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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杀人

    雨逐渐小了一些,没一会便放晴了,一道彩虹挂在了天边。这个时节的雨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不巧被我赶上了。

    一队人马从远处驶来,为首的妇人虽不是雍容华贵,却也有几分端庄。她鞭打着马身加速来到我的面前翻身下马,惊到:“察割?你怎么跪在这里?快起来!怎么回事?”

    正是我阿娘,她终于回来了。

    我起身后,跟阿娘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阿娘听我说完后,面露震怒之色,说了句:“跟阿娘进来!”说罢拉着我往安端的大帐走去。

    安端那个老混蛋又在喝酒,虎切则是在一旁摆弄着他的弓。

    阿娘对着安端怒声道:“大人!察割与虎切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如此偏心!分明是虎切他仗势欺人,欺辱这对室韦族兄弟,察割见事不公才仗义执言,大人怎可不分青红皂白责罚察割?难道大人是想让虎切日后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欺善怕恶吗?!”

    在契丹民族的习俗中,女子的地位与男子平等,所以阿娘此时因为愤慨的缘故,说起话来满是训斥之意。

    安端重重“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察割那个狗崽子居然收了两个外族人做侍从,而且还是两个贱民!别人家抓来的外族人都是用来做奴隶,我安端家却连侍从这样重要的职务居然轮到要由室韦贱民来担任,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阿娘毫无退让之意,开口继续说道:“就算是外族人又能如何?莫说只是两个侍从,述律平的先祖原本也是外族人,如今她不是同样也做了可敦之位?”

    安端本就理亏,加上嘴笨,见阿娘如此质问,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故有意转移话题,道:“粘睦姑,方才阿保机唤你去他营帐,所为何事?”

    阿娘深知安端的品性,看出他是在故意打岔,又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可汗见察割年少有为,是我们契丹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褒奖于我,故唤我前去,封我为‘晋国夫人’,这完全是借了察割的光!很快,我受封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契丹!”

    安端闻之大惊!严格的说,此时的契丹还属于是部落时期,官职并不健全,能被正式分封的官员更是少之又少。然而这“晋国夫人”的头衔,可谓是契丹早期在效仿唐制给予“夫人”级别中的一级封号了,能获此殊荣者寥寥无几。

    安端目瞪口呆,张开的大嘴足以塞进一只蛤蟆。不,我赌能塞进两只!他愣了许久才挤出一句:“什……什么?!就连你如今也被封了官爵?!”表情中满是复杂之色,连带着语气也透露出明显的羡慕嫉妒恨。

    一旁的虎切惊喜之余,大声嚷嚷道:“阿娘!你真的被封为晋国夫人了!?真是太好啦!”

    阿娘扭头看着我,随即张口向他父子答道:“对!我能受封,完全是因为可汗念及我是察割母亲的缘故!咱们家出了这样一个福星,可你们却如此对他,当真是叫人寒了心!”

    说罢,阿娘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其实我自然知道阿娘如此说辞,不过只是她的借口罢了,心中暗暗推测阿保机此举多半是为了褒奖阿娘传达安端叛乱的消息有功,又不好对外明说,所以才以我为借口。

    阿娘揉了揉我的头发,扭头对着安端说道:“大人!你与可汗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又是察割的阿爹,待到可汗建国称帝之时,再让察割向可汗多多美言几句,大人难道还愁不能封王吗!”

    察割的眼中闪出了一丝贪婪之色,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但我知道这老东西脾气乖张,很难轻易服软,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阿娘,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冲撞阿爹,这才惹恼了阿爹,阿爹教训儿子也是实属应当!”

    不就是说个软话嘛,可以,回头让我得了机会我再新账旧账一起算就是了。

    安端听我如此一说,赶忙顺着台阶下,说道:“他是我安端的长子,别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我见他犯错自然要严惩不贷,可他毕竟是我的崽子,我心里哪能真的不疼?察割,你以后要牢记今日的教训,日后万不可再犯此等大错!”

