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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十万龄的魅

    谁料,他狂喜未完,一柄长枪便贯穿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从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他的眼还保持着极度欢欣的状态,身体已颓然倒地。

    杀死他的是一个少年,俊美非常,眉心一点红色十分瞩目。

    他站在山巅上冷笑道,“多谢你替我寻得。”

    说完,他紫衣翩翩,慢慢行至了灯面前,面露喜色的叹道,“竟是一只十万龄的魅,此番定能助师父飞升成仙。”

    了灯被缠绕在涂了特殊药物的猎网之中,浑身如针刺,见那少年靠近,忙又惊又惧的往后缩,可一动,那猎网便更紧一分,疼得他发抖。

    “哈哈!”那少年驻足,十分得意的笑了,“魅啊魅,别妄想逃了,落在我手里,你万没有逃脱的法子了。”

    了灯愈加惊怕,瑟缩着身子,忍着刺骨之痛,又往后挪动了几分。

    那少年冷笑一声,一脚踩在了猎网之上,然后自口中念出一段诡秘口诀,让了灯难以动弹。

    而后,他自袖中取出一只一寸许长的葫芦,将了灯收入其中,然后挂在腰间,御剑而去。

    那少年携着了灯一行数十日,最终在荒漠中被迫停了下来。

    了灯瑟缩在葫芦中,听见数十柄长剑的猎猎之声。

    有高傲的男声说,“小师弟,你乖乖将魅交出来,我定会念在同门之谊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

    那少年冷哼道,“你妄想,谁都知道,得魅者便得仙道,我还能轻易给了你?”

    “哈哈哈。”傲慢男声长笑道,“魅本无形,非以窥灵镜不能锁其神魂,又何谈吸取?这东西我倒有,你有吗?”

    “你有?”那少年语气低沉下来,“你如何有的?师父能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你?”

    傲慢男声“呵呵”一笑,“师父如此偏疼你,有这样的好东西自然都是给你留着的,怎么会给我?”

    那少年胸中怒火已起,“那你究竟是如何得到这窥灵镜的?”

    傲慢男声漫不经心的笑答道,“自然是抢过来的。”

    “师父呢?”那少年握紧了拳。

    “师父?”傲慢男声笑得十分张狂,阴狠之气溢于其中,“他既不愿给,只好杀了。”

    少年沉默片刻,咬牙问,“其余诸位师兄弟呢?”

    “呵呵…”傲慢男声又笑,“自然是也杀了。”

    少年血气翻涌,上下牙难以自制,相撞着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很好,你丧尽天良,自认欺师灭祖,我就替师父清理门户,你好好受死吧!”

    言毕,长剑破空而去。

    了灯卧在葫芦里,随着少年的动作被颠来倒去,耳中只闻不断的喊打喊杀声、兵器撞击声、呼救声、惨叫声,以及少年的心跳声。

    良久,葫芦外渐渐安静下来。

    “咳咳!”傲慢男声似是受了重伤,一面剧烈的咳嗽,一面商量道,“小师弟,我们谁也胜不了谁,再打下去,除了同归于尽,别无其他选择,不如……咳咳……你将魅交予我,我一旦飞仙成功,必在你修仙之路上鼎力助你,如何?“

    少年也受了重伤,剧烈喘息了几声后,还是那三个字,“你妄想!”

    傲慢男声的语气陡然阴狠下来,“看来你是报了必杀我的决心了?”

    少年狠狠道,“不为师父和诸位师兄弟报仇,我誓不为人!”

    “很好!”傲慢男生冷笑未尽,长剑逼近之声已骤然响起。

    少年毫不畏惧,飞扑着迎了上去。

    “噗!”

    “呃……”

    先后两声动静后,了灯所在的葫芦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之后,骤然停下了。

    葫芦塞子透了缝隙,猛烈的光线照进葫芦里。

    了灯大喜,连忙钻出。

    眼前的荒漠一望无际,远处的蓝天被太阳灼伤,变成惨白的颜色。

    近处的地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条尸体,鲜血浸入黄沙,变成乌黑的痂。

    擒住他的少年是唯一没有断气的人。

    他躺在血泊里,胸口被一柄青黑色的长剑贯穿,鲜血还在止不住的向外涌出,他失了所有力气,只有一双眼还能动,直直的看着逃出葫芦的了灯,不甘是他此刻唯一的感情。

    了灯没有逃开,他知道此刻已没有人有能力擒住自己。

    他从灼热的白沙上飘过,慢慢靠近尚存一口气息的少年。

    少年干涸的眼中滚下一滴和血的泪,倒映出了灯虚无的影子。

    了灯没有手,只好将身子缓缓贴近少年的那滴泪,想尝尝那泪中莹莹的光。

    “哎…”了灯发出自现世的第一声叹息。

    他从此变成了人形,与那个少年一般的个子,与那个少年一般的脸,与那个少年一模一样的眉中红泪。

    大漠里的人都知道,那个少年夺得了魅,却不知道魅变成了这个少年。

    所有人都在追杀他,他不懂反抗,只能拼命的躲,拼命的藏,又在不断的受伤,不断的等待伤口愈合。

    后来的一次,他被一个自称修道的正义之士击成重伤,躲在石缝中小声的哭,他无比想念他的黑雾林,想回去,做一只不喜、不悲的魅。

    他在温热的篝火前醒来,身上盖着单薄的僧衣。

    救他的是一个和尚,在冷如冰窟的沙漠之夜里,他将自己仅有的单薄僧衣盖在了自己身上,发着抖汲取篝火所能给予的微热,那就是慧藏。

    慧藏此时已经四十出头,精钻经书佛法多年,却一无所成,还是个普通的游方和尚。

    “阿弥陀佛。”他念了一句经,将包袱里仅有的一块干硬面饼逃出来,擦干净灰沙,递给了了灯。

    了灯泪光盈盈,自此就跟定了慧藏。

    慧藏知道他是抢得魅的那个人,却不在意,收了他做徒弟,为他剃度,也为他取了名字,就叫“了灯”。

    了灯端端正正的叩头,第一次说话,就是叫他一声“师父。”

    慧藏带着了灯,花了十年步行到天竺,又花了十年将佛法、心经整理成册,再花了十年将数十斤经卷背回了中原。

    三十年白驹过隙,慧藏已到了从心所欲之年,头发花白斑斑。

    而了灯,还是少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