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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归山

    翌日,东方未晞。

    陈御风来到了九霄门之山下,不远处果然有一匹白色的良驹,马鬃随风而舞,外观与华天所描述的一样,那应该就是自己的坐骑了。

    他向白马走去,拍了拍它的脖子,准备骑上它前往目的地。

    这时,陈御风发现右方有两道身影伫立,正在眺望向九霄门的方向,面容都很是陌生。

    当中有一位的青年男子,宽额高鼻,作侍从装扮貌。他旁边站着一名二九年华的女子,其面容清丽,生有蛾眉杏眼,一身素洁衣裳迎风起,身姿亭亭玉立若白芍。

    女子也是注意到了陈御风,她缓缓走来,竟是开口询问些与九霄门相关的问题。

    宗门平日里也会有寻访者前来问道或是求助,但眼前的二人气息沉稳,隐有灵力蛰伏于周身,应是已经踏上了修炼大道的修士......

    对方所问之事倒也并非什么隐秘,不过一些寻访宗门的途径或是个别招收弟子的事项,陈御风也是根据自己所知而如实相告。

    这名女子语气平缓,言行有礼,可站于她后方的男子却是截然相反。

    那人在看出陈御风是一名凡人后,其神情中便带上了一丝轻蔑,道:“此等修道圣地,你一个凡人在这里干什么?”

    陈御风听出了话语中的不屑,没有心情理睬对方,翻身上马后只道一句:“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有事在身先告辞。”

    “哦?还挺有性格啊,瞧你的模样,定是拜访时被赶了出来。”男子见陈御风敢无视他,心中生出几分愠意,正欲发作。

    “住口。”一声轻叱传来,是那位白衣女子。

    “是......少主。”这名侍卫连忙低头,退至一旁。

    女子身上有一种飘然出尘的气质,她看着骑马离去的陈御风,道:“不要在这宗门附近惹生事端,避免留下不好的印象。”

    “哼,此等凡夫俗子在平日可连面见少主的资格都没有。”那人在心中嘀咕着,有着一股目中无人的傲气。

    ......

    不归山,在九霄门正东方三百里,地图上有一道菱形的红色印记点在了山名的旁边,不知代表着什么意思,陈御风也只能按着地图上所标注的路线策马疾驰。

    在这片名为无双州的异界大陆上,有着无数险地与秘境,其中还有许多前所未见的远古异兽出没。凡人,真的太无力了,陈御风也是感到前途迷茫,此番若能成功回到宗门,那等待着自己的结果又会是什么呢?

    “我要想办法开辟修炼的道路,弄清楚穿越的缘由,不能轻易放弃。”他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凡人若想修炼,就必须要有一门心法作为基础,以感悟乾坤大道的气息,吸纳天地灵气以明生命本源,筑道基之始,以步入第一个大境界——源始境。

    而心法真诀非常人所能持有,通常是要拜入某个门派之中才有机会被授予相应的心法以开启修行大道,或是拥有奇遇,否则此类秘诀对毫无背景的凡人而言是极难获取的。

    作为非正统的记名弟子,陈御风连宗门里最下乘的传承心法的修炼资格都没有,真叫让人无奈。那位神秘的大长老在云游前倒是赠予了自己一门神术,但没有灵力与修为的话也无法将之悟透。

    ......

    这一路上乌蹄跃山岗,妖兽没有见到几头,但是座下的白驹却是愈显不安,不时还发出几道尖声的嘶鸣,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陈御风感到疑惑,难道是周围存在着什么危险吗?

    不到两个时辰,一人一马已至不归山脚下,这时,白马却是突然发起了狂来,“嘶——”它前蹄高抬,昂首挺立。

    见状,陈御风立刻一蹬马背以跳下地面,避免自己坠马受伤。

    那白马狂叫几声后,居然就扬蹄奔入远方的丛林之中了,留下不明所以的自己独站在原地。

    “这马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狂了呢?这下可好,归程是一个大问题了。”

    陈御风倍感无语,自己可没有飞天遁地的法力,这三百里的路程可要怎么回去......

    “罢了,先采到灵参再说吧。”他望着眼前的小山,只能迈步走去,要先完成任务再说。

    这不归山高有一百二十丈,当中草木茂盛,有凉风过岗,是一处避暑纳凉的好地方,也是极其适合灵参之类的奇物生长。

    沿着小道向山中走去,有时能看见好几具硕大无朋的妖兽骨骼散落在岩石间、大树旁,形如狮虎而有一角,或形如巨象而长四齿......

