙截一下。”
三个人开始追着羊群跑。林小叶是那样的大方不扭捏，好似跟郗四海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还指挥着郗四海跟弟弟往哪个方向跑可以截住羊。终于羊群的状态恢复正常。
郗四海谢过二人后又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电影，我帮你打听一下，要是有我再告诉你”，说着赶羊走了。
林小叶自然是开心的，这样她以后跟姐妹们看露天电影就不至于扑空了，也不至于错过一些电影了。林小叶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个身高一米七几身材纤瘦，五官轮廓清新，面庞干净帅气的少年的背影想着电影的事情不由的笑了起来。之后像个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里。
回到家的郗四海嘴里哼着小曲，特别开心，郗连山见状马上凑上去：“哥，我能知道你为啥开心，你是不是又看见那个林小叶了？”
郗四海示意郗连山小点声：“我今天跟她说话了，他还帮我赶羊了呢。”
郗连山好奇的往前凑问道：“说啥了。”
“他问我咱这边有没有电影。”郗四海笑着。”
“你也不知道呀，那你咋说？”郗连山紧接着问着。“我说我帮他问问。”郗四海说完进屋。
“你问谁啊，哥。”郗连山在后边追着。
“三儿，四儿，五儿，你们几个过来。”郗四海坐在炕边叫道。
郗江川，郗雨寒，郗望闻声凑了过来。“啥事呀大哥？”郗江川率先问道。
“大哥平时对你们咋样？”郗四海眼神从他们三个的脸上划过等待着答案。
“好啊。”郗雨寒答道。
“那还用说，好。”郗江川说道，郗望也附和着。
“那有件事你们帮大哥办一下，以后每天上学都打听一下前庄啥时候放电影，放学回来告诉哥”，郗四海笑着说。
郗望点头答应：“中。”郗江川，郗雨寒也答应着。然后郗雨寒突然问道：“为啥打听放电影啊？”
郗江川也说道：“对啊，为啥啊，大哥？”
郗连山过来用手在郗江川的脑后捋了一下道：“这不是说不放样板戏了吗，大哥想看看都有啥电影，要是有好玩的想去看看呗，还能因为啥。让你们几个打听就打听，听话，啊。”说完朝着大哥使了个单眼眨眼的表情。
郗江川，郗雨寒，郗望每天都会回家汇报给大哥自己打听的放映电影的情况，郗四海每天都会带着最新的电影消息告诉林小叶。这成为了郗四海每天都期待的事情。
时间长了郗四海便能从跟林小叶的交谈中推断出那部电影，林小叶会去看，他也就准备着当天也会去看，为的就是见林小叶。每次见面他都会装作是偶遇的林小叶，每次的话术也差不多都是“这么巧”这几个字开头。林小叶每次都是跟自己的闺蜜一起去。要是打远看见郗四海的身影，郗四海没有看到她，她还会大声叫郗四海的名字跟郗四海打招呼。每次大喊的时候他的闺蜜总会说她不注意形象等，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林小叶对这些倒是不在乎。毕竟林小叶在学校出于好奇冬天可是用舌头添过钟上的冰，舌头被冻住在冰上的学校第一人，这件事在学校传的到处都是，这样出糗的事她都不在意，那还会在意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西罗庄有个叫宁阳的知青一直倾慕林小叶，在之前他也不走进林小叶，如同郗四海一般，但又比郗四海勇敢许多。但自从接到了知青返城参加高考这个消息以后他就变了。他不在担心自己返不了城，因为家里有做官的且已经平反，所以他能返城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宁阳也不再担心有任何事情会影响自己未来返城，从而变得更为主动。他会在林小叶跟肖英去看电影时一起去。还会给林小叶肖英买糖葫芦吃，或者买瓜子吃，林小叶也是个礼尚往来的人，会把自己从家带的桃子或者上山摘的苹果分给宁阳吃。这些都被郗四海看见了。自打这以后郗四海便不再帮林小叶打听电影放映的事。林小叶再问郗四海电影放映的事，郗四海总是说不知道，林小叶也奇怪以前他都知道的，现在咋还不知道了呢，但是自己也没有多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那就以后还跟肖英去碰运气。
虽说郗四海不知道电影什么时候放映了，但是宁阳却在这件事情上成了林小叶的通讯兵，总是告诉林小叶什么时候会放映电影，依旧是会给林小叶他们带吃的。短时间的话林小叶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时间久了她也觉得宁阳不太一样。
