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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看起来不太聪明

    新年的第一个航班是PEK,帝都让她想到红色。红红火火开门红,似乎是个好兆头。

    不,现在是冬天,帝都在下雪,所以红色加上白色是粉色,代表我要走桃花运了。

    虽然这两者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但苏一杭就是要强制把二者联系起来,给自己心理暗示。

    “苏一杭,你看看,连老天爷都这样告诉你了,你还不主动一点。”

    主动追人这种事苏一杭还是挺会的,她中学的时候就干过给校草写情书的事了。对她来说这是一段既甜美又酸楚的回忆。甜的是校草给了她回应,酸的是因为她自己性格缺陷的原因,最后这段单纯青涩的感情badending了。

    关于自己的性格缺陷。苏一杭回想起了在航空学院毕业典礼的前一天。

    那是在航空学院的最后一天,苏一杭终于有机会睡了个懒觉,起床以后像往常一样上了去航空学院的大巴,大巴的目的地却是航空学院的另一边。

    虽然她那三个月都待在学院里,但几乎都是家、餐厅、教学楼三点一线,并不知道有些什么在学院另一边。

    “小可爱,过来这里!”苏一杭下了巴士刚走进陌生大楼如同酒店大堂一样的地方,就听见乔治亚在喊她。乔治亚和几个苏一杭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占了大堂中间唯一几个沙发,坐在那里聊八卦。

    “没有位置了。”苏一杭觉得自己站在那里听她们在聊什么就可以。

    乔治亚朝她招招手:“过来,你可以坐我的腿上!”

    苏一杭在一群人见怪不怪的目光中第一次坐了别人大腿。

    “我听说有个男生被送走了。”大家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不是说所有人考试都通过了吗?”

    “是我们班一个女生的兄长,他们入职时间不同,晚我们一些参加培训,”一个苏一杭认识但不太熟的女生说:“那天我们上课的时候有公司的人来通知她,她兄长血液里被检测出了艾滋病毒。”

    “艾滋病毒!”苏一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惊讶到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高尔夫球。

    “这个国家对艾滋零容忍,一旦发现就会被驱逐出境。”

    记得入职见面会那天讲台上那人强调过。她一直以为对她来说那是个无比遥远的词,没想到艾滋病毒携带者就在身边。

    不过她现在也算明白为什么那天见面会结束公司就安排他们所有人去抽血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有人过来发给了每人一张表格,里面是诸如一些你最害怕什么,你希望自己接下来六个月在工作中可以做到什么之类的问题。

    把表格填好以后马上有人过来引领她们去往大厅隔壁的房间。

    隔壁是一个大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中间两三层楼高的高台,高台中间垂下三种不同类型用来攀爬的梯子以及安全绳索。

    周围还有其他类似山洞之类的像是玩冒险游戏的设备。整个房间看起来像那种玩户外拉练的场所,只是这里场地比真的户外拉练场所要小一点,又是室内。

    估计是要他们爬安全梯,还好自己不恐高。

    苏一杭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一位女士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他们刚刚填的表格走了过来。苏一杭想起自己很老实的在上面写下了自己很怕黑。

    看着她的同学们有的被带去了梯绳那边,有的被带去了山洞那边,有的被带去了其他地方。轮到她的时候,她被带到了个差不多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出的管道口,一个类似于挖矿工人用的安全帽递到了她手上。

    “带上帽子,顺着这个管道往上爬,到出口就算胜利了。

    如果太害怕,你随时可以把帽子上的灯打开”负责这个活动的工作人员拍拍她的肩:“祝你好运。”

    就这?让她爬小孩子玩的管道,以为她是马里奥吗?苏一杭觉得这太没有挑战了,一脸轻视的爬了进去。匍匐着还没有移动几步,就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伸手不见五指这个词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对此刻的苏一杭来说实在是一个很贴切的词语。

    眼睛适应了最初的黑暗以后,苏一杭出于本能的第一反应是先去寻找自己的手,可是她居然看不见自己的手。她又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眼睛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失明了,是这里实在太黑。

    她试着往前方爬,刚爬几步鼻子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她知道前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汗毛依旧竖起来了。

    苏一杭是从小时候住进红房子开始怕黑的。

    “红房子”是吴女士公司员工宿舍楼的昵称,红砖红瓦,没有上漆,整栋楼就是红色。她家一室一厅,厨房在外面。厕所是整栋人公用的,要走很远。

    搬去红房子以前,苏一杭住在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方,和市领导们的孩子上的同一家幼儿园。她家不仅有厕所,还有保姆阿姨。爷爷老苏奶奶苏老太住在楼下。

