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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临近出关

    大周国。

    晋州一处不知名高峰断崖处。

    “七百九十八天。”

    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的青衣少年左手垫于脑后躺在崖边,看着右手中正在收敛淡淡光晕的青色竹牌喃喃出声。

    “两年多了,刚来时便拜托了师兄查探秃子的消息,却一直无信传回。”

    “都怪那庄老头,非要关我八百天,还美名其曰为我好。”

    青衣少年愤愤道,将自己的老师庄明远直接唤成庄老头。

    而后坐起身,指间无意识拨弄着那青色竹牌,又陷入那段回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先是青光,再是身体被砂土附着,不久就失去意识,可明明感觉到秃子也跟我一样,没道理我来到了这,他却不知所踪。”

    “为什么呢?”

    “是他挣脱了?”

    “还是他没能来到这?”

    “最初恢复意识时是被师兄背在背上,这具身体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几息之后我便昏了过去。”

    “是无意识下占据了这具与我同名的身体?”

    “为什么前身的记忆我却一概不知,这跟小说里不一样啊。”

    “还有,我的挂呢?”

    思绪走岔了路,方宁摇了摇头,眼神重现清明。

    “最后两天,庄老头强制的八百天之期便满了,再巩固一下境界,秃子的下落,出去后我自己找!”

    方宁站起,吐了叼着的草,自身威势节节攀升,心中打定主意。

    “不管在不在,都得找!”

    随即转身,走进崖壁上开凿出的山洞。

    这山洞贯穿两面,只是另一边装了铁栏,并下了禁制,以方宁目前的实力,还拿它没办法。

    行至洞中最宽敞处,陈设十分简陋,仅有一张石桌。

    石桌之上放着几块玉石样貌通体淡青色的青晶以及几本封面破破烂烂的书。

    一堆晒干的麦秆随意铺在地面一角当榻睡,旁边是装着半桶清水的木桶。

    顺手拿起一块青晶,方宁盘膝坐落在麦秆上,竭取着青晶中的精纯灵气,运气引导其游走周身脉络。

    直至青晶在其手中化为齑粉,竭取的精纯灵气也消耗的一干二净后方才睁开双目,长吐出一口浊气。

    “前几天刚入这修行第四境‘往亭’,却是没感觉强了多少。”

    方宁有些不知所以,走到石桌前拿起那本看起来年龄比他要大上不少的“天下古今”翻阅起来。

    “这世界以圣山‘道岳’所携带威压覆盖范围内的景观命名修炼八境。”

    “道岳为中心,其威压可覆盖周边百里,而当立足山巅也感受不到丝毫威压之后,就是那最后一境!”

    看着书页上画着的草图,最外围一圈都是松树林,过了松树林,就是环绕整座道岳的潜龙江,再是各建于道岳脚下四个方位的圆亭,最后才是道岳本身。

    “连松林都无法进入的,就是行者,说是第一境,不过凡人岂不是也算。”方宁喃喃出声。

    手指落在书页草图上的圆亭处。

    “也就是说我目前只可以走到这,连道岳本身都无法踏足,太打击人了吧。”

    指尖滑动,停在道岳半山腰,方宁面露思索之色。

    “达到峯间境才能在体内丹田处开辟用以储存灵气的空间。”

    “这世界的大道真的能通天吗?怎么感觉武力值有些低了。”

    “以我目前往亭境,也只能调用空气中的灵气为己用加强攻防而已,峯间境按书中描述也不过习些术法罢了。”

    “最后两境却是丝毫内容都未记录,莫非登上山巅才能有质的飞跃?”

    方宁困惑更深,其实也怪不得他,身处武阳皇朝十二国之一的周朝。

    作为顶尖两境的人物在此地必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更别说此时还被庄明远关在这处断崖之中,唯一能了解的渠道便仅剩翻阅书籍了,偏偏又找不出任何记录。

    “二公子,二公子…”

    清脆悦耳的叫唤声传来,方宁从沉思中回神。

    连忙将书放下,转身向着铁栏处走去并大声应道:“来了!”

    “妙儿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方宁伸手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地看着铁栏外的女子问道。

    来人年芳二十有余,名唤妙儿,一身青绿刺绣锦子裙,长发盘起,双手提着一个红棕色食盒。

    妙儿算是庄明远唯一的婢女,负责照顾师徒三人生活起居,样貌虽算不上佳丽,不过也很是清秀。

    “打开看看就知晓了。”

    笑意盈盈的妙儿提起裙摆抱于腹间后蹲下将食盒一层层分开从铁栏下方空隙轻推了进去。

    接过推进来的食盒,方宁打开一个,深嗅弥漫而出的肉香,不禁一脸陶醉的道:

    “妙儿姐的手艺就是比老师强太多,这几天你不在,老师给我做的吃食看着就像喂猪的,吃起来还真就是喂猪的。”

    妙儿闻言纤手掩口轻笑着娇声道:“就你嘴贫,怎么能这般说主家。”

    只顾着往嘴里送肉菜的方宁口齿不清的力争道:“本来就是!”

