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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答应的事

    直到最后一刻,她还紧握着指魂针,动荡的时代,谁还能记住她的灵魂碎片?只要能用,它们就有用,可她终究无法把它们带出这座山。

    “你还是来了。”

    “嗯。”顾廷琛淡淡的回答叶千殇,“三天以后,再无家主。”

    他早就来到巽坤,只是站在城外并未进去,他也是一个喜欢发呆的人。直到一个老人卖的梨滚落他脚边,他才想起进去。

    “你躲不掉的。”叶千殇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反而早早的准备一杯茶,“我每天都在这里泡茶,而你迟早有一天会来,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顾廷琛接过茶,微倾着杯子,清凉的茶水洒落在地,“三天。”

    说完他就朝里屋走去,一众迎接他的人默默退回。叶千殇收拾起地上的碎片,“巽坤的战士们,顾锌家主唯一的继承人回来了!”

    顾廷琛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红毛,他能听见屋外的声音,但他不在乎,剩下的一切他相信叶千殇会处理。毕竟这场策划已久的局开始了,他怎会因为他的沉默消停?

    原谅他对父爱母爱无感受,但他想知道那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小时候的枫山虫鸣鸟叫,大概是最后一方净土,最后也染上浑浊的鲜血。他不知道那里一直那样,还是后来变成那样,但这是他找到的第二个坚持的理由。

    他很爱他,但这与爱无关。

    顾廷琛推开密道大门,这是叶千殇告诉他的,好久无人已经积满了灰尘。尘土的气息千百年来不会变,就像战争对于一个种族存在的必要一样。通过叶千殇,他知道那天想要他死的人是叁坎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即使不是那天,之后也会找上来。他那天无理取闹帮的就是他们,可后来他又杀了他们,所以被追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玫瑰爱情为谁开?

    这是他进入里门看到的卷轴,严格意义上,是一张未完成的画作。布已开始残缺,绣上图案已失去昔日光彩,唯独不变的就是那七个字。不出所料,这是一间绣房,可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纺织机?

    顾廷琛一步一步走,一眼一眼看,均是垂钓或平铺的布。他微微皱眉,轻触一块黑布,手上瞬间积满灰尘。灯芯未灭,灯油未满,再添烛火。这里长时间被人添油加火,却从未碰过一针一布。

    他的母亲申零会纺织,曾送给吕没一张刺绣,只是他没能得见她的珍爱之物。

    他猛然掀起桌上的黑布,藏在下面的是一块残缺的红布,顾廷琛以同样的方法触碰,和脖子上戴着的手感一样。之所以用这样的方法,是因为他无法看清具体细节,而这块布又是这里唯一的崭新,只是它是残缺的,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宽大,但连着下面就空无一物。

    看样式,应当是女性的斗篷。顾廷琛把它放到火上,如果真是千羽,应该是烧不灭的,事实很好的证明了他的推测,无妨。

    布顺着他的手落到地上,他转身离开。他只有三天时间,也只有这三天时间是巽坤的家主。战争已经开始了,拿着各自的武器站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无休止的征途。

    “家主,他们来了。“

    顾廷琛站上高楼,下面是漆黑的人头,现在他们都很好的开始自己的阵法。整座巽坤城被红色气息笼罩,顾廷琛拔出腰间的刀,“刀落地,开始。”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叶千殇,径自下楼,红与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红色的围脖,白色的长发,人群中他的白发如此突兀。

    晃荡.

    原本吵闹的世界仿佛被这一声脆响打乱。在他前面的是万千人,在他身后的是千万支飞箭。这是几个钟头前他和叶千殇说好的,他上前、他放箭,巽坤灵魂特殊,多数为飞器,叶千殇集合了所有人的灵魂构成一个阵法,而阵眼就是他,他是整个巽坤十之禁强且灵魂不为飞器的人。

    昨夜还没见过这群人,想必是耗费巨大十之禁,而这一切带来的灾害可想而知。杀他、灭他的人都是曾经待过的叁坎,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些纷争,只是个找哥哥的幼稚孩童,现在依旧如此。杀归杀,他和王不死的交易依然会继续,到该讲故事或取走交易品的时候他会来,这是他出自内心的肯定。

    有一种人,从来不会人自己吃亏,商人,而王不死是他见过最大的商人。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没有昔日的红色,有的只是无事座重叠的墓碑,而他也会成为其中一座。

    纵使他不管巽坤存灭,可他在乎,那他会比他更在乎,即使对面是熟悉的人。

    能出现在叁坎,他也大概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的见面会这么快。他有他的红围脖,颜九有他的骨翼。原本用于飞翔的翅膀现在只是行走的利刃,他流经之地,皆化为骨血。

