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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见面

    昆仑墟,紫竹林。

    药师眼前的白棋中有一颗没有征兆的裂开,正想起身的他,耳畔却传来命逍遥的声音。

    “既然你不想踏足那里,就让我去吧!”

    闻言后药师安心坐下,继续推演,等待命逍遥的行动。

    穿着相士衣服,扛着算命的卦幡,一步踏过鬼林,又一步踏过黄泉路,再一步,已是忘川河边。

    见到来人,阎罗等人赶紧低头恭敬叫道:“见过命师”。

    柳心一眼便认出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在山风县给她算卦的人,也是黄玲屋中所供奉之画里的人。

    知道他是命师,柳心也没有躬身叫他,不是不敬,而是没必要行礼,毕竟她既不是仙人也不是地府的人。

    命逍遥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对柳心说道:“莫急,你家先生不会有事”。

    阎罗听后知道命师要插手忘川的事情,于是提醒道:“大人,上面密令,这边的人不准管忘川的事情”。

    “我就管了,他能如何?”

    言语间的霸气听得在场者心头一震,他们似乎忘了,这个男人年轻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他若是浑起来,道师都得靠边站,无人会选择和他讲道理,否则只会吃力不讨好。

    顷刻间,命逍遥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滔天的气势,形成一股特殊的气场,让阎罗等人呼吸急促,神色骇然。

    忘川河底的石盘开始转动,释放出淡淡的黑气缠住无名,命逍遥正在与这股力量拔河,试图拉出无名。

    终究是命师更胜一筹,压住对方的同时还顺利救出无名。

    无名本都觉得自己真的要命丧黄泉,上了岸后还没来得及高兴,方才双方的撕扯让他的身体好像要一分为二,疼的他摇摇欲坠。

    好在柳心扶着他,以及有孟婆给他疗伤,这才感觉好些。

    忘川之灵随着迭荡的河水起浮不定,如同陷入吃人的泥沼,他望向岸上的人,眼神里带着生的渴望。

    只是一眼的时间,忘川便再次吞没了他,命师叹气,兴许这就是忘川的轮回,生生死死,周而复始。

    奔腾不息、翻滚不止的忘川河,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见此情景,命逍遥无奈道:“无名,将彼岸花带出来”。

    虽不知缘由,但无名只得照做,随即念出咒语,抓出彼岸花。

    “药当有名,连心锁身,彼岸花,来。”

    接着命逍遥卦幡一挥,彼岸花定在忘川上空,无名见状也收回神通。

    “到你了。”

    “谢大人成全,夫妻二人无以为报,来生定当牛做马。”一直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岸,突然走到前面,对命师说道。

    命逍遥不以为然:“既无来生,何必许这空口之语”。

    “大人慧眼。”被看穿心思的岸莞尔一笑,转而不舍的看了一圈,人太多,想说的太多,尤其是对陪伴快千年的孟婆。

    最后一切不舍与留恋,只化作两个字,“保重”。无名在三生客栈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能感受到这两个字的沉重,以及其中道不尽的离别。

    岸挺直胸膛,转身迈步,朝着空中的那株只剩下茎秆的彼岸花而去。他每走一步,每靠近一分,茎秆上就多出一片花瓣,直到彼岸花绽放、彼的出现。

    “彼”

    “岸”

    这一瞬间的相见,就像是初夏的一场清梦,美妙的不真实。

    此时此刻,他们彼此占据着对方的全部,眼神甚至舍不得移开一下。

    岸牵住彼的手,感受那不知道多久年前熟悉的温柔。

    两人换上火红的长袍与新衣的那一刻,无名觉得他们才是今天婚礼的主角,令人同情的同时又惊羡不已。

    火烛之路在两人脚下浮现,架出一座廊桥,廊桥延伸连接两岸,彼与岸重新一同化作彼岸花融入廊桥中。

    孟婆强忍离别之苦,她理解彼与岸,但也有些怨恨,几百年的情分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而他们走后,这三百里忘川奈何桥,就只剩孟婆一人,若不是只差一世圆满,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