宁阳总会问她未来怎么打算，以后打算考什么大学，愿不愿意去省城生活，还有意无意的跟林小叶透露自己家里的情况，俨然一副相亲的架势。肖英看在眼里私下也跟林小叶说宁阳是喜欢林小叶的。不然也不能林小叶去看电影下雨天宁阳去接林小叶，回家晚了天色太黑还是去接林小叶。林小叶则认为这只是凑巧，亦或是好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肖英则说在她跟其他人去看电影的时候可是从来没见过宁阳给买吃的，也没见过宁阳碰巧去接他们回家。
林小叶也琢磨着宁阳过去说过的话。他告诉林小叶多读书，等到高中毕业他家人就能给安排工作，又说如果考上大学工作也不是问题。林小叶并不喜欢读书，成绩也是吊车尾。林小叶每次都打趣说：“我可没有读大学的命，初中毕业就可以啦，再说这学费也不便宜，我可不浪费那钱。”
虽说林小叶在读初三但是因为上学晚，现在的林小叶也已经17岁了。宁阳总会说道：“没事，要是以后你嫁给了省城当官人家的孩子，管你啥学历，工作都能解决。”林小叶自当是笑话听了哈哈大笑。
宁阳每次看见林小叶笑就无所适从，这次不一样他马上就要回城了，他需要知道林小叶的心意于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小叶，你别笑，我说真的，我喜欢你，你要是以后跟我结婚，你的工作都不是问题，你也会是城里户口。”林小叶被宁阳的一番话吓到，她之前猜到过宁阳的意思，但是没有想到宁阳如此直接。她怔了一下道：“宁阳，咱们是兄弟，你可别瞎想，这都到饭点了，我得回家吃饭去了”，说完就跑掉了。
林小叶同肖英讲了这件事，肖英问为啥不考虑考虑。林小叶则觉得自己在读书，不想考虑这些。这个回复可是把肖英逗得前仰后合的大笑道：“你这理由别人说我信，你说怎么听着都像个笑话，你读书？你天天吊车尾的成绩，在学校调皮捣蛋的程度赶得上男生了，不定那天就不念了，你害怕处对象影响你读书？”
林小叶则不知道说什么好，肖英说的是实话，不一定那天她就不读书了，一是成绩不行，二是心疼钱，她也没有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肖英也说她让她早点给自己物色个对象挺好的，反正不念书了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林小叶则说：“那省城离家太远了，我可不去，那还宁阳说啥就是啥，我又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跟宁阳就是酒肉朋友的那种，处不了对象，也没法结婚过日子，就觉得以后要都是他哪哪可能都不对劲。”
林小叶的这话倒是不假，她的确不知道自己一口回绝宁阳的原因，但是她的第一反应一定就是回绝，没有考虑过别的。郗四海自从看到宁阳与林小叶一起看电影之后，就很少在林小叶面前往出现了。
蓝天淡云，羊群在山坡上跑着，山上的耕地有人在劳作着。郗四海放羊坐在靠路边的山坡上，挥着鞭子看着羊群。山下的路上从南边向北边有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穿着一身退伍军人的衣服，干净又板正，他叫林义军是林小叶的堂兄，退伍军人。曾经当过兵这是他引以为豪的经历，这份经历也让他自己觉得自己处处都是高别人一等，有时还会表现出看不起别人的样子。
他抬头看到郗四海坐在山坡，故意逗弄他搭话道：“你这小羊倌天天放羊，以后能找到媳妇吗，谁能嫁给你这小羊倌啊”说完还得意的笑。
郗四海一时语塞并没有回应，起身赶着羊群想要避开林义军。郗四海知道林义军是林小叶的堂兄，因此林义军的话让郗四海觉得自己跟林小叶的差距更大了。郗四海认为林家人是不会喜欢这个小羊倌做自己家女婿的。
晚上回到家吃过晚饭的郗四海坐在炕沿一角低着头对郗鸿鹄跟郗蓝衣说自己不想放羊了，郗鸿鹄对于郗四海的想法很诧异便询问原因。郗四海说他不想一直被别人叫小羊倌，也不想放一辈子羊，一辈子就在郗庄过能看到头的日子。郗鸿鹄听后久久未出声。因为在他的内心里他也承认这并不是条出路。
郗四海郗蓝衣互相看看并未说话。几个弟弟妹妹也因为大哥的话变得安静下来。
郗鸿鹄用平和的语气打破了这段平静：“四海，你想干啥？不放羊行，你想干啥？”
郗四海听到后一时语塞，他只想到了自己不想放羊，并不知道不放羊之后自己要干啥。郗鸿鹄见郗四海未语随后说了一句：“都早点睡觉吧。”
躺在被窝里的郗四海自己也在想，自己要干啥？他不知道。第二天一早郗四海依旧是早起去放羊。不同的是他不在在山顶停留眺望林小叶的西罗庄而是径直走过去，回来的路上也不在故意从林小叶家门口路过，回家也是少言寡语。
这天中午郗连山上山找郗四海。郗连山气喘吁吁的跑到郗四海身边，弯着腰供着腿，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哎呀哥，我可找到你了，我刚才上那边的山上找你来，你今天也不在那，我就有从那边跑过来的，可真是累死我啦。”
郗四海情绪不高的用鞭子抽动着周围的草问道：“你今天没活？没去生产队？你找我干啥？”
“有活，是爸让我来找你，说是回家有事，你回去吧，我看着这些羊。”郗连山边说边从郗四海的手里拿过鞭子顺势坐在了地上。
