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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知错能改?

    谢敬没有去官府。

    他去的是城外的一座庄子。

    那是当地县令的私产。

    梧州下的荔浦县,县令王和,乃是一届秀才出身,多年以来,因为出身缘故,由县丞坐到县令已是大不容易,索性在荔浦县做起来了自己的太平县令,这等穷乡僻壤的百里侯,本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而荔浦县地段特殊,因为位于两广,当地民变时有。

    所以当地的县令也会征募府兵,算得上权势滔天,当地的商贾也为他的附庸与党羽,百姓怨声载道,敢怒而不敢言。

    此时的王和正在自己的私宅之中,与面前的老者喝酒。

    这是他豢养在府中的幕僚,乃是一个多年科考不中,不入士林的老秀才。

    两人曾是同窗,又臭味相投,故而如今王和发迹之后,不忘旧友将人叫来此处做事。

    一来显得自己宽宏大量,而来则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滔天权势。

    两人吃着酒,王和低声说道:“敬才,阿力土司已是收了咱们的好处,这帮子壮丁,到时候用以平叛亦或是充作苦力都能卖个好价钱。”

    被叫做敬才的老者喝了一口酒,咯咯地直笑,但心中却是充满了厌恶,他往日里自命清高,现在却要做些汲汲营营的勾当。

    却是孽缘一桩。

    他青年时代,便与王和一见如故,两人均是穷苦书生时候,他便变卖了家中的玉石与王和去教坊司吃花酒,只不过,最终却因为王和得了当时的一位贵人赏识,结果平步青云。

    而自己这个做东的反而没有捞得什么好处。

    敬才素来是个自诩风雅,不与浊流合污的角色。

    终究却因为王和而破了功。

    王和上位之后,横征暴敛,将整个荔浦县化作了自己的后花园,予取予求不说,背地里更是与土司勾连,连贩卖人口的勾当,也仗着天高皇帝远,做了个痛快。

    也因此,快速的财富积累,使得如今的王家乃是荔浦县第一大的世家,族中多出纨绔子弟,欺行霸市已是常态。

    而敬才原本乃是受人尊崇之士,但也是为之受了牵连,便是不止一次,被人套了麻袋差点沉了塘,若不是几次都是府兵相救,他哪有命在。

    他心有余悸,可上了王和的贼船,想要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他正想要回话,门外噔噔噔,已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倒是一个衣着华贵考究的公子哥儿,他此时脸上青了一块,正一路喊冤大叫。

    他倒是不管门房的劝阻,直接闯了进来,见着王和已是一下子跪了下来,而后大声说道:“太爷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王和皱了皱眉,他最是不喜有人打搅,只是跪在下首的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太孙子,他低声呵斥道:“你敬才爷爷也在此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那公子哥儿见得他没有怪罪的意思,眼珠子一转,他往日最懂两位爷爷的脾气,已是一把抱住了王和的大腿,一边说道:“小子见过敬才爷了,只是刚才小子被个娘们气坏了脑袋,唐突了爷爷,小的给你赔个不是。”

    敬才微微眯起眼,而后笑着对王和说:“小孩子家不懂事,你便不与他一般计较便是,何况,今日宽儿来,恐怕也是受了委屈,你不如听他说道说道如何?”

    只是心里倒是在说,你家那太孙子,成日里欺行霸市,他不欺负别人都算人家祖坟冒青烟,得要烧高香的事儿了。哪轮得到别人欺负他?

    就在荔浦县这百里之内,谁还敢惹你这活阎王?

    “你倒是当起说客来了。”王和故作不乐地说了一句,而后对王宽说:“有什么事儿,速速说来,晚些还得与你敬才爷爷谈公事。”

    那王宽已是骑驴顺坡下了,他一边哭丧着脸一边说道:“我今日去了一趟街上,正巧瞧见个小娘子长得怎生标致。

    我本是名士风流,少艾仰慕之极,便上去问询一二,也不过是小娘子年方几何,家中有无婚配,那小娘子却说我是登徒浪子,说我轻薄。我冤枉啊我。”

    王和说道:“胡说八道,你这般上去问话,是个姑娘家都得叱骂你一二,你就为了这事儿,跑到我跟前一哭二闹?像什么样子,给我滚出去!”

    那王宽却是不走,死死抱着王和的大腿说道:“太爷爷,你且听我说完,我正要辩解一二,却从横里冲出来了一条大汉,直说‘休要辱了我娘子’,当时便将我扑倒在地,赏了我几记老拳。”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确实已是青一块紫一块。

    王和看着一阵心疼,但仍是板着脸说道:“你那是活该,不过这当街行凶,亦是不对,你且拿了我的公文,叫几个府兵将人拿了下狱罢。”

    敬才看了王和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那王宽却又哭开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太爷爷你有所不知,那汉子还辱骂于你说你个狗官,养出太孙子这样毫无廉耻的子弟,于是孙子我怒从胆边生,便叫手下的家仆活活将人打死了……周围的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纨绔子弟,纵奴行凶!”

    王和一听,将手中的茶杯一掷,大怒道:“混账东西!”

    那王宽噤若寒蝉。

    王和平复了两口气,忽然说道:“那小娘子呢?”

    “已是带回府上,押在后院柴房了。”王宽老实说道。

    敬才隔着香炉冒出的袅袅烟尘,看不清王和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地说道:“此女勾结外人,致使丈夫暴毙街头,其心可诛,你且将人带去衙门进行发落罢。”

    顿时屋内鸦雀无声。

    敬才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那王宽脸上隐隐有几分喜色,只是王和没有动作,他也不敢如何。

    “下去罢,你爹在何处?”

    “在柳姨娘那儿,叫他晚饭后来我处,你这几日不得出门,便在家中闭门思过,可知道了?”

    “太爷爷,孙子知道了!孙子定当洗心革面,不再冲动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了,你且下去罢!”王和的声音虚无缥缈间,传了出来。

    只是不知此人在何方言谈,让人有几分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