    尽管听这老东西胡说八道我心里特想大嘴巴抽他,但嘴上还是说道:“儿子谨记阿爹教诲!日后断然不会再惹阿爹生气。”

    阿娘又不傻,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又揉了揉我的头,满脸欣慰的说道:“还是我儿察割懂事!”

    我见状急忙借机说道:“吉古仁和吉蓝是儿子新募的侍从,恳请阿爹阿娘以后将他兄弟二人当做是能保护儿子性命的亲信一般对待!”我怕安端那老东西小心眼日后会施加报复,这话必须今日说开。

    说罢,我扭头向他二人说道:“吉古仁,吉蓝,快向我阿爹阿娘行礼!”

    他兄弟二人倒也懂事,只是性格有些倔强,一言不发,却恭恭敬敬的向着安端施了一礼,接着向着阿娘说道:“吉古仁、吉蓝见过夫人!”

    阿娘仔细打量了他兄弟二人一番,说道:“看着到是两个坚强正直的孩子,既然察割喜欢你们,还望你二人日后能忠心效命于他!”

    吉古仁应声说道:“夫人放心!我和吉蓝的命以后便是主子的!定不会辜负他对我二人的恩情!”

    见吉古仁说的情真意切,阿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端在一旁看了他二人一眼,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们侍从的身份。这老东西自刚才听阿娘说我日后若向阿保机美言能让他封王之后,对我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我见话已说开了,就不愿再留在帐中看着安端那张尿盆大脸,免得心中生厌,于是向阿娘和安端寒暄了几句,便退出了帐中。

    此时已近黄昏,雨过天晴后显得空气更加清新。

    我将吉古仁和吉蓝带进了我的帐中,说道:“这就是我的帐篷,以后你兄弟二人就与我住在这里!”

    吉蓝并没认真听我说话,而是好奇的四处打量,吉古仁却是连忙拒绝道:“不可不可!下人怎可和主子住在一起!万万不可!”

    “诶,我们是兄弟,又不是主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开口说道。

    吉古仁却是坚持:“主子待我们的兄弟的情谊我自然知晓,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一定要遵守规矩才行,免得日后生起事端。”

    想不到吉古仁竟能考虑的如此周全,到也当真难得。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说道:“那好吧,我叫人在我帐篷旁边再搭建个帐篷,你们就睡在我的旁边,以后我的帐中你二人可以随意的出入!”

    因为淋了雨,此时我们的身上还是湿乎乎的,我让阿娘身边一位叫作其木格的侍女为我们找了三件干衣服换了下来。

    吉蓝的身形和我差不多,我便让他换上了一件我的衣服。虽然我一直不受宠,但毕竟是贵族,衣物自然比普通的牧民们华贵一些。吉蓝看样子应该是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对衣服爱不释手,脸上兴奋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我开口说道:“以后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定让人给你找来!”

    吉古仁也是十分的高兴,他稍加打扮一下,相貌竟十分清秀俊朗,若是在现代,这样的颜值完全可以出道了。

    我让人拿来了一坛子酒,捧在怀中说道:“走,我们去找苏德大叔吃烤鹿肉去!”

    那吉蓝兴高采烈的跟在我和吉古仁的身后,像头欢快的小马驹。

    苏德的身份卑微,住在营帐的边缘,距离稍微有些远。契丹民族的营帐布局是有讲究的,主帐坐西向东,其余部众的帐篷围成一圈,身份最卑微的在最外围。因为容易遭受野兽或仇敌的侵扰,最外围的帐篷也最危险。

    离得老远我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不禁加快了些步伐,可是再走近一些时,声音竟然变得十分嘈杂,隐约间竟有打骂之声传来。

    我和吉古仁对视了一眼,随即三人立刻飞奔过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有人一边殴打一边叫骂道:“打死你!打死你个老不死的!”

    苏德大叔的声音随即传来:“这些酒肉是用来招待察割少主的啊!不能……不能给你们啊!”

    “什么察割少主!那个废物!我们只认虎切少主!打死你!让你个老东西不识相!”

