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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辱与共的少年(下)

    粪坑事件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徐飞扬变得沉默寡言了,他还莫名害怕起别人的眼光来,甚至见人就低头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他觉得别人盯着他看都是不怀好意的。

    尤其是平时窝在校园公厕角落里那堆吞云吐雾着跟瘾君子似的学生,他们的眼神更是可怕,每每都令他有些惶恐不安,不寒而栗。

    他更害怕同学们三五成群窝在一堆窃窃私语,他总觉得他们是在议论他。

    那一段时间里,徐飞扬很孤独也很无助,尽管平日里他跟张志远他们几个同班舍友来往还比较密切,他很想念他的家乡,想念家乡的爸妈奶奶以及弟弟,想念家乡那些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

    有一天下午徐飞扬却突然收到了他奶奶病逝的噩耗,得知的时候他奶奶的葬礼早已经办了。

    那天的他感觉整个都天昏地暗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悲痛感,如排山倒海般奔涌而来瞬间撕裂他的心肺。

    悲痛欲绝的他躲在被子里前前后后断断续续泣不成声了一下午,甚至那晚也是哭累了才睡去的。

    那天之后的徐飞扬更加沉默寡言了,整个人都表现得怅然若失萎靡不振。

    尽管如此,有一天那个曾经落井下石过他的同学李兴荣跟他们班另外一个叫刘小武的小个子同学在教室里发生了激烈争执,差点大打出手,其他同学都在一旁看热闹,只有他一个人热心去好言相劝,结果却不讨好的被他那个小个子同学刘小武给恶言辱骂了,甚至还问候到了他刚过世不久的奶奶,徐飞扬自然是愤怒不已,当即便狠狠的以刘小武之道,还治了刘小武之身,不料刘小武竟然当场跑去把他一个同校高他们两级正在读初三的同乡叫来准备教训他一顿,还好被他一个当地的同班同学给劝解阻止了。

    好心被当驴肝肺还差点被教训了一顿,徐飞扬当时是怎么也想不通。

    后来类似的事在徐飞扬身上又发生过一次,之后他便决定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远离一切所谓的热闹。

    再后来,徐飞扬又亲眼目睹了那个平日里跟他关系最亲密的同学张志远被同班一个本地同学邀约他一个初二的伙伴给暴打了一顿,原因却只是因为张志远跟那个本地同学开玩笑闹了一丁点小矛盾。

    好巧不巧,打人者的亲舅舅正是徐飞扬跟张志远他们当时初一的班主任,后面张志远仅仅得到了打人者一个毫无一点诚意可言的道歉,甚至都没补偿他相关的医药费,学校也没有处罚打人者,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之后,类似张志远的校园霸凌事件频有发生,其中有多看了别人一眼被霸凌的,还有因为向老师打了小报告被霸凌的,拒借饭票被霸凌的,甚至徐飞扬们隔壁班一个叫陈三的同学因为篮球打的好也被人家给霸凌了。

    总之,那些当地以及外地的不良学生们时常在校园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他们肆无忌惮的看谁不顺眼就霸凌谁,要求别人满足他们个什么个人要求满足不了也霸凌人家,而且如果受害的学生如果胆敢状告老师跟家乡,那么接下来他必然是惨遭报复的。

    尽管当时学校相关部门以及各班的班主任对此该惩治教育的也都惩治教育了,但却没得到太大改善,似乎校园霸凌是根深蒂固永远不可能消灭的一样。

    再者就是徐飞扬还发现当时一些同学竟然敢在课堂上直接当面辱骂顶撞老师,课间更是肆无忌惮的调戏女同学,抽烟喝酒翘课翻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当时只身一人背井离乡的徐飞扬而言是触目惊心的。

    显然徐飞扬一开始充满无限遐想跟期待的美好初中校园生活一时间荡然无存,眼下是一个卑劣残酷无情充满霸凌的晦暗校园生活,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当时的徐飞扬是深恶痛绝哀怨的,是恐慌无助的,更是压抑绝望的,却也无能为力,即便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是一个武林高手,然后除恶扬善拯救校园于水深火热的霸凌之中,可现实终归是现实,他自己也不过校园里一个同样有着被霸凌风险的弱势者。

    对徐飞扬而言,那是一段至暗的日子,看着身边频有发生的霸凌事件,徐飞扬同情那些受害者跟憎恶那些霸凌者的同时,他也担忧他自己的处境,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霸凌,因为什么被霸凌,什么时候会被霸凌,会被怎样霸凌?他每天都过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着。

    似乎徐飞扬确实天生就是一块读书的料,在当时那样恶劣的校园环境里,他的学习方面却没太受影响,初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就考了个全班第七的不俗成绩,而后在他自身不断的刻苦努力学习以及老师们孜孜不倦的教导跟鼓励下,期末考试还考出了个全班第四名的优异成绩。

    可到了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徐飞扬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变了,变得跟他爸徐广大似的整个人本分且老实巴交的,甚至还变得胆小懦弱无比,尽管那会的他身体长高了不少,却总是遇到点屁大的事动不动就只知道哭鼻子,跟个柔弱的女人似的:

    想家了,哭;被老师稍微批评教育了,哭;饭票弄丢了,哭;生病了,哭;考试成绩稍微不理想了,哭;作业做不完了,也哭;跟同学闹一丁点小矛盾了,照样是哭;甚至被同学用电子打火机里那个电子偷电了一两下,还是哭;就连看个“泰坦尼克号”电影都哭。。。。。。