    “好好好,慢点吃,里头还有水吗?”看着方宁这等吃相,妙儿无奈问道。

    费劲咽下口中吃食,方宁又端起汤碗,猛的一口喝尽抹了抹嘴才回道:“还有半桶呢。”

    妙儿将手伸进铁栏中用手绢为方宁轻拭嘴边残余油水,柳眉微蹙道:

    “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怎么也不知道洗洗,水没了又不是不给你送来。”

    “想着快出去了,就偷了偷懒。”

    方宁嘿嘿笑着回答,一边将食盒盖子盖好揣在手中,随后又道:

    “这些我留着晚上吃,妙儿姐快回去吧,晚上山路不好走,就不要来了,食盒明天再带下去。”

    “好吧,明日想吃些什么,可以给你开个小灶。”

    …

    送走妙儿,方宁又走回石桌前看起书来,出关时日将至,更是需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方便来日行事。

    山下,一座竹楼二层正厅中。

    一位盘膝而坐的灰衣老者正注视着身前案台上摊开的一篇帛书。

    老者目中精光未敛,看起来精气神十足,其,正是庄明远。

    “主家。”刚下山回来妙儿小步行至老者身侧轻唤道。

    庄明远目光未移,仅用其苍老的声线慈声应道:“回来了。”

    上下晃了晃手示意其离去。

    就在妙儿即将走下竹梯时,庄明远却又出声叫住:“那臭小子,有没有说什么?”

    闻此,妙儿拂袖掩住唇瓣笑意回答:“二公子说您做了几天的猪食给他吃。”

    “嗬…咳咳…”

    庄明远顿时满脸黑线,自己这个师父亲自下厨,竟被说成做猪食。

    轻咳两声掩去窘状后才又恢复原本仪态道:“下去吧。”

    妙儿的衣袖一直未放下,直至走下楼去,进了自己房间才笑出声音来。

    “大公子成熟稳重,二公子往年也不是这般轻佻的,这两年因失去记忆后暴露本性,倒是连主家都拿他没办法。”

    “虽说不知为何记忆尽失,不过对我却是更亲近了呢。”

    楼上的庄明远耳尖微动,将房中坐于榻边的妙儿自语尽收,旋即长叹。

    自方宁伤势稳定后苏醒,尽是将往事全然忘记,凡能请来的大夫医师,庄明远都请来看过,可终是探究不出为何失了记忆。

    这就罢了,可性子也大变样,方宁是庄明远从襁褓啼哭抚养至今,本性是怎样,庄明远一清二楚。

    待方宁伤势恢复之后,庄明远这个当师父的就令其闭关八百日。

    不惜花大价钱换得焚邪阵盘布置于闭关之地,怕的就是方宁已经被界外邪祟侵身。

    “时至今日,仍未有异常,想来却是老夫多心了。”

    庄明远眉头微皱,皱巴巴的手指轻点案台心中郁闷,喃喃道:

    “这番运作之下,没了往昔记忆的宁儿对我这个师父会不会心生嫌隙?去断崖看他时,他也从未再有受伤前的热络。”

    楼下院门被推开,妙儿听见响动后连忙走出房间迎了上去。

    “大公子。”瞧见开门之人后妙儿便脱口出声问候道。

    来人一席白衣胜雪,乌黑亮丽的发丝披肩,一字眉下的炯灼双目格外明亮,左手持着一柄未出鞘的剑,除开剑柄上绑着的红丝带,仅有雪白一色。

    “嗯。”庄庆淡淡回应:“不用管我,我找老师。”

    “主家正在阅卷,大公子莫要弄出大响动。”妙儿面色平静的嘱咐道。

    微微点了下头,庄庆越过妙儿进了竹楼。

    缓步上了二楼,只见庄明远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点着案台。

    “老师在想什么?”

    庄庆脸上展露微笑,行至庄明远面前扶案跪坐在其对面。

    将剑柄轻倚案台斜立着,一手挽袖一手提起案上茶壶为其盏中续茶。

    庄明远掐断思绪,拿起仅差三分便满杯的茶盏喝了一口,笑着道:“回来前也不传信告知一声,为师无事,仅是在想你师弟的伤情。”

    “还是小宁记忆丢失一事?”

    庄明远又叹出一声:“毫无头绪,明明未曾伤到头部,怎会如此?为师翻遍典籍铭录也未见一个同例。”

    又替其续上清茶,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庄庆缓声宽慰道:“记忆失便失了,若是机缘之下还可恢复自是极好,若不能又有何妨?”

