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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似曾相识

    “陛下多礼了。”我虽不醒事,但好歹知道安毓贵为妖界之王,纵是扶甦所托,也万没有与我这个小仙侍作揖道歉的道理,慌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腕子。

    安毓仍是行了个全礼,才直起身子来,对着我勾动薄唇,露出个笑脸。

    我对上他晶亮的眸子,不由又有些愣怔,安毓真真是极好看的。

    这样凑近了,能清楚的看到他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下,藏着的淡红色血管,平添几分魅惑。

    只是,作为一个男子来说,不免过于羸弱了些。

    安毓这一次倒是很清楚的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似是有些不习惯,又好像有些好笑,与我对视后,又快速的转过头去,语气里带着些细微的笑意,“仙使腕上的蝶纹十分精致。”

    “啊?”我不解,旋即明白下来,口里“哦哦……还行还行……”的胡乱应着。

    一面飞快松开了他苍白而冰冷的手腕,又十分不好意思的将我滑下衣袍后露出的半截手臂给重新遮住。

    安毓将目光落在我手臂上,状似随意的问我,“仙使这蝶纹乍看只觉简单,细细想来,却又觉精妙,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我只当安毓是怕我脸皮薄,故意岔开话题为我解围,忙摆摆手,随意答道,“并不是什么名家画的,生来就有的。”

    “哦”安毓像是当真感兴趣,继而又问道,“生来就有的?凡听说过的生来带有印记的,大都是与真身有关。那日恰巧见到过仙使真身,好像是……黄莺?”

    “嗯,是黄莺。”我点头,凝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至于为何是蝶纹,我便也不知道了。”

    “嗯。”安毓沉默下来,头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略等了等,他又抬头看着我,眼里一瞬间涌出探寻、疑惑、希望等好多好多的情绪。

    但紧接着,他眸子一笑,这些一闪而过的情绪又都被冲散了。

    他又转了话题,温柔的询问我,“仙使是由哪位仙官府上送上界的,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天规森严,仙使离家许久,想是也思家,再有两月,便是妖界冥祭大典,到时广邀仙友,倒是可为仙使代传书信。”

    “我……”我垂下头去,心里默念一句糟糕,扶甦说过让我熟记的,都怪我偷懒,可谁又知道,眼前这唐唐的妖界之王,怎么会对我一个小仙婢的出身感兴趣呢?

    “仙使有何为难?”察觉我的犹豫后,安毓停下步子,侧头低声询问我。

    “没有。”我愈加将头低下去,干涩的吸了吸鼻子,故意作出一副难过伤心的模样,低声答道,“有劳妖王了,只是早在上界前,家中已无亲故了。”

    “哦?是因为……”妖王欲要追问。

    “哎……”我心里不由暗叹一句,“这个妖王可当真不知怜香惜玉,怎的还要刨根问底?”

    紧接着,在妖王所问之话未出口前,我快速的拿袖子掩住了口鼻,戚戚哀哀的抽泣起来,“都怪熹央无福,此生再不能同父母共聚天伦了,子女之痛,维不思不念方解,否则,当真是断肠。”说着,便愈加伤心的哭起来。

    安毓怔了怔,似是才察觉自己所问过多,又将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温柔的安慰我,“仙使请节哀。”

    “没事。”我见好就收,扯着袖子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无辜道,“是我失仪了,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无妨。”安毓摇头,“我本是一片好心,却无端勾起仙使的伤心事,理应安毓向仙使赔罪才是。”

    “无妨无妨。”我担心安毓又对我作揖道歉,连忙摆手道,“多谢陛下关心。”

    安毓笑起来,露出一排干净而好看的牙齿,眼睛温柔的凝视着我,像是在对我解释般的说道,“我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只是觉得仙使……似曾相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安毓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眼睛里情绪复杂,却无根无源,一闪即散,让人接近不了,也捉摸不透。

    但是,我却依旧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安毓对我的善意。

    我笑起来,“不知为何,熹央也觉得与陛下颇有缘分。”

    “不知为何?许……”安毓的眼神黯了几分,正欲说什么,顿了顿又转了话头,低声道,“我送仙使先回去吧。”

    说完,便抬步,转身出了亭子,顺着左边的石子小路,往山下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愈发觉得这个妖界之王心里应当藏着许多秘密,不为人知,也不轻易吐露。

    只是,不知道这些秘密,与那个“似曾相识”是不是有关。

    ……

    翻过小小的山涧,眼前陡然开阔起来。

    平原上栽满了花,与那日初入妖界时见到的一样,艳丽的花,鲜红,朵朵娇妍,层层叠叠,密密的挤在一处。

    奇的是,一片花海望过去,竟看不到一片绿叶。

    “这是什么花?”我蹲下,凑近花朵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清淡,不如月季浓腻。

    “凤仪。”安毓回答,脸上的笑像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少了之前的疏离。

    “名字真好听,也真好看。”

    “喜欢吗?”安毓低头看我。

    “喜欢。”我点头,“有凤来仪,凤凰之美,万鸟皆不能比,既然不能比,自然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就比这绿叶吧,若生着,观者也只是爱花,可以分给叶的注意也是极少,既这样,何必要赖在花的身边。又比如这花吧,她生得这样美,何必要有绿叶来分她的秋色?”

    安毓的眼里有细波涌动,不自禁将手伸向我的螺髻,仿佛是想摸一摸,但是靠得极近了,却又将手挪开,弯腰折下我面前的一枝凤仪,笑道,“当初取名字的人,也是这样说,既你懂她心意,也该当赠仙使一枝花,替她全了这知己之情。”

    我抬头看他,迎着阳光,只看得清黑色的轮廓“哦?是谁取的名字?定是一个妙人。”

    “我妻子。”安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