    有的骨骸是躯干部分,有的是头颅,其相似之处都是残缺且呈现焦黑之色。陈御风试着摸了一下某具焦骨,其竟然瞬间散成了飞灰。

    随后,有一阵轻风吹过,眼前所见的焦骨也是即刻随风而散了。

    “稍加外力便散落成灰,这些骸骨好似先前就被某种东西给烧了个透彻......好生诡异。”

    山中苍翠欲滴的草木之景与散落四周的焦黑残骨,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生与死的交错,让人心生一股不祥之感。

    之后,陈御风提高了警惕,以防某些未知的事物突袭。他边走边寻,最后是来到了某处山腰的位置,这有一处较为平缓的土地,正好是有两株盆盖大小的灵参叶在那儿随风而动。

    他双眼一亮,终于是看到了两株,幸好没被人采摘完,这种能固本培元、补气强体的药材可不多得。

    陈御风快步上前,用一根红绳将灵参的茎叶绑住,然后直接用手将下面的泥土挖开、抖落。

    不多时,两条淡黄色的灵参就被成功挖出了,单是肉质根部分就足有一掌之长,真的有如人之四肢的延生根须,通体饱满且裹带清香。

    “这年份估计得有三百多年了。”

    陈御风将这两株灵参收好,在起身之时忽然又闻到了一股更为沁入心脾的灵参芳香,顺着这气味抬头一看。

    只见在前方十丈外的草地上,生长着一株与众不同的灵参,它叶柄上长有九组叶子,每组又生有九片掌状复叶,片片晶莹如翡翠,摇曳生香。

    其中有三组叶子下还各挂着一枚青枣般大小的人参子,呈鲜红之色,表面还浮现出柔和的赤霞之光,如同三颗发光的红玉。

    “这是......参王吗?”陈御风无比惊讶,第一次见到这种灵气绝伦的药材,倘若将之服下,不知会有怎样的神效,自己这五行不容之体也许会出现转机!

    心中决定后,他大步向前方走去,要将那株参王采摘。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自己距离它还有十步的时候,那参王突然冒出了一道黄光,“嗖!”眨眼间它竟连枝带叶没入了泥土之中。

    看到这一幕,陈御风也是直接呆住了,这东西竟然会遁地之术,真的是成精了!

    数息之后,那道黄光自从较远处的地下冒出,九株参叶如先前一般在缓缓摇曳着,能看见有丝丝黄绿相间的灵气缭绕于其上,昭显着此物的不凡。

    听说这人参之类的灵药,在存世千年后会诞生出部分灵智,懂得趋吉避凶,甚者可遁地飞天,非大能者无法将之捕捉,其药效更是有起死回生之能。

    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灵药,绝对不能错过!

    陈御风这回试着压低脚步声,放缓了向参王靠近的速度,他用红绳打了个绳圈,打算在远处抛出以将参王捆住,只是不知道这普通的红绳有没有束缚住此等灵物的能力。

    当二者相隔两丈的距离时,陈御风瞄准它的枝叶,向前用力抛出了红绳圈!

    “唰!”

    只是红绳刚飞到半空,那株参王便再次涌动出黄光,遁地而走,然后又出现在了更高处的土地上,它还抖了几下叶子,沙沙作响,似乎在嘲笑着下方的人族。

    “我还就不信了。”陈御风见这参王竟在挑衅他,即刻向高处奔去,一定要将它抓到手!

    ......

    许久后,在接近山顶的一个较为空阔的地方,陈御风卸下包袱后扶着一棵树,在弯腰喘着大气。他从山腰一路追到此处,腿都要跑断了,结果连对方的一片叶子都还没摸着。

    前方,这株参王遁到了一处有三块巨石堆叠的平地前,那叶子是又摇又摆的,三颗人参子更是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表面的赤霞之光柔和闪耀,好像是在喊着让陈御风来继续追它。

    “真是奈何不了它......”陈御风缓过气来后,也是哭笑不得,没成想今日竟被一株灵参给捉弄了,目前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捕捉此等灵物,再执着下去的话也无济于事,好在之前已经采到了两株。

    正当他准备下山的时候,这四周的空气突然是变得压抑了起来,让人感到极其不适,或者说是......感到恐惧。

    此时,参王的枝叶也静止了,好似也感知到了什么,只见它又发出柔和的黄光,想再次遁地离去,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紫光划破长空!

    “轰隆!”

    是一道紫色的雷霆!它刹那间便将整个山顶染成亮紫,且正正劈在了参王的枝叶上,顿时尘土激扬,碎石横飞。

    这一股恐怖的能量冲击直接就将不远处的陈御风给掀飞,使他在半空中撞到了一棵古木,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少顷,一阵剧烈的疼痛迫使他恢复了意识,“咳咳......”陈御风趴在地上,很艰难地将身躯撑起。

    但就是这些简单的动作,又引发了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他咬牙强忍,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上也已布满了冷汗。

    因为此刻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出现了异况,如同火焰燃烧的纸张,在以缓慢的速度变成一粒粒飞灰,随风散去!