    简直跟小学时期那个不可一世的顽皮徐飞扬判若两人,唯一还显得有点爷们的事除了打篮球,怕也就他初三的时候在他所住的集体宿舍里耳目有染学会了dfj。

    尽管如此,当时的徐飞扬学习成绩却如日中天一直名列前茅(这也让他当时幸免于校园霸凌,毕竟那些坏同学需要他学习方面的关照,他关照了人家的学习方面,人家自然也关照他平日的生活方面),而且获奖无数,大大小小的奖品奖状堆积如山,其中最值得夸耀自豪的一个奖莫过于他初三时候拿到的那个“区三好学生”奖,整个初三年纪只有三个名额,也就意味着他当时是何等的品学兼优。

    渐渐的,徐飞扬的名声在他们整个年级上开始大了起来,认识他的同学越来越多,人际关系无形当中也就广了开来,他个人也慢慢逐步走出了以往的种种阴影,变得开朗自信了一些,也终于回归了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中。

    总之,初中时期的徐飞扬绝对是家长,老师,同学们眼中妥妥的品学兼优的乖乖好学生。

    当时徐飞扬那些之前冷淡势力的亲戚们对他还有他家也突然变得温暖关爱有加了起来,甚至连过去一度对他嫉恶如仇唯恐避他不及的那些父老乡亲们也都既往不咎冰释了前嫌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由以前的深恶痛绝变为了和蔼可亲,他们都一度一致认为徐飞扬绝对是块读书的料,以后绝对出息。

    一时间,徐飞扬到哪哪都能受到各种铺天盖地的夸奖赞扬,简直榜样一样的存在:

    学校里,“你们看看我们徐飞扬同学是多么的优秀!大家要好好向他学习啊!”,“某某某,你要多向徐飞扬同学学习呀!”。。。。。。;村子里,“你看看人家飞扬读书多厉害!”,“飞扬这孩子,我从小就觉得他不一般,将来绝对也是不一般的!”,“老徐真有福气,养了这么个有前途的儿子!”,“你这个天杀的要是能有人家飞扬一半的学习成绩老娘也就知足了!”,“飞扬要去哪啊,吃饭了没有?常来我家玩啊!”。。。。。。;亲戚家里,“飞扬以后保准是名牌重点大学的料!”,“飞扬,你以后想上什么大学呢?”,“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呀,飞扬!呵呵…”。。。。。。

    有那么一段时间算是给他爸妈以及他自己长足了脸面。

    初三的时候,徐飞扬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甚至慕名而来要跟他表白(看中的绝对是徐飞扬的品学兼优,跟长相无关,因为徐飞扬当时的长相有点一言难尽!),当然没有直接找他表白,而是通过她们班一个平日里跟徐飞扬熟络的男同学来转告徐飞扬的,用那个同学当时转告的话来说就是,“我们班***让我告诉你她喜欢你,她还私下跟我说只要我能想办法让你答应她,她愿意买一百本作业练习本给我!”

    当然,那对于当时对情爱全然懵懂无知的徐飞扬而言,无疑是令他羞怯难当且惊慌失措的,他却也难免不暗自窃喜一下下,最终自然是那位女同学没能如愿以偿得到徐飞扬爱的答复,转告者也没能拿到他一百本作业练习本的奖赏,徐飞扬自然也错过了一次可能甜蜜美好的初恋。

    可人非圣贤,好景不长。

    由于人们长期过度的夸奖赞扬,徐飞扬也难免不滋生出一些骄傲自满的情愫来,久而久之,还有点自大了起来。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确实像人们说的那样天生就是一块读书的料,将来一定是会有出息的,哪怕自己怠慢一点学业也无关痛痒,毕竟在他眼中当时有好多同学平日里对学习的刻苦努力程度可以说是他的几倍,他们不仅上课认认真真听讲,下来也是无时无刻不一门心思的钻在学习里,可考试成绩却总是不尽人意,而他呢上课随随便便听听,下来也是随随便便学习一下,却每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

    于是乎,他从初三下学期开始便慢慢变得上课不听讲了,甚至打起了瞌睡,开起了小差,平日里私下对学习也更加随便了起来,有时候连作业都交不上,整天只知道打篮球跟睡觉,偶尔也会幻想着他心仪的女同学来上几撸。

    这样一来他的学习成绩自然是毫无悬念出乎他意料的下滑了好多,等他某天幡然醒悟过来想弥补时才发现为时已晚,马上要中考了。

    尽管他还是力挽狂潮了一番,可他终究还是遗憾的跟他当时的目标Q市第一好的高中Q市第一中学擦肩而过了,不得不选择了Q市第二好的高中Q市第二中学。

    他自己有点惭愧失望的同时,也让他的班主任大失所望,毕竟人家可是一直把他当考Q市第一中学的尖子生重点培养的。

    当时大概唯一还能让他挽回一小丝颜面的就是他是以超出当时Q市第二中学取分线六十分的成绩被该校录取的。

    虽然徐飞扬当时没能考取自己理想的Q市第一中学,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家人们的欣喜跟自豪,即便他们多少也替徐飞扬有那么一丝遗憾,毕竟在家人们的眼中他可是以高分考取了Q市第二好的高中。

    且不讲他爸妈,他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是他当时在Y镇上做生意的大伯徐广天亲自包了一辆面包车送他去的,就跟他中考结束那天一样他大伯也是亲自包了一辆面包车去接他的。

    拿到录取通知书当天,他大伯又专门为他大摆了筵席庆贺,甚至还把他远在Q市工作的叔叔徐广发也给叫了回去。

    那天的徐飞扬整个被温暖跟自豪拥抱缠绕,他当时也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刻苦的学习,决不辜负家人们的期望,将来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可后来好像却事与愿违了。

    在徐飞扬的印象中他的初中时期大体就是这个样子的,残酷压抑的时光中有荣耀,也有耻辱跟遗憾。

    所以,后来的徐飞扬每每提起他初中那会他总是号称他是一个荣辱与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