    头顶石盘的水怪欲钻出忘川,却被命师以八卦印阻止,只能落回水中。

    水中开始出现漩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忘川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直至干涸。

    彼岸花的花和叶各落下一滴水珠进入干涸的忘川,河底满地的尸骨纷纷开出彼岸花,忘川水汩汩从中涌出,枯竭的忘川再次被填满。

    而彼与岸所化的彼岸花,彻底与火烛廊桥融合,化作新的奈何桥。

    “你师父叫我带句话。”命师往无名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道:“浑小子,整天跟我说尊师重道,结果为师的一句话都没听,以后再管闲事,别指望我救你”。

    无名幽怨的看着离开的命师,他师父才不会这么说话,倒是敲得那一下和药师以前用的力道一样,他心里明白,师父还是在看着他的。

    阎罗恭送命师离开,孟婆回到三生客栈,孤零零的坐在门前,一动不动,眼眸中闪过一丝惆怅,也有一丝凄凉,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无名拿出怀里的灵药交给柳心,心情有些沉重,因为这株药付出的代价是他不想看到的,或许彼和岸觉得值得,但他不愿意。

    “吃了它,以后就不用戴面具了,没人会再嘲笑你,我相信丫头一定是最漂亮的。”无名收拾心情,笑了笑。

    柳心问:“先生不走吗?”

    “我还要待一段时间,对了,药送到了?”见柳心点头,无名继续道:“那就好,等我去长安再来找你。可别想着留下来陪我,茯神的药效只有三个时辰,时间一到我想留你也留不住”。

    “柳心明白。”

    无名带着柳心过了奈何桥,现在的奈何桥由火烛和彼岸花组成,火红的光芒驱散了忘川的黑夜。

    过桥时,无名听到了忘川的声音,大概是新诞生的忘川之灵吧。

    他看到孟婆站在三生石前,望着什么,走进一看,竟是一株花叶共存的彼岸花。

    “孟婆姐姐。”无名换了声低落的孟婆。

    孟婆怅然道:“你看他们,多开心,我也该如此,对不对”。

    ......

    处理完忘川的变故,命逍遥找到打谱的药师。

    “如何?”

    “跑了”。

    棋盘上又有一颗白棋裂开,接着化为齑粉,随风飘散。整座棋局上本该势均力敌的双方,因为一子之差,白棋却落于下风。

    ......

    苏醒的柳心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手,手里紧紧握着无名拼命找到的仙·白首,她在犹豫、心慌,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跟在无名身后。

    修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歪着脑袋说:“柳心姐姐,我们去望月阁练功吧,好不好嘛!”

    看到未戴面具的柳心,修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因为药味的香甜而有些粘她。

    水汪汪的大眼睛、撒娇的语气、治愈的笑容,让柳心一直绷着的小脸都不由得一笑。

    看到柳心姐姐笑,修就知道她同意了,当即拿起桌子上睡着的面具使劲砸,“师父师父,快醒醒,我们要去练功了”。

    睡的正安逸的威灵仙被砸的头晕眼花,“小屁孩儿,你是师父我是师父,不去”。

    刚跳起嚷叫的面具翻了个身,好像又睡了,但马上又立了起来,转过身看向柳心说道:“你回来了,见到他了?”

    “嗯。”

    轩辕修烦死了,这个师父啰啰嗦嗦的,耽误他找白附子玩耍的时间,于是当机立断趁威灵仙不注意,拿起面具就戴在柳心脸上,拉着柳心就出了门。

    主要是李夭给他限制了条件,只有柳心去望月阁的时候,修才能跟着去,不然不准进入,这才一大早来叫人。

    知道柳心的茯神成功生出灵智后,李夭彻夜未眠,因为她床头的茯神还没有动静,她心烦意乱,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这是件好事呢!”安叔安慰说:“这说明小姐暂时对姑爷只是见色起意,还没有陷进去,尚有机会脱离泥潭”。

    李夭嫣然笑道:“你真的觉得我会陷进去?”

