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8.重逢

    鱼摊上，某个冷落的角落里，一条被斩去尾巴的花鲢，躺在高高的案板上，正急促地呼吸，断尾之痛，已让它奄奄一息，好在五脏尚存，令它还能苟延残喘……

    正痛得麻木，却听得摊主对顾客说道：

    “老阿姨，您看，这个鲢鱼头绝对新鲜，还在呼吸呢！”

    一边说，还不忘将其翻一个身，花鲢的伤口又被撕扯，疼得直喘粗气，忍不住叹息：

    “这么拖着，还不如一刀把我给剁干净了！”

    “这鱼太肥了，一看就是养殖的，有没有野生的？贵一点儿也没事儿。”老阿姨挑剔地摇了摇头，又问道。

    “有！看，这条怎么样？今早才捕捞上来的，就是伤到鱼鳞了，品相不好，个头也小一点儿，您看额头还有一个小红点，很特别哦！”说着，鱼贩子拎起一尾鲢鱼，期待地问道。

    “你搁水里头让我瞅瞅？我看看灵不灵活？”

    花鲢听到摊主的话，忍不住瞪着眼睛，看了看摊主手中的鱼，这一看，便流下泪来，这不是小红吗？

    当初，它俩都是鱼苗的时候，都在同一所养殖研究所。

    由于治理蓝藻污染，需要投入一部分鱼苗，养殖所便将鱼苗分成两股：一部分去鱼塘，一部分则放到治理蓝藻的五里河。

    当时，小红与花鲢是好朋友，也分在一处，都将被送往鱼塘，可小红却执意要去另一边，花鲢忙劝道：

    “去鱼塘每天都有饲料，不会饿肚子，在大河里，会挨饿不说，还有可能被大鱼吃掉，你这又是何苦呢？”

    “或许会饿肚子，可能会被大鱼吞噬，可我想要自由，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跟我一起去吧！哥们儿！我们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我还想长命百岁呢！我还想生儿育女呢！每天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多自在！”

    “跟我出去闯荡，或许会比你这样一眼都望到头的生活更精彩……”

    “不！不！不！”

    “……”

    两条鱼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分道扬镳了。

    当然，小红出逃的时候，花鲢还是友情助力了一番，它们说好了，如果小红创出一番名堂，就来找它，相认的标记也很醒目，小红额头上有一个明显的标记，而花鲢的尾巴上有个黑色的眼睛……

    花鲢知道它失去了相认的标记，也懒得再相认。反正，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不过，看着瘦弱的小红，花鲢不免心生同情：

    “小红，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我们各自转了一圈，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为他人桌上的盘中餐？谁也逃不过这宿命！”

    （写完文，就去做晚饭了，发于家族群，姐夫说：我觉的文眼一般：有自由，虽瘦还有好命运？你想说这个意思吗？不一定啊。不如：虽有各自不同的追求，但最终，难逃宿命。人生不是也如此吗？我觉的这样写，或更深刻。个人之见，不一定对。探讨。）

    （于是，把尾巴掐断，而后表达一下我的意见：或许，鱼和人一样，宿命都是走向死亡，但是，只要留有鱼尾，有一线生机，总存在咸鱼翻身的机会。人生有很多不同的拐点，如果重新选择，或许，我不会选择死于安乐这种活法。）

    可令花鲢意外的是，那位顾客顿了顿，便说道：“老板多少钱？不用杀，口袋里多搁点儿水，我要放生……”

    花鲢目送塑料袋离开，便静静地躺在案板上，气息渐无……直到快收摊了，老板看到一个路过的老顾主，忙招呼道：

    “阿姨，我要收摊了，最后一个大鱼头半价给你，你看还活着呢！”

    花鲢被摊主拿起，又重重放下，它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机械性一张一翕吐纳着浊气……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