    后来自从妈吴女士在大年夜的饭桌上受不了苏老太的故意讽刺奚落,直接摔碗离了席以后,他们就搬来了红房子。附近没有幼儿园,她就被改了年龄提前上了学前班。

    不过苏一杭很开心,她姨妈和堂妹就住在楼下,从红房子走路几分钟就是外婆家。

    红房子唯一让她闹心的就是有很多老鼠。他们的客厅中间有半面墙,把进门的地方隔出一个小空间,她的床就在那里,大门旁边的窗户下面。

    有一天窗纱一角被老鼠咬出了个洞,老鼠们从窗户掉到她枕头边上,她吓得只好整晚躲在被子里。第二天她把这事告诉了苏孟季,苏孟季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烦。”

    苏一杭就这样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被子里度过了很多天,直到有一天忙碌的吴女士也发现了那个洞,才命令苏孟季立刻把洞补上。

    但从那以后苏一杭落下了怕黑的毛病,黑暗的环境总会让她记起老鼠隔着几层布在她身上爬来爬去的感觉。

    外面突然响起几声尖叫,估计是刚刚说自己特别怕高的一个女生。那尖叫声让苏一杭找回了真实感,提醒着她现在是白天,自己只是暂时陷入黑暗而已。

    她发着抖快速往前爬,故意用膝盖压在脚下凹凸不平的管道节点上,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条管道并不长,苏一杭很快就看到了亮光。

    也没有那么吓人嘛,她想。从洞里爬出来发现管道的尽头是那个高台,台上站着几个刚刚填了“怕高”的女生。

    那几个女生过来和苏一杭抱在一起。

    “耶,我们做到了!”她们大叫。

    苏一杭当时也开心的和她们一起“耶耶耶”的又跳又叫,即使在平时她会觉得这样好蠢。

    因为勇敢,她的人生已经向前走了,虽然时不时她还是会被灰色的记忆片段所困扰,但她已经学会了来一个战胜一个,如同上一次在漆黑的管道里面一样。她断不能再让那些不好的回忆把自己拉回深渊。

    收拾好行李,穿好制服,整理好妆容,关上门出发以前苏一杭再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保存下来的他的照片。

    “苏一杭,加油!搞定他!”

    苏一杭第一次觉得从电子通道到行前会议室的那一段路特别长,除了路长,排队过安检的队伍也比平时要长,那些排队的人还慢吞吞的。

    特别是排在她前面的一个年轻副机长。苏一杭本来盯着金色的后脑勺着急着希望他可以快一点,他把行李箱放上传送带的时候转过头和苏一杭目光对上,以为苏一杭看的是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抛媚眼。

    过了安检门,在传送带另一头取行李的时候,他很好心的帮苏一杭把行李箱也拿了下来,苏一杭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准备道谢,又看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还是连着两次。

    “先生,你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苏一杭问完这个问题,拉着行李箱丢下还楞在那里的副机长,朝着自己的行前会议室跑去。

    眼看马上要到行前会议室了,她放慢了脚步,渐渐走近,依稀都可以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她停下来了。在门口站着,有点踌躇。

    虽然已经进过行前会议室很多次了,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进去以后该怎么样和大家打招呼,特别是,如果那个人在,她应该怎样很自然的,假装自己从不知道他一样和他打招呼?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不行!

    苏一杭一个急转身打算先去买杯咖啡镇静一下,她现在心跳有点快。却没料到后面有人走过来,她迎面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她是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的,因为对方个子太高了。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属于ZY航空男空乘的棕黑色制服,垂下来的领带,系着带的透明卡夹,位置刚好在自己眼前的卡夹里夹着的员工卡,员工卡上清晰的名字:

    LinYi

    以及那张她今早上出门才看了好几眼的照片。

    她盯着那张照片,大脑短暂性的一片空白。

    “Areyoualright?(你还好吧?)”头顶响起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但并不低沉,有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韵味。

    苏一杭推开他站稳,脸红的如同水煮大虾。

    “我很好。”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也用英文回答。

    “对不起!”说完转身拉着行李箱跑了,头也没抬。

    林逸在排队等着过安检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个女孩儿了。他和她之间隔了两个人,第一眼让他注意到的是她盘起的黑发下面吹弹可破的雪白皮肤,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尖。可是她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拿行李箱的动作有点笨手笨脚的。

    接着他刚走过安检门就听见了她大声问副机长的那句话,排在他前面和周围的人也听见了。副机长站在那里朝他们看过来,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他拉着行李箱朝着刚刚女孩儿逃走的方向走去,他的行前会议室也在那个方向,没走多久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写着他的行前会议室号码的房间外面踱来踱去,也不进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是和他一个航班的?

    他没有航班以前查空乘们资料的习惯,即使偶尔会查,也绝对不会去看他们的照片,航班上的同事们长什么样跟他无关。

    他走过去,本想问问那个女孩儿怎么不进去,结果她转身就撞进了他怀里。

    林逸:“……”

    他能感觉到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前,隔着制服布料传来她的体温。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他无奈,想推开她又觉得不礼貌,只好用问她是否还好的方式提醒她。

    直到那个女孩儿说完抱歉连走带跑消失在了通往咖啡店的拐角处,他才觉得她是真的,

    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