    “是那道紫色雷霆!”陈御风惊觉。

    刚才有一道细若发丝的电弧擦过了自己的身躯,仅仅是沾到一丝而已,就引发了眼下的灾难,那并非普通的雷霆,其拥有着骇人的毁灭之能,而且雷劈的目标其实是那株参王,他算是被殃及了......

    “不好,再过不久身体就会完全化为灰烬了。”

    这股毁灭之力,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抗衡,真的是陷入了必死之境吗?

    陈御风在挣扎着,不甘就此死去,他想起腰间还有绑有两条采摘来的灵参,将之吞服后不知能否抵御住这股蔓延全身的毁灭之力。

    他强忍着肉身化灰的剧痛,用颤抖的右手伸腰部,可是自身意识在逐渐溃散,如此简单的动作也已是力不从心。

    当他艰难地把手放到腰间之时,却只是摸到了两团余烬。

    “灵参......被劈成灰了!”

    一阵绝望之感自心中涌起,当是难逃此劫了......

    但在这最后的时刻,前方卷起的飞尘中忽见有三个红点飞出,恰好落到了陈御风的前方,伸手可得。

    “是那株参王的人参子!”陈御风的精神陡然一震,看见了一道希望的曙光。

    这三枚人参子鲜红欲滴,只是此刻其外表缭绕着数道紫色的电弧,与其本身的赤霞光芒交织在一起,是生机与毁灭之间的抗衡。

    那存世逾越千年的参王可能是因其灵性超然,遭天妒了,故此上苍降下雷罚。但它的人参子在经受天雷的攻击后竟然没有化为灰烬,若服下这两枚人参子,应该能拼得一线生机。

    陈御风没有犹豫,他向前挪动身躯,不顾人参子上面流转的紫色电芒,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将三枚果实拿在手中。

    “是生是死就在此一举!”陈御风强提精神,直接张口将这三枚电芒与赤霞交织的人参子吞下!

    “嗞——”

    “呼——”

    这一刹那,紫电飞光,赤霞流照!

    有无尽的紫色雷霆自陈御风的体内迸出,令其身躯上有成片的部位在变成飞灰,但同时也有灿烂的赤霞神光在喷薄,修复着受损的肉身,上一秒已飞散成灰的肉与骨,在霞光照耀后即刻恢复如初。

    “啊——”陈御风忍不住大喊出声,他的肉身在毁灭与再生之间不断重复,紫电击碎血肉的剧痛也是不减反增。

    所幸人参子中所蕴含的强盛生机与回生之神效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天灵等重要部位,纵使体内的脏器中有紫电肆虐,但也不会立即成灰,处于一种“生死并存”的状态。

    当体内的两股力量抗衡至顶峰之时,他仰天一吼,双眼、双耳与口鼻皆是射出了一道耀眼的赤霞神光,上又有紫电环绕,冲入霄汉!

    与此同时,不止肉身,连自己的意识也是处于生死交界处,在不断溃散与醒转,随时都有可能消逝。

    “我,绝对不能陷入昏迷,一定要坚持住......”

    自己的意识是“生”的一部分,若他不慎昏迷过去,恐怕眼下这生死的平衡就会被打破。陈御风能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逐渐占据上风,一定要熬到雷霆的余威消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血与骨,包括脏腑都一一化作了余烬之花,凋零飞散的刹那又在赤霞之光下重生,如是反复。

    山顶上,不时有紫电与赤霞的光芒映照而出,经此不绝。

    ......

    两日过后,在山顶的白雾蒸腾之处,一道身影从中站起,浑身的肌肤如无暇之玉石,辉光莹莹,又如百炼之神铁,坚不可摧。

    “呼——”陈御风吐出了一口清气。

    他活下来了!凭借着自身的意志力终于是熬了过去,而且体魄经过这紫色雷霆的淬炼后,其强度已是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感觉能劈铁碎石。

    “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陈御风很是感慨,这人参子的神效太惊人了,期间不仅修复了他的肉身,还回复了他的精气神,现在的自己可谓是精神抖擞,感觉不到任何疲惫。

    只是那株参王不知是否无恙,单是它身上的果实就能有此般效果,堪称神药,将自己从毁灭的边缘给拉了回来,其本体定是更加超凡。

    接着,陈御风走到远处捡起包袱,换了一身还算完整的衣服......他环顾了下四周,没有再看见参王的踪迹,但前方却有另一奇物让自己心中剧震。

    “那座青铜碑......是它!”

    陈御风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憾地望着十余步外的一座青铜碑,就是此物将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