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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白衣和尚

    水天仇走出房外,松了口气。他侧耳细听,现在那些迎接大乘活佛的少林和尚好像安静下来了,方丈室似乎也没什么声音。

    看来少林寺已经迎接大乘活佛进来歇息了。那就没啥好看了,水天仇只好在外面待着。

    一整晚不回房间,能去哪里呢?

    水天仇想着这个问题。

    三更半夜在少林寺里到处闲逛,也不像样。而且偶尔会有僧人深夜巡逻,碰见了也尴尬。

    水天仇想了想,想到了庙宇的瓦顶。他走到一个角落里,看了看四处没人,便一个纵身,轻巧地翻上了屋檐。

    他无声无息地在屋檐边躺下。附近有两棵大树,枝繁叶茂,正好能遮挡一下。

    毕竟半夜爬上别人家屋顶,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半夜凉嗖嗖的,水天仇运起寒禅神功,八门真气自丹田处徐徐流向奇经八脉,全身透着暖意。他五感俱开,运气于耳,方圆五里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留意到,少林寺外面的山林出现了兵马行动的声响。

    看来,龙骧卫和锦衣卫果然已经调动兵马,而且动作相当迅速。

    正当水天仇惊讶于龙骧卫部署兵力之快,忽然眼前一花,屋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水天仇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确信屋顶上多了一个人。

    这让水天仇大吃一惊!

    自他在八面湖底潜修奇门绝学十年而出关后,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他运八门真气而五感尽开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声息地接近他。

    哪怕是徐凤娇踏雪无痕的轻功绝顶,也只能够做到没有声响,但是她的气味和体温,在水天仇高强的五感能力面前,同样无所遁形。

    而眼前的这个白色身影,却犹如深山的精灵,丝毫不着痕迹地,忽然出现在水天仇面前。

    水天仇心下骇然,这个人似乎能够封闭五感,净灭六根。武功之高,前所未见!

    那个白色人影瞥见水天仇,也略感惊讶。

    一瞬间,他飘到了水天仇身边。他的轻功似乎已到了漠北哑丐华无声的境界,简直像是瞬间转移一般。

    水天仇暗自凝神运气,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幽灵。

    那是一个身着白色麻衣的光头和尚,看着才二三十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表情温和,但双目精光似电,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个透。

    “何方小贼,竟敢半夜蹿上屋顶作乱?”白衣和尚目光如炬,上下扫视水天仇。

    水天仇讪笑道:“小贼怎么敢当?在下深夜难眠,特上来吹吹风。”

    白衣和尚脸上带着疑惑,似乎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人,半夜睡不着,就会翻上屋顶?”

    水天仇的脸有点红,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苦笑道:“不,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人的不良习惯。”

    “这样,可以吗?”白衣和尚指了指下面的禅房,“不应该在房间更好吗?”

    这个和尚武功深不可测,但是为人似乎懵懵懂懂,又蠢又萌。

    水天仇没办法解释,事实上也解释不通。

    他斜躺在瓦顶上,耸耸肩:“反正我又不做坏事,我就是喜欢在屋顶上睡觉,如此而已。而且也没人发现,没什么不可以的。”

    白衣和尚往前走了两步,在倾斜的瓦顶上,如履平地,无声无息:“那我,也可以睡在这里?反正我又不做坏事,我只是喜欢躲起来睡觉而已。”

    水天仇一愣,一时搞不懂这个和尚跑来这里有什么意图:“呃呃,这个当然,你随意。”

    白衣和尚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又学着水天仇,脸朝夜空躺了下来。

    白衣和尚的眼神清澈干净,不过隐约藏着一丝忧郁。他的声音就好像他的人一样温和,带着不明显的沙哑嗓音:“奇怪,原来在屋顶睡觉,也是蛮舒服的。”

    水天仇的脸热辣辣的,接不上话。他实在找不到跑到别人家屋顶上睡觉的好理由了。

    白衣和尚转过脸,看着水天仇:“另外,也不是没人知道,你刚上来我就知道了。不但我知道,下面还有好几个人知道你在这里。”

    水天仇的脸更热了:“你说还有好几个人知道?好吧。我的这个不良癖好,让大家见笑了。”

    白衣和尚点点头:“嗯,性觉和太虚肯定知道了,那个了改,还有一个胖墩墩的人,也是知道。”