“啥事？爸说了吗？”郗四海站着低头看向郗连山。
“爸没说，我在那干活呢，爸去找我，就跟我说让我把你找回去，找你有事，还让我快点，我也没问啥事。你也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能跟我说。”郗连山回复着。
“那行，你看着吧，我回去了。”郗四海说完转身就走了。
“行，回去吧。”郗连山回复着。
郗四海回到了家。走近家门看见郗蓝衣在院子里洗衣服，郗四海叫了一声妈，郗蓝衣抬头道：“进屋吧，你爸在屋里呢。”言语轻快。
郗四海走近屋里，看着坐在炕沿边的郗鸿鹄道：“爸你找我有事？”
郗鸿鹄示意郗四海坐下。郗四海坐在了炕的另一边。郗鸿鹄道：“前两天我去了你富贵叔家，他家你旺哥的舅不是在建筑公司吗，他把你旺哥安排成了正式工，我托他们问了问他们那还要人不，你富贵叔说你旺哥的这个工程在省城里，给你旺哥写了信，今天回信了，还要人但是就是临时工，不是正式的，工地上的活不轻快，你自己想想去不？要是去我给你旺哥拍个电报。你自己也想清楚了。”
郗四海听到父亲为自己去问了出去的门路，一股暖流涌进心头说到：“爸我去。”
郗鸿鹄听后语气平静道：“行，出去看看，咋滴也不能放一辈子羊。赶明天我去给你旺哥拍个电报，让他在省城接你。”
“行”郗四海坚定的回了一个字。
几天后郗四海收拾东西准备去省城，弟弟妹妹们都围着大哥。郗蓝衣不舍的嘱咐郗四海：“四海，外边不比家里，按时吃饭，冷了加衣服别冻着，要是外边不行赶紧回来”说着用手擦了擦眼泪。
郗鸿鹄拍了拍郗蓝衣：“没事，还有旺那孩子呢，又不是他自己在外边，没事。”然后转过头对郗四海说道：“收拾差不多就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爸，我自己去就行，我能找到。”郗四海说道。
郗鸿鹄听了一手拿起炕上的包一边说：“你十岁哪年是没办法让你自己去镇里，现在不一样，不差那一天工，爸送你。”
郗雨寒一下跳到郗四海身上抱着郗四海道：“大哥你回来给我买彩笔，别忘了。”郗望也说道：“我要大白兔奶糖。”郗连山跟郗江川只是叮嘱大哥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
郗鸿鹄将郗四海送到火车站，到郗四海上车才离开车站回家。回家的郗鸿鹄并不像去车站时坐车去的，而是选择从山路走回家，到家已经是半夜。家里除了郗蓝衣未睡，孩子们都已睡下。
这是郗四海第一次出远门，郗鸿鹄郗蓝衣自然是担心的，郗蓝衣披着衣服裹着被子说道：“鸿鹄，你说四海为啥非要出去呢？”
郗鸿鹄淡淡的答道：“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出去看看也好，你也别太担心，旺会在车站接他的”说着握了握郗蓝衣的手。
坐了一夜的火车郗四海到了省城，旺哥也早早的在车站等着郗四海。郗四海走出车站看到满大街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种都市的繁华他从未见过。张望着四周，眼里充满着好奇。这种状态被旺哥的一句话打破：“四海，这呢”旺哥挥着手。
郗四海看见旺哥赶紧拿着手里的两个兜子跑过去道：“旺哥，这楼真高啊。”旺哥接过郗四海手里的包裹：“高吧，你看那边那个最高的，就是去年我们盖的。”
“你会盖楼旺哥。”郗四海很惊讶道。
旺哥有些得意：“会，我教你，你也会。”
郗四海高兴着：“好，好。”
旺哥知道郗四海这一路一定没吃东西，但是外边饭店或者小摊的面条旺哥又觉得贵了些。所以直接带郗四海回到了工地，工地里有早上旺哥给郗四海留的饭。
工地的住处很是简陋，与大街上的高楼大厦形成了两个世界，对比起来是那么的鲜明。是一个厚雨布搭起来的工棚，雨布的接缝处还是漏风的，走进工棚光线昏暗，粗略的数起来这个工棚里住了能有三四十人。旺哥带着郗四海给大家介绍这是他同乡小弟，以后跟大家一起干活。郗四海也礼貌性的给大家鞠躬。
旺哥把郗四海带到了工棚里边，最里边的位置，有一个整理好的床铺，美名为床铺，实际就是木板搭的大通铺，每个人有大概一米多宽的位置，也就成了一个人的床铺。郗四海刚来并没有行李，但是旺哥早已为郗四海准备好。旺哥告诉郗四海，这套行李是上一个工程的一个工友家远，回家的时候就没带回去扔了又舍不得，就送给了旺哥。在旺哥的帮助下，郗四海就算安顿下来了。看着周围的环境，郗四海的眼里没有一丝丝的失望，反而还有着对未来憧憬的光芒。郗四海安顿下来第一时间就是给家里写信，本是可以拍电报的，但是郗四海出门前就带了五块钱，他需要算计着花，拍电报自然是要比邮寄信件贵一些，所以郗四海选择了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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