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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着痕迹

    “你可是整日太闲了,实在无事可做可以去帮其他人搬东西。”黎温背着手,字里行间颇有些不耐烦。

    “魂狱可真是太小了,哥哥若是烦我了,我以后绕着哥哥走就是了。”鬼故笑了笑,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怎么,方才在花园里一句不说,现在倒是来劲儿了。”黎温撇撇嘴。

    “我以为哥哥并不在意我的。”

    鬼故突然变了个神色,颇有些正经的看了眼黎温,只是他收敛的极快,黎温甚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找我何事。”

    “哥哥不好奇姚夫人与我说了什么吗?”鬼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与我何干,难道你要卖了姚夫人不成。”黎温冷笑,他虽摸不清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但是绝对于他无利。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向着哥哥的,但是,明日魂陵大祭人多眼杂,哥哥务必要多加小心,有心提防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鬼故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听在黎温耳朵里,也不知是威胁更多还是提醒更甚。

    “看来姚夫人与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破事,你好像特别担心我此去的安危啊。”黎温眉毛一挑。

    “就算我与哥哥说了姚夫人的话,哥哥也未必相信我,既然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去,难道你安稳了不就是我安稳了?”

    “恐怕有些人未必如你所想。”

    话不投机半句多,黎温瞟了鬼故一眼就与他擦肩而过,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无益多说。

    他走的很快,生怕鬼故再追上来一样,所以全然错过了鬼故高高扬起的嘴角,只是那笑容颇有些意味不明,他望着黎温离去的背影良久,而后低声叹息:“果然还是跟原来一样。”

    简瑶不在,黎温回去后也是百无聊赖,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魂陵,他只能见招拆招,步步为营。

    几近黄昏,简瑶终于神色匆匆的出现在了大门口,满脸抹不去的疲惫,可见她为那块破布整整奔波了大半日。

    “怎么样?”

    黎温也不催她,等着简瑶将水喝了大半杯才喘了口气开口:“布上的水渍没问题,是正常的清茶。”

    “然后呢?”黎温一动不动。

    简瑶顺了口气,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话没说完。”

    “若是这般轻易就了解了姚夫人的心思,你又怎会累成这样,说说吧,发现什么了。”

    这事说来也是巧合,简瑶本来揣着那小半块破布跟宝贝一样直接冲到了给鬼隐从小跟诊的鬼医屋里,对方却正眼都没瞧一下,拿起布闻了闻就断定这布什么问题都没有,就算简瑶再三央求仔细些,对方也是一口咬定没问题。

    就在简瑶垂头丧气的要离开时,鬼医却一口叫住了她,问她今日去了何处,简瑶不知对方何意,只能实话实说,这才有了点眉目。

    姚夫人给黎温的茶水的确没有任何纰漏,就算他喝了一整壶也不会察觉不妥,但是她那处精心维护的小花园就危机四伏了。

    那杯茶水里的确煮的都是寻常清热去火的清凉药材,鬼狱里很多人都是这么喝,根本无甚分别,蹊跷之处就在于姚夫人的花园里,茶水里有一味凉药名为风华,是魂陵里身份高贵得人才喝得起的珍稀药材,是而出现在姚夫人的居所里很是正常不过。

    怪就怪在,姚夫人昨天重新翻新了花园,特意移种了几颗名为罗桑的茶花,这种花种在花园里确实好看,可是这花粉却与风华绝不相容,若寻常人喝了带有风华的茶又吸入了罗桑的花粉,受到重大刺激后极易陷入疯癫,从而走火入魔,而若是七日内心绪平缓,这毒效便会逐渐淡去,于身体也无太多影响。

    总的来说,风华加罗桑的组合,一旦毒效起了作用,便是神医难救,再加上这两样东西都极难搜罗,普通人可能一生难见,是以知道两者剧毒的人少之又少,鬼医是鬼千翔特意塞在儿子身边的,基本上是鬼狱最好的大夫,这才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可是鬼医怎么知道姚夫人那里有罗桑?”黎温皱眉。

    “喏。”简瑶有些委屈的扬了扬自己的长裙,一股淡雅的花香瞬间涌进黎温的鼻腔。

    简瑶从小便对花花草草极为感兴趣,姚夫人为了确保黎温能将罗桑闻个彻底,进入花园的必经之处都种了几棵,简瑶在外边等的黎温无趣,看着罗桑甚是好看,便玩弄了许久,衣裙上沾了不少花粉,鬼医鼻子一闻就知晓其中蹊跷,遂多叮嘱了她几句,简瑶对鬼隐的事本就十分上心,听鬼医这么一说,这一下午都在调查罗桑的事。