    “小宁自身安好,老师您还在,我这个做师兄的也还在,感情再培养便是。”

    “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老师您定的八百日闭关将期满,徒儿是想去问问小宁愿不愿同去汴州的刀剑门修行,往后也能照拂他一二,顺便看看老师您。”

    正卷起案台上帛书的庄明远闻言一阵挤眉弄眼,用着有些奇怪的语气道:

    “合着来看为师这把老骨头就是顺便,你心里头就只剩个师弟了。”

    庄庆愣了愣,随即连忙一脸严肃的矢口否认道:“老师这是哪里话,自是太想念老师,所以才未曾报信便快马赶回。”

    “罢了,你们师兄弟感情深是好事,为师终是将古之人,往后还是得你们师兄弟相互扶持。”

    庄明远被自己这徒弟逗的一乐。

    探手止住刚想开口的庄庆,才又面色平缓的说道:“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你很清楚为师突破不了天涯境。”

    “看着还硬朗,实际却是大半身子都已陷坟冢,虽也还有些时日,却仅为朝暮之差。”

    “现如今宁儿又经此劫难,在此世上还相识的也就仅存在这院落中,你是兄长,理当照顾他。”

    “为师只想你们两能平安一生,若有什么机缘也是你们自己的福报。”

    “昔日旧恨压在你身上太久了,就由为师带入坟墓中,忘却可好?”

    庄庆不语,只是为自己满上茶水,而后一把捞起剑站起身走到楼梯处。

    “老师放心,徒儿自当护小宁周全,更不会将往事告知于他,老师的寿元我亦会想尽办法。”

    “只是徒儿受老师养育之恩,传道受业之恩,既已知情,确是无法罔顾老师的昔日冤辱,还望老师莫要再提忘却二字。”

    “至于其他,徒儿早已立誓只行与手中剑相符之路,绝不敢有半分僭越。”

    话音落下,庄庆快步下楼朝院门处离去。

    “明日带壶酒去吧,为师准许他喝一点。”

    看着那满到溢出的茶盏,庄明远无奈叹了口气。

    只是在那越发深邃的眼神衬托之下,好似整个人又苍老了几分。

    “妙儿,撤台。”

    庄明远拿起卷好的帛书走进了自己房间,仅留下一句吩咐。

    走出院中的庄庆脚步未停,两年未见自己师弟,此番自是不能空着手,得下山买些礼物送去。

    落日松风起,云光侵履迹。

    “听闻这晋州的夜市繁华无比,不知比之汴州又当如何?”

    庄庆呢喃自问,而后猛的跃起,落于树冠之上辨了下方向后开始一路掠行。

    其速度之快,如那天际雷霆,残影刚消,身形便已在十丈之外,不过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就已至市井街头。

    夜市虽还未开始,街上行人却已然不少。

    庄庆打量着四周,随后走进一处售卖首饰的铺子扫视着店内展示出的饰品,种类齐全琳琅满目。

    “伙计,男子所用发簪都拿出来瞧瞧。”

    庄庆右手置出一锭金子落于柜台,活生生一副土财主的样子。

    店内伙计的目光瞬间锁死那十两的金元宝,赶忙出声迎道:“大爷,小的这就取来。”

    从众多佳品中挑了支淡青色玉石质地的,其通体刻有表述平安的诗句。

    庄庆更是豪横的直言道:“不用找了,问你个事。”

    闻言,这店伙计那一双眼睛迸发出的神采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爹,一张脸因为笑容太过夸张已近扭曲,忙道:“大爷您说,小的知无不言。”

    “本公子从汴州来,想看看这晋州的玲珑客栈,只知是在这片区域,不知道离这远不远?”

    “原来是京都的公子爷,不远不远,就在这条街的尽头。”

    伙计一听汴州二字,腰便弓的更低了些,一脸谄媚的回答。

    庄庆将玉簪收入怀里,右手一抬,柜台上的金元宝径直飞入手中,随意往伙计身上轻抛过去。

    身形一闪,踪迹消失在伙计眼中,不过这伙计却好似见怪不怪了一般,撩起衣角擦了擦金子,再放入口中轻咬,笑意更甚。

    夜幕悄然降临。

    躺在麦秆上的方宁依旧在翻着那本天下古今,空荡荡的几个食盒被随意扔在石桌上,泛着油光。

    目光虽在书上,可心中思绪却是此起彼伏。

    “皇朝争霸,小国也战事不断,顶尖的势力更是把分部开设在各国都城,其中各类争斗各种规矩必然也不会少。”

    “既如此,不如依旧当个潇潇洒洒的散修,顺便发点小财好充盈我查探秃子下落所需。”

    “不过找人可不能满世界跑,跑到死都估计出不了武阳皇朝,这方世界的版图属实庞大,都顶好几个球了。”

    “秃子若是在,必然也会找我,他那注水的头脑真不知道会不会将自己陷入绝地,每晚一时便是危险一时。”

    “是了!知名度!人需要自己动,名气却可借世人之手传遍九天十地。”

    “但树大招风,想避免沾染祸事就需安身其外,如何能既隐藏身份,又能扬名立万,还能让秃子知道这个人就是我呢?”

    “这破书一堆因果记事,我又该如何去避开这所谓因果?都需好好思量思量。”

    ……

    也不知过了多久。

    翻开的书,此时盖在了脸上,鼾声雀起,原本深思中的方宁便这般突兀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