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年纪权 » 七 破碎

七 破碎

    之后一个月里,竹松每天给陈延煎药、换药、包扎伤口。陈延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在这个破落的村子里,陈延没有其他的事做,只能每天在村子里闲逛。

    可以看的出来,这个村子里原来还是很热闹的,只是现在目所能及之处都是一片荒凉。

    在倾颓的残垣断壁旁,陈延总是一坐就是一天,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直到竹松找到他,强行把他拉回去,听着耳边竹松的嬉笑怒骂,陈延才能感到一点活着的味道。

    一天黄昏时候,陈延靠在那颗松树上,看着陈川对岸权国的草原,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远的河对岸就是自己的国家。

    要不要回去?回去要面对的好像只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生活在别人的视线之下,小心的掩藏着自己的每一丝真实。

    “你在干嘛?”竹松突然跳到陈延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两个人的脸贴很近。

    陈延笑了笑,“我在想能怎么把你带走,带到河对岸去。”

    竹松在陈延背上捶了一下,“谁要跟你走?”

    陈延转身一把抓住竹松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我想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竹松往陈延伤口处狠狠一戳,痛的陈延赶忙松了手。

    “我看你就是吹牛是个好手,没我你现在早就死了!”竹松说完笑着躲到了树后边,只冒出头来看着陈延。

    陈延站起来,刚一转身,正好看见竹松漏出来的脸,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更是镀上了一层黄金般的光彩。

    两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目光相对了一会,竹松脸上泛起了一层粉红,眼神有些游离的看向别的地方。陈延注视着竹松,注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处,眉、眼、唇,好像每一处都散发着着暖意,照射在陈延心上的所有地方。

    默默地,陈延和竹松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两个人的唇碰在一起。竹松触电般的先后退了一步,陈延没有动,静静地看着竹松,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竹松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搂住陈延,深深地吻在他的唇上。

    两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中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直到竹松一把将陈延推开,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拉住陈延的衣领说道:“走。”说完拉着陈延走进了屋内。

    直到月光照进窗户里,竹松一个翻身,跨在陈延身上,光滑的皮肤下透着粉红色的光泽。修长的指尖划过陈延的胸膛,最后停在了那个伤口边上。

    “你既然是世子,一定有很多妻子吧。”

    陈延摇了摇头,“我只是个七世子罢了,没人愿意跟我结亲。”

    “我不信。”

    “你跟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我还要守着这个家呢。”竹松说完看了一眼窗外,“我放不下还在这里的东西。”

    陈延直起身,环抱住竹松光滑的后背,额头抵在她的胸口,淡淡地说道:“算了,你跟我回去太危险了,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那你留下来吧。”竹松搭着陈延的肩膀叹了口气又说道:“应该留不下来吧。”

    陈延低着头没有说话,竹松双手把他的脸捧起来,微笑着注视着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吻了上去。唇间传来的温暖触感,让陈延就要融化在这里,要不就留下来吧,这可能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第二天陈延醒来,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门外没有听到熟悉的煎药声音,不知道竹松去哪儿了。陈延起身把衣服穿好,揉了揉肉眼睛走到门口,村子里依然是那样的安静。

    又走到陈川边上,陈延捡起一个石头扔到河里,看着河边泛起的涟漪默默地发呆,突然背后传来竹松的声音,“干嘛呢,又想跳河了?”

    陈延突然笑了,她的声音让人感到很愉快。转过身指着竹松问道:“你去哪儿了?我的药呢?”

    竹松白了他一眼,“药?没了,想喝自己采去吧!”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屋内。见她进了屋,陈延也缓步走到房门前,看着里面忙着生火的竹松笑了笑,“市集在什么地方,我想去买点东西。”

    “就在村子往南走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你想买什么?”

    “这你不用管,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陈延来到市集,这里是一个小村庄外,虽然村子里人不多,但是市集上却人头攒动。一路看过去,基本上都是买一些粮食蔬菜的商贩。走到边缘的地方,陈延发现一个摊子上摆着一些首饰和布料,走上去问了价钱,陈延挑了几件首饰和两匹布,掏出一下块金子递给摊主。

    摊主见他递过来的金子,苦笑了一下示意他这金子他找不开啊,陈延愣了一下,笑了笑说不用找,拿起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日上杆头,陈延见路边有个茶摊,就做下要了碗茶解解渴,听见旁边坐着的两个客商模样的在聊天。

    “昨天我们粮行屯的粮食被官府扣下了,说是这两天军队调度要征用,现在这清河郡全郡的粮草基本都被征用了,活不下去了!”

    “哎,我姥爷家的老药房也是,所有药材都被扣下,给了十多两银子就不让卖了!活不了了!”

    “又要打仗了?”

    “不知道,听说权国那边可能有变故,听那边的朋友说,老权王快不行了,可能跟这也有关系。”

    陈延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权国的事跟咱有什么关系,换新王就要打仗啊!那咱老百姓还活不活?”

    “嗨,前两天我弟弟回来说啊,权国那边谁继位还没有定呢,说不定咱圣上趁这机会出兵,还能灭了权国,天下一统呢!”

    “快别找麻烦了,活着就够累了,权国的生意现在好做,等打起来,完蛋喽。”

    喝完杯中的茶,陈延递给老板一小块金子,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了。

    竹松在家中坐着,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杂草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还不见陈延回来。

    “不会走了吧?”说完笑了笑,跳下床,脚步轻盈的走到村子口,坐在一个大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南面的路上。

    看看天空,看看路的远处,直到看见一弯月牙已经挂在半空上,满天星斗闪烁,陈延依然没有出现。

    “真的走了啊……”竹松站起身,仰着头叹了口气,愣了一会,往回走去。推开房门,看见床上多了一个包裹,上面放了一个字条。

    “对不起,我不敢见你,但是我必须要走,等我把破柿子扔了,我会回来接你。”

    竹松拿着纸条,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但是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却划过脸颊。竹松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着笑容。

    “走吧,反正你也死不了了……”

    但是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竹松放声的哭了起来,把手中的纸条攥成一团扔出窗外,趴在床上。

    “死去吧,再死了我可不管你!”

    趴在床边哭了一会,竹松慢慢平复下来,静静地打开字条下面的包裹,里面放着两匹布和几件首饰,最下边还放着一块玉牌,上面是她不认识的几个权国文字。

    “走了也好,没有这个王八蛋每天在眼前,清净。”

    竹松手中把玩这那个玉牌,反复看着。

    “这写的什么东西,王八蛋吗?”说着自己又笑了出来,趴在床上枕着手背,眼泪依旧停不下来。

    站在陈川北岸,陈延甩了甩身上的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冷的他一机灵。

    远望着河对岸的那个小房子和旁边的那颗松树。竹松家中始终没有燃起烛火,陈延深深吸了几口凉丝丝的空气。

    “对不起,如果看见你,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就这样默默看了半晌,陈延摇了摇头,转身往北走去,风吹着草发出哗哗的声音,陈川上又有一条鱼跃出水面,河面上的月色再次碎成了一片片鳞光。

    竹松靠在窗口,感受着凉爽的夜风,她好像看见河对岸有一个身影消失在草原的地平线上,她还是笑了笑。

    “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