    “小姐,我看你长大,你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一二。或许姑爷确实是瓦方寨逃出来的医者,但我想说的是,即使他是,又能如何呢?”

    “这些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化形的灵药、两只小妖、还有这把扇子,不得不让人多想,姑爷的背景怕是并不简单。”

    “你若是想用订亲一说将姑爷绑过来为我们所用,就怕惹恼了他身后的人,得不偿失”。

    李夭躺在摇椅上扶额长叹,思绪万千。

    她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弊,当初在山风县遇到命师为她算了一卦,对于命师所说的那张“更大的网”她一直没有头绪。

    来到长安后她觉得其指的是长安这块繁华之地,但当她看到柳心,当她再次想起无名时,她就意识到,还有什么比“情爱”编制的网更大更有诱惑力呢?

    这张网摆在李夭的眼前,是否跳进去看她自己的选择,若是进入,甚至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柳心姑娘。”安叔见柳心叫了声。

    “她怎么了?”柳心问安叔。

    这时轩辕修正准备带着白附子两人悄悄摸摸的出去玩,可红娘子说她害怕,修却说想去玩就不能怕,不然玩的不开心,练功也练不开心。

    修用他哥教他的话哄白附子,一下子就奏效了。

    柳心故作没听到,让他们离去,可李夭却突然笑了,笑的那样的疯狂,那样肆意妄为。

    “人和命,我都要。”李夭决然道:“怕这怕那儿的,怎么做大事”。

    “小修,你说是吧?”

    “啊?”在地上匍匐前进的轩辕修突然被点名,吓得赶紧站起身回道:“对,对,李夭姐姐说什么都对”。

    “给他们加练一个时辰,不要手软。”李夭对威灵仙说。

    痛苦面具一致戴在三人脸上,倒与柳心的面具有几分相似。

    李夭房间中的茯神在其做出选择后,长出一个蚂蚁大小的菌核,不细看还以为是杂质,连周围的菌丝都长长了许多。

    以为李夭想知道无名的事情,柳心就将地府的事情告诉了李夭。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李夭还是觉得自己头上有点不好看,不由现在就想去找无名揍他一顿。

    不久后,长安传出一则惊天的消息:

    长兴坊,张嘉贞所居之地,其女张祖琳借阴婚还魂。

    据说她复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休夫,而且是同休二夫,其中一个名字所有人闻所未闻,好像叫——药无名。

    听闻有人刚刚复生就将本是自己的未婚夫给休了,李夭便想见见这位奇女子,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无名这样帮忙,真当婚姻是儿戏吗?

    气鼓鼓的李夭,以及在地府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的柳心,怀着好奇一起来到张嘉贞的居所欲一窥其女张祖琳的真容。

    只是他们被挡在门外不让进去,于是柳心想了个办法,翻墙。

    “谁教你的?”

    见柳心二话不说,找到一面墙屈腿一弹便翻了过去,李夭看的目瞪口呆。

    柳心坐在墙上,一把将李夭拉了上去,然后回道:“先生”。

    李夭心想无名这家伙真的是医者吗,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爬人墙头啊,她可是第一次。

    可当她进入院内,就变了想法,既然无名常干这种事,那她做了也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自我攻略完成,准备去找张祖琳所在的房间,柳心第一时间注意到院内的一口棺材,红盖黑底白身。

    李夭也是觉得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棺材,随即上前查看。

    只见柳心用手轻轻一推打开棺盖,棺内空无一人,只有半截红绳耷拉在边上。

    “来人啊!有人偷尸。”

    这声喊叫引来了许多人,要不是顾及李夭,柳心直接就跑了,哪里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人抓她。

    被围住的李夭多少有些抬不起头,第一次翻墙头就被抓住,不仅丢面子,还留下了阴影。

    “他们是我叫来的朋友,偷尸贼不是他们,去别处找。”

    人墙后走出一个女子,端庄贤淑,俨有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