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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动生

    “原来当年真的是掌门逼死了师父。”

    站在楚业成的墓碑前,楚离涯默默听完夏溪泽平淡的叙述,“因为地位?声望?功绩?还是别的?”

    “不完全是他,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细细追究,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肯定的,最近这些年,其实他做的也不错。”

    “但是他毁了你身后所有的名声,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师父你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也许现在尚有一些人有疑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知情的人死去,疑惑的人不再疑惑,事实也就不再是事实了。”

    “离涯,我曾经也很看重声誉和尊严。”

    “……那现在呢?”

    “或许,时间告诉了我点别的。”

    那点承载了夏溪泽灵识的火光慢慢扩展匀散,竟然渐渐地变成一个人形,楚离涯不禁一愣,然后呆住了,之前夏溪泽和她交流都是以火光灵体出现,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人形的样子。

    那就是……生前的夏溪泽?

    或许楚离涯能感受到夏溪泽为何当年被称为青城的旭日朝阳了,那真是光在那里,就能照耀一切的人。夏溪泽的灵体是一身深灰的道袍,苍银色的长发如同皓白的雪花,眉目如同星辰利剑,脸庞线条坚毅流畅,身材修长挺拔的如同一株松柏。

    “……师父?你可以现出人形了?”

    “师兄在知道我的残魂尚存之后就一直在帮我探索凝魂炼魄之术,当如今我也略有所通,所以已经可以恢复分毫生前的模样。”

    “师父,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灵陵似乎比您死去的年月更多,可是我和非城第一次看到她就有着完整的人形……这是为什么?”

    “因为灵陵姑娘虽然逝去已久,但是魂魄尚完整,而我的魂魄在桫椤林外的极北之地几乎散尽,但是因为曾经将丝毫魂魄存于那副水墨画之中……就像是当年清雨分出自己的一丝生魂存于天池珠中庇佑穆小兄弟一般的道理。”

    楚离涯点头,“……那师父,您一直这个样子未免辛苦费力,我听闻也有鬼修一道,但是……”

    夏溪泽好像知道楚离涯想说些什么。

    她似乎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比方在白岳山下对南宫君知的问话,楚离涯似乎对生死有着某种执念,总在若有若无的不经意间,想要去触碰这个禁忌。

    “离涯,生生死死,离合聚散本是人之常情,若是这点都看不通透,又怎么能修至大乘?”

    “我明白,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但是看到那么多人拼命的去做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也能做点什么。”

    “哦?”

    楚离涯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比方说,雍州,我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黄沙大漠,绿茵比什么都珍贵,那里有个桃木女妖曾经打算带着自己的姐妹们去寻找传说中妖界的入口……为了这个甚至去触碰禁物紫微仪木,明知不可能而为之……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样做过了,总不至于在最后一刻后悔。”

    “还有南宫君知,一开始是太和宫的掌上明珠,未来的中心,灾劫突降,师兄暴毙,囚禁高塔,明明知道自己的仇人很可能是完全没有办法应对的敌人,但是还是……”楚离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总觉得,总有一天,南宫君知这个人会站在陈夜修面前,报复他曾经失去的一切。”

    “你希望和他们一样,就算知道很可能失败,但是,也要去尝试?”

    “师父和师伯难道不是这样?”楚离涯挑了一下眉毛看向夏溪泽,“无论是百年前还是先在,其实师父心中也没有把握能完全左右这种关乎整个红尘的大事,但是不还是耗尽所有办法的去争取?”

    楚离涯离开的时候从楚业成的坟头上抓了一把土塞进了怀里,湿湿的带着点潮气,还杂着些草根。

    世上早已没有紫烟镇,炊烟落日,小街繁华,永远只存在于了自己的记忆里。

    她不禁想起南宫君知,那个拥有暗夜体质,离死亡无比接近的人,跟她说起的,如何打破生死隔阂的方法,听起来倒是可行,但是,说说永远和做起来要困难的多——尤其是死去多年魂魄已经归入幽冥的魂魄而言,尸体早已化为尘土,魂魄可能已入轮回,几乎是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桫椤林梭罗堡