    白衣和尚提起性觉住持和太虚道长这些名宿前辈,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敬重,说的好像只是普通人而已。

    “胖墩墩……你是说眼睛很小的那个胖子?那个是江南花梦山庄的庄主,花万两。”

    白衣和尚道:“对,就是他。那个人的眼睛小得就像两根牙签。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奇怪。”

    两根牙签……这个和尚把花万两形容得太新奇,却又贴切。

    水天仇忍不住小声地笑了起来。要不是半夜三更,还躲在屋顶,他真想捧腹大笑。

    水天仇忍着笑意:“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发现我躲到屋顶倒是很正常。”

    “武林高手……”白衣和尚略一思索,“他们武功确实是不错,不过依我看,你似乎并不比他们弱,甚至要更强。”

    水天仇暗暗吃惊。

    确实,在武功方面,即使面对这些前辈高人,他也有相当的信心。

    不过,一直以来他都在隐藏实力,并没有人能够估量到水天仇的真正实力。

    但现在这个神秘的白衣和尚,却似乎一眼看穿了水天仇的底细。这让水天仇越想越是心惊,只希望这个和尚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水天仇道:“那不敢当。我这无名小卒,怎么敢与他们相提并论?”

    白衣和尚看着水天仇,他的双眼直透人心:“你,是在害怕?你害怕我?”

    水天仇不得不承认:“是的,害怕。你像幽灵一样出现,我还根本没有发现。若论武功,你才是最拔尖的。”

    白衣和尚似乎并不谦虚:“相信以后,你的境界一定会超过我。”

    水天仇抬头看看带着雾纱的夜空,轻轻叹息道:“若能够自由自在,愉快地过日子,我宁愿不会武功。”

    这是水天仇的心声。

    江湖恶斗,往往是在武功的把持下,变得更加惨烈。如果人人没有武功,也许会少一点江湖仇杀?

    白衣和尚清澈明亮的眼神似乎也变暗了:“自由自在过快乐日子,本就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水天仇道:“你不自由?”

    白衣和尚没有说话。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白衣和尚眼神中隐藏着的那一丝忧郁逐渐扩散,最后整张脸也透着淡淡的忧伤,甚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哀伤。

    水天仇有点意外。

    这个和尚身在空门,但似乎心系红尘,没有完全舍却七情六欲。他直接在水天仇面前袒露了内心的感受,没有刻意遮掩。

    这一定是个很真实的人。足够真实的人才会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面前如此坦荡自如。

    水天仇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却又觉得要说几句:“我也不自由。只有躲在屋顶上,才会自我感觉有一点‘自由’。现在连佛像都在下面,这让我有一种跳出三界之外的幻觉。”

    “所以,你喜欢躲在屋顶睡觉?”

    白衣和尚不但没有理会到水天仇现在对“屋顶”这个词的尴尬感受,而且是直接地表示出对“在屋顶睡觉”的好奇心。

    水天仇只有苦笑:“或者这么说吧,我习惯了躲起来。不仅是在屋顶,也不仅是睡觉,我只是,习惯了,躲起来。”

    白衣和尚脸上恢复了平静:“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水天仇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也可来相识。敢问大师宝号?”

    白衣和尚眼睛闪了闪:“相逢,该相识吗?红尘虽可作伴,相识终究是别离,为何要自讨苦吃?”

    水天仇道:“红尘虽苦,但并不全是苦,总是会掺杂喜怒哀乐。相识相知,本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白衣和尚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哪怕以后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水天仇淡淡道:“至少,当时是令人愉快的。就比如,现在我就很高兴见到你。”

    白衣和尚望着水天仇:“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我,叫伍心。”水天仇有点犹豫。

    面对白衣和尚这样真实的一个人,水天仇第一次觉得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也觉得隐藏不了。

    白衣和尚道:“伍心……无心,也无名?”

    水天仇道:“此刻无名,但有心。”

    白衣和尚道:“我叫扎西丹蓝。我要走了,有人来找我了。”

    扎西丹蓝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消失了。

    果然,下面有几个人快步跑过来,叽里呱啦地说着话,但水天仇听不懂。

    扎西丹蓝,是个西域名字。

    这个名字听起来跟他的人一样神秘。

    神秘的扎西丹蓝离开了,现在没人打扰水天仇了。

    水天仇打了个呵欠,翻了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打算就这么将就着过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