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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生辰

    春秋九十年三月十七,嘉宁生辰。

    西夏的使团终于在嘉宁生辰之前到达了长安。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嘉宁拒绝了大办的提议,只在这一天请了文帝前来灵毓宫,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肴。

    文帝看着满桌子的菜,原本想说不让嘉宁忙活,交给奴婢就是,可他看着一道道前半生没见过的菜品,硬是闭了嘴。

    灵毓宫中,众女官和奴婢被遣了出去,只余父女二人,嘉宁斟了一杯去年的桃花酒送到文帝面前,浅笑道:“父皇,今日儿臣生辰,父皇祝我生辰快乐吧!”

    文帝首次感到在女儿面前有些不自在,但仍接了酒,木讷道:“好,祝你生辰快乐!”

    “噗!父皇你能用点心真心祝福我么?”嘉宁哭笑不得,她今日心情极好,二十岁生辰虽未大办,但父皇在就行!

    文帝还了魂,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菜肴,这才真心道:“好!父皇祝你生辰快乐!心想事成!早日登基,君临天下!”

    此言一出,嘉宁立刻吓的手中酒洒了出来,脸色都白了两分。

    “别怕!”文帝却还笑呵呵的,“今年是你的桃李之年,可明年,孤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孤已经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所以难免心急。”

    文帝闻了闻桃花酒,见嘉宁还有些紧绷,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话题问道:“你做的这些菜,孤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这菜没有汤怎么吃?”

    嘉宁心中黯然,强打着精神回道:“这叫炒菜!咱们平日里吃的菜多是水煮蒸炖炸,儿臣嘴馋,就研究了些新吃法,不想竟然十分美味,所以今天才特意下厨做给父皇吃。”

    “你今天生辰,你可是最大的!”文帝玩笑了一句,提着𬂩尝试了一口一块爆炒的羊肉,一口下去,只觉有种从未感受过的味道直冲脑门,他有些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只是手没停,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月儿,这个菜……”文帝想了想,竟觉有些词穷,忍不住又夹了一块羊肉。

    “这个叫葱爆羊肉。”嘉宁看了一眼极其简化版的葱爆羊肉,因为各种调料的缺失,所以这道菜其实跟林嘉宁记忆中的味道相比差了许多,但放在从未吃过炒菜的这个时代,这菜大概属于究极美味了。

    “父皇,您再尝一尝这个锅巴,用小米做的,也是儿臣最爱吃的。”嘉宁夹了一块焦黄的锅巴添到文帝碗中,许是因为盐的原因,锅巴的味道有些奇怪,但奇怪的好吃。

    文帝咬了一块,焦香脆口,不由再次眼睛一亮。

    这顿饭吃的父女二人皆是尽兴,压在他们头上的氏族暂时被忘却,朝政暂时被搁置,唯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父慈女孝,温馨暖人。

    “父皇,儿臣想在公主府办一个桃花宴,您届时能不能给儿臣压阵?”嘉宁吩咐人撤了桌面上茶水,亲自沏茶递给文帝,略带着一点撒娇说道。

    文帝多年未曾见过女儿跟他撒娇,一时之间有些唏嘘恍惚,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笑道:“你还需要孤给你压阵?”

    “自然,儿臣需要父皇给儿臣撑场面呢!”嘉宁略带调皮,难得露出了小儿女的神态。

    文帝笑呵呵道:“好!好!”

    自嘉宁从西夏归来,文帝就发现了她性格上的细微变化。许是因为自己让她从小理政的关系,嘉宁少年老成,心思在少女时期就深藏不露,让人难以猜度,这是一个合格储君应该具备的能力,但难免会失去人生这阶段应有的乐趣。

    而她此时这种细微的变化,却如同让一个高高在上冷傲注视人间冷暖的神女跌落红尘一般,突然就变得明艳鲜活起来。

    “父皇,西夏的使臣昨日已到了长安,您猜,他们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文帝瞥了她一眼,忽而捂嘴假咳了两声,故作虚弱道:“孤今日赴宴灵毓宫,食罢忽感身体不适,疑灵毓宫毒物未清,需修养月余,着内侍彻底清理灵毓宫上下,公主暂居东宫理政。”

    “父皇!”