    “终于有动静了?”睚眦的眉眼一抬,先是惊异,继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偏殿的负屃化生卵,终于出现了第一条裂缝,负屃重归之日,怕是就在今天。”

    当姐妹二人赶到负屃化生卵安防的偏殿的时候,那里已经充满了一股浓重翻滚的土灵,澎湃浑厚,像是沙浪。化生卵端端正正的置于高台之上,上面一条细微可见的裂痕,整个卵都在颤动。

    除了睚眦和狻猊,偏殿周围没有什么其他妖物——全都已经被驱散了,毕竟妖王重生产生的冲击不是一般妖物可以承受的,那会直接震裂血统低微的妖物内脏,所以在负屃一开始有动静的时候,这里方圆几十里之内都不允许有其他妖物靠近。

    “睚眦姐姐,负屃的力量似乎积蓄很久,非常强烈啊,”狻猊捻着手指稳住身形尽量不受土灵澎湃的影响,“看来多年没有动静也不亏。”

    睚眦的功力深厚,显然不需要像狻猊这样刻意去抵御也能端的住,“你小心些,负屃的力量在我们中算是强横的一个,而且这次沉睡许久,再次重生,出来的瞬间力量怕是身为霸道。”

    果然,随着化生卵上的裂纹扩散的越大,周围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了。狻猊甚至赶到脚下站立的地面都在轻微摇晃,宫殿的墙壁开始出现细细小小的裂纹。

    “姐姐,我们需要用法术维持宫殿的结构吗?这样下去会不会塌……”狻猊有些紧张的看着睚眦,负屃多久才能出来?”

    “再等等,我会支撑着这里。”睚眦冷静的说道,随手一转手中迸发而出几道光柱,分别飞往宫殿的几个角落,最粗壮的一根定立中央顶天立地,这一手动作完成之后,晃动的宫殿瞬间平稳下来不少。也在同时,那颗化生卵终于彻底四分五裂,光芒从里面迸溅出来,更强烈的土灵汹涌而出,一团暖黄色的光从碎裂的蛋壳堆之中缓缓升起,然后突然变得无比明亮,像是一团格外炽热的东西燃烧起来一样。

    光芒突然消退,一个新生的负屃幼兽出现在了地面,双目紧闭,周身呈现出一股赭黄色,好像是泥土塑造出来似的,身体周围包裹着一层严严实实的浓厚土灵结晶。

    “他……就是负屃?”狻猊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兄弟的兽形,毕竟九大妖王的石雕梭罗堡里随处可见,“看起来……好小……”

    睚眦收了自己的光柱支撑术法,走上前撩起长袍的边角,将幼兽状态的负屃抱了起来,看着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的眼线,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好在是总算出来了,好强烈的土灵素,这一代的负屃天生的灵力就如此强大,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狻猊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这个新生的家伙,忍住没有用手去戳一戳那个软乎乎的肉团。

    “……”

    “……等一下……好像有点不太对?”

    还没有等狻猊反应过来,睚眦突然面容扭曲的把怀中的幼兽猛的扔了出去,然后条件反射的把狻猊扯到自己的身后护住,一只手对着空气伸出撑起一个巨大的白色的护罩,将两人严严实实的笼罩其中。

    “怎么了?!”狻猊咳了好几声,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突然的巨变,但是睚眦也没有空给她慢慢解释,而是双手一划虚空的在半空中撕开一道金色的纹路隧道。

    “离开这里!去第一宫找你大哥!”

    睚眦疾言厉色道,然后抓起狻猊的胳膊把她往那道光线组成的门塞去,自己一回身加重了手中的护罩灵力强度,秀眉紧紧蹙起,喉咙一甜,一口血竟然先吐了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睚眦的指甲几乎刺到自己的掌心里去,哪里出了问题?负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气氛都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暖黄色的光不断消散,灰黑色的污浊雾气从碎裂的化生卵上升腾而起,像是无数条灰黑的毒蛇一样吐着芯子游走开来,又恶毒又灵活,滑腻的让人恶心。

    周围涌动的已经不是最开始,雄厚但是温吞的土灵,而是充满了杀气,锋利锐利无比!黑色云雾在地面渐渐弥漫开来,一阵刺耳稚嫩的笑声随着展开,教人心上好像被碎玻璃片划过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