    随顾廷琛而来的还有一些人,他们拿着或长或短的刀,为各自坚持的理由奋斗,直到倒下。

    眼看着颜九离他越来越近他也不慌,要走的留不住,要来的挡不住。就像叶千殇的无事人身份,说着“无事”却总是忙不完,太多的牵绊使我们进步,谁能真正的无事?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事。

    活得太认真会累,活得太轻松会痛,直到最后,忘记自己。

    颜遇死了的消息是颜色一告诉他的,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因为他知道他终究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当颜色一把他放出去的时候他把他杀了。

    弱者是这个世界的悲哀,强者是这个世界的悲剧。

    这个世界大到可以容纳百川,小到容不下一丝感情。在笼中,颜色一向他描述了颜遇死的情形,从他苦涩的语气中他听出了无奈,所以他想他是无法再讨厌颜色一。这一个不大不小的弟弟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可他却不感到幸运,活着就是个莫大的悲哀。他一边希望能给她自由,一边又不想让她接触这个残酷的世界,而颜色一是很好的中间过渡。

    他当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所以一直静静的听他说。可能颜遇也是一直压着他的大山,可他不在乎,因为他们从小互不相识,长大后更是形同陌路。而他不一样,颜色一好歹还感受过爱,他则见颜遇的第一刻起就是数不清的交易,他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而当利益冲突了,就开始矛盾了,所以就算王不死不杀他,他迟早也会下手。可说他这样的人不配做一个父亲,他又温柔以待颜色一。颜遇生前他没读懂他的温情,他死后他没读懂颜九的嘲笑。

    让他对一个陌生的人施以同情,他做不到,他很自私,他只要他的妹妹好过。

    所以在他输入十之禁给他治伤的时候他杀死了他,就用他的十之禁。

    和巽坤一战在所难免,巽坤有他需要的东西,叁坎有他需要的东西。

    顾廷琛持剑的手顿了一下,因为颜九的翅膀只有一只。刚才一直混血欲战他没看清,现在他就看到颜九站在他对面,不到十米。

    同样是血,他显得从容,“猜猜谁会输?”

    “为什么不是赢?”

    “因为不会赢。“锋利的箭刺穿他身后的骨翼,为数不多的灵魂掉落在地,“笑一个。”

    顾廷琛劈开散落的箭,人群中他们默默对视,颜九离他越来越近,他分毫未动。

    “身体是用来动的,五官是用来做各种各样的表情,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浪费了。有的人无法动,无法通过表情传递信息。”

    他知道颜九说的她,她至今还在一个不大的球形里。他只是一个劲的阻止飞向他们的利刃,并未做出回答。许久,颜九微微抹额,“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

    “巽坤的家主大人,你是否愿意满足你的玄司最后一个愿望?”

    “不愿意。”顾廷琛想也没想,“两天三个时辰后。”

    颜九决定不再和顾廷琛打哑谜,因为他永远无法真正明白顾廷琛的意思,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我率领叁坎,但不是叁坎。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灭了叁坎,我要在你灭了我之前得到想要的东西,前任家主织的未完成的千羽是破开结界的钥匙,我想看到她自由,不管有没有真正的自由!”他微笑道:“记住你答应的事。”

    “嗯。”

    “你的父母是叁坎屠杀的,你的哥哥是叁坎驱逐的,你是叁坎接下来的目标。在别人杀死你之前,抢先杀死别人吧。”

    “给你足够的理由,灭了一个叁坎。虽然会有人反抗你,但你反抗不了,能动手的事尽量别动口,你的性格很合适。“

    顾廷琛单独开启一个结界,把他拽入其中,“还有呢?”

    “叁坎杀不了,他逃了。”颜九靠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杀他,就像你一样。”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颜九最后的微笑,人之将死不应该痛苦吗?他为何如此淡定?他最后也没能站起来,永远的闭上双眼。

    顾廷琛一直等到他身体冰凉才离开,他看见了,是檀山落痕。

    如他之前那样,站在某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目无焦距,显然没发现他,顾廷琛脱离阵法走向他,却在中途遇见了王不死。

    王不死悠闲的游走于这片战场,他不影响世界,世界也不影响他。事实上,他仿佛又看到红色的雪,而在这个雪夜只有他和王不死。虽说如此,利刃划过身体时还是很疼,他只是忘记痛苦,不是感受不到痛苦,所以他持剑反抗,因为王不死迟早会离他近。

    “第五个故事。”他就像透明的一样,不消闪躲,血也不会溅到他身上,“羽毛为白,遇血而赤,故为赤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