    嘉宁小小得惊呼一声,有些哭笑不得,这都距离中毒事情多久了,父皇现在才发作是不是有点晚了?

    嗯——

    不对,当时已经发作过一波了。

    嘉宁张了张嘴,有点不知该怎么开口,别说文帝没见过她的娇憨灵动,她也没见过文帝的这般‘无中生有’啊!

    只是,东宫暂时还是入住不得的,嘉宁想了想道:“父皇,儿臣准备搬出皇宫,住进公主府!”

    “哦?为何?”文帝含笑看着她,心情很好的模样。

    “有三个原因,”嘉宁竖起三根手指,“一,西夏使团入长安,倘若儿臣现在入住东宫,掌管朝政,难免会给西夏一种错觉,可以拿儿臣做文章。二嘛,则是如今朝政上暂时由丞相督监,丞相此人,忠君爱国,但儿臣不敢用,也不敢欺。第三……”

    嘉宁顿了顿才道:“第三,明元入住东宫后薨逝,儿臣此刻进东宫,难免睹物思人,也叫人非议。”

    太子薨逝虽然宣布是因病不救,但其中缘由却与嘉宁有万千干系,她心中扎着一根刺,在氏族被拔掉之前,这根刺也会深深地扎在她的心脏上,因思而痛。

    文帝的笑容浅淡了几分,目光落在手中的铜杯上,想了一会儿才道:“孤知你行事风格,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孤很放心……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父皇永远站在你身后!”

    ……

    “人前辩论真君子,背后嚼舌是小人!”尹洛把手中的弓扔给奴仆,坐在一等马上高傲说道。

    魏擎脸色一黑,反驳道:“谁是小人,我就是当面也这么说他!”

    “那他前段时间在长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

    “你什么时候说的?”尹洛一脸受伤,“好啊!你竟然背着我跟张子玉厮混!说好的咱俩一起排挤他呢?”

    魏擎脸色更黑,扯着缰绳就走,尹洛这厮,简直气人,原本婚后还有所收敛,但自从他发现张子颜和嘉宁关系越来越好之后,整个人就向着不正经的极端开始发展。

    当然,这人之前也没多正经过。

    “哎你别走!”尹洛追了上来,嬉皮笑脸地道:“嗨!我知道我父亲如今不得殿下重用,所以你们都不爱跟我说话,怕误了殿下的事儿,就连我那武艺高强的夫人和妹妹如今都是殿下的闺中友人,偏偏我这一起玩到大的,却是越来越疏远了。”

    “你!”

    魏擎一滞,神色间带了些不自在,讷讷道:“你胡说什么……”

    “你看我像胡说么?”尹洛一呲牙,完全不像一位贵公子,“我心里都晓得的,张子玉如今大权在握,姬坞隐也有实职,而你代表着大长公主的颜面,只有我,进不得,退不得,生生卡在了殿下难以选择的中间,叫人为难,只好干脆放着,置之不理。”

    “咱们一起长大,如今,却只有我,被孤立在外了!”尹洛苦笑长叹,神色间多了几分寥落,少了几分纨绔。

    魏擎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上次他上书后,殿下确实对他比从前器重,父亲说这是他用命给自己搏出来的未来,应珍惜这样的机会,再接再厉。

    但他自己却失去了从前那般清醒认知,失去了往日的优雅,只有一个圆滑的他混迹在混乱的官场上,日夜忙碌,未有方向。

    这甚至让他忽略了尹洛的感受,原来在尹洛心中,他们已经开始分圈子了么?

    魏擎感到一阵失落,却听到尹洛重又笑道:“不过,我也总不能比你们都差,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准备投奔张子玉去,加入魁末军,以后,我就和张子玉一起排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