    “这个姚夫人果然没安好心,我回去她那探查时发现,罗桑都没了痕迹,想来她是知道有毒,让下人都收走了。”简瑶越说越气:“怪不得鬼少爷到了魂陵后突然性情大变,其中定有今日的缘由。”

    无风不起浪,想来姚夫人跟他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在魂陵刺激鬼隐一把,将毒性彻底激发,只是他不是鬼隐,也没喝那一杯茶,不知这回,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黎温想着下意识去摸面前的茶壶,他指尖刚碰到壶把却脸色一沉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

    姚夫人这般处心积虑,连茶花都能一路种到大门口,怎么可能会算不到鬼隐面前的那一杯茶。

    “去……去查这两日我们的茶水。”黎温眉头紧皱。

    只消一瞬,简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没过多久,如黎温所想,简瑶果然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想来这一日唯一的希望也彻底泯灭了。

    “他们说姚夫人前日便派人送来了风华,风华素来稀缺,下人们想也没想就供奉了上来,这两日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连茶渣都做成了点心,是一点也没浪费。”

    “果然如此。”黎温这一会儿甚至还觉得这般结局才是不辜负了姚夫人的苦心。

    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却还是改变不了每一步的走向,两人一时谁都没再说话。

    潦草收场之后,便是一夜无眠,他就像是走在了鬼隐给他预定的轨迹上,每一步都如囚徒般必须踩在鬼隐的过去里无法逃脱。

    第二日一早,出乎黎温意料,还不待他洗漱完毕,鬼故便自己找上了门,这家伙平日里穿衣服都与魂狱里的人差不多,不是黑的就是灰的,今日竟破天荒穿了件白衫,站在大门口甚是突兀。

    也不管黎温脸上还未滴落的水珠,鬼故轻车熟路的便慢步到了他跟前:“我们今日要去魂陵,怎么哥哥还是起的这么晚,我可是已经等了许久了。”

    “若你这么想去魂陵,何不自己先出发。”黎温已经有些习惯这人神出鬼没,瞟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收拾着。

    “我们说好一起的。”鬼故说着突的一转身,眼底意味不明的看着黎温“不是么?”

    黎温闻言楞了一瞬,就连服侍他的简瑶都忍不住抬头瞅了瞅鬼故。

    这家伙……何时与鬼隐这般亲近了。

    本以为鬼故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鬼隐屋里,连早餐都帮鬼隐一并安排好了,那架势仿佛根本不在意鬼隐要折腾多久,反正都是等,活像等小女子的大官人。

    魂狱两大少爷齐聚一处,可把下人忙坏了,得罪了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鬼隐的院里一时好生热闹,可能连下人也未曾注意到,这是鬼故第一次踏进鬼隐的院里,却熟悉的像来过无数次。

    “这家伙以前也这样?”黎温套好衣服偏头低声问简瑶。

    “未曾,鬼故从未来这里找过少爷,这一次…与之前多有不同,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简瑶也好生奇怪,怎么这次…连鬼故也与从前不甚相同。

    屋里人来人往,黎温心头愈发烦躁,连头发也懒得扎起,穿好衣服随意吃口饭,便散着长发率先出了门,一副散漫的模样,丝毫不像是要去参加那般重要的祭典。

    看他一走,鬼故自然也跟出了门,人去楼空,这里将再也迎不回它的主人。

    魂陵大祭事关重大,饶是鬼千翔再不修边幅,面子上也必须做到位,尤其这次还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前去,是以魂狱大队人马跟在鬼隐身后,静穆的站在幽冥殿前,等候鬼千翔最后的命令。

    跟在鬼千翔身后的依旧是姚夫人,她今日并未多加打扮,表情看起来与亲手送走亲生儿子无异,一副舍不得鬼隐的憔悴样,安静的站在鬼千翔身侧。

    “隐儿,此番前去,须得谨言慎行。”鬼千翔看了鬼隐许久,只不着边际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低头从袖袍中取出了界石。

    这界石是连接魂狱与魂陵的信物,平日里并不得使用,除非有极为紧急之事,或者重大祭典才能由魂狱之主亲自驱动,迎送往来。

    鬼族…本就是永不见天日的地底之子,可悲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