    我和吉古仁几乎是同时冲进帐中的,吉蓝紧跟其后,只见苏德大叔满脸是血,瘦弱的身体趴在地上,正死死地抱住一个侍卒的大腿不放,一边忍受着拳打脚踢一边苦苦的哀求着。

    被他抱住腿的侍卒手中抱着烤好的鹿肉,事情的缘由一目了然,明显是这个狗东西要抢夺鹿肉,而苏德大叔却死活不肯。

    旁边的另外两个侍卒一个怀里抱着酒坛,不停的用脚踢着苏德大叔,另外一个人倒是空着手,拳头像雨点般砸在了苏德大叔的身上。

    我怒吼一声:“住手!”接着放下怀里的酒坛,飞起一脚踹向了离我最近的那名侍卒的后腰上,只见他的身体前倾的同时,一下绊在了苏德大叔的身上,倒地的同时“啪”的一声,他抱着的酒坛摔碎在了地上,流淌了一地。

    苏德大叔和蔼善良,竟然被这三个畜生这般殴打!我怎能看得下去!?随即挥出一记摆拳,又照着另外一人打去。

    “砰”的一声,正中他的面门。

    吉古仁和吉蓝见我动手,飞身向前去殴打另外那名侍卒。

    原本倒地的侍卒连忙爬起,正要动手,才看清是我,急忙向着他的同伴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是察割!”

    听他这样一喊,连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停了手,我这才看清这三人,正是白日里殴打吉古仁和吉蓝那群侍从当中的其中三人,我之前就见过他们,是虎切的狗腿子。

    吉古仁看清是这三人后,怒从心头起,再次挥拳打去,只是这次打得更加的凶狠,吉蓝也不甘弱后,站在那名侍卒的身后猛力的输出。

    旁边的侍卒连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可是虎切少主的侍从!察割!你打狗也要看看主人才对!”

    我本来都已经停手了,听他如此一喊,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这个狗东西,竟然敢用虎切威胁我,还真以为我怕了虎切不成?!

    一记耳光不够解气,我又“啪啪啪啪啪”连续打了好几下,这才停手。声音过于响亮,惊得原本大干一番的吉古仁和吉蓝也停了手,向我这边看来。

    我扶起苏德大叔,用衣袖擦了擦了他额头上的血,转向那三个侍卒怒道:“你们三个狗东西!居然打一个老人!?”

    越想越气,说罢就又是一脚踹在了一人的身上。

    那狗东西慌忙指着苏德大叔说道:“是他!是他偷了营帐里的鹿肉!被我们抓住了!”

    苏德委屈的说道:“那鹿肉真的不是偷的,真的是用来招待察割少主的呀!”

    那狗东西狡辩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你一个室韦贱民,上哪弄来的鹿肉!就凭你也配!?”

    吉古仁一听到“室韦贱民”这四个字,顿时火冒三丈,上去举拳就打。因为白天之事,吉古仁本就和他们不共戴天,如今又听他侮辱自己的民族,怎可轻易作罢。

    我没发话,任由吉古仁教训他。

    那被打的狗东西见是吉古仁,认为身份远不及他,竟敢还手,口中骂道:“狗东西!老子可是虎切少主的人!你竟敢打老子!”

    旁边的同伴也来帮忙,吉蓝见他上来,一脚踢在了他的档上。那侍卒吃痛,竟忍着疼痛一耳光甩在了吉蓝的脸上。

    吉蓝毕竟是个孩子,身材瘦小,被他如此一巴掌抽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

    吉古仁见吉蓝被打,彻底发了疯,他抽出佩刀竟一刀劈在了那侍卒的脖子上。

    侍卒应声倒地,鲜血直流。

    就这一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就连吉古仁也瞬间冷静了下来,愣在了当场。

    兵卒争斗虽是常有之事,但是从来没有人真的敢提刀杀人。即使是此时的契丹民族,杀人也需受罚偿命。

    事情不好办了,侍从杀人,按律主子也必定会受到牵连,更何况吉古仁还是契丹人眼中的“贱民”,只怕是必死无疑。

    吉古仁知道自己惹了祸,愣愣的看着我,像是在静静等待着我的发落。

    我缓慢的走上前去,接过了吉古仁手中的刀,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他是我今天才结识的心腹,转眼间就给我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叫我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幼叽,也为了被射杀的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