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政教处里，主任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愁容的看着桌上的文件，他左手握着右手，感受着右手中指偶尔传来的一阵剧痛。他后悔出那一拳了。

    昨天的那一拳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那个该死的学生居然还了手，这是主任没有想到的。

    他现在不仅手痛，头也不舒服，完全是因为那个学生的那一拳。学生打老师，这是主任无法原谅的。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个学生。

    主任此刻完全无法将文件上的字看下去，他的脑海里全是因为那个学生消失后发生的所有事。他不断地想，他是怎么不见的？又是如何出现在寝室门口的？

    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有答案，这件事太奇怪了。

    他又想到自己前天的所作所为，某些画面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需要做些什么，让它们离开。

    他突然站了起来，手指似乎也不痛了。

    他走到窗边，左手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很快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然后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我马上就打电话去。”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这句话。

    挂了电话，主任想到，他或许需要道一下歉，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想到了那天的情绪，当时的他只是失控了，并不是故意的。

    主任回到位置上，继续看着文件，当他意识到自己有错时，那些文字便看了进去。

    手机响了起来，距离上一次主任拨打电话已经过了段时间。

    “可以，等一下就会来。”电话那头说。

    挂掉电话，主任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教师宿舍楼，经过教学楼的拐角处，主任来到了男生宿舍门口。

    现在，学生们正在上课，校园里一片安静。

    主任走进了男生宿舍楼，这一次是芳姐迎接了他。

    小蓉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政教处主任，她继续坐在位置上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她看着手机，一脸的厌恶，仿佛把不想见到政教处主任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主任完全看在眼里。

    芳姐问主任有什么事。

    “等一下修线路的人就会来，”主任解释说，“我刚才跟吴主任讲了，他刚刚又打电话跟我说那个人待会就会到。”

    芳姐表示明白了，但主任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他看了一会儿小蓉，然后朝她走近了一些。

    小蓉发现了，于是站了起来。

    主任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开始了行动。

    “我那天情绪不太好，”主任歉意地对小蓉说，“实在是...大晚上的，学生到处乱跑。我当时很生气。”

    小蓉瞬间明白政教处主任是来道歉的，这两天一直笼罩着她的乌云一下就散开了，她脸上又重现了欢笑，但和往日的已然不同。

    “我当时那样大声的说，虽然对着你，”主任继续补充道，“但不是真的吼你。我那么凶，完全是因为那个学生。你现在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哪有？”小蓉大度地说，“你生气也是有道理的，我们都很生气。”

    小蓉只得这样回答，对待领导，她必须回这样的话。

    这种情况她见多了。领导无故对员工发脾气，会被称为个性；而员工因压力产生的愤怒，得到的只是领导给的苦头。

    那天，她想反驳，反驳这不是自己的错。但这样的话，她势必要大声起来，这种语气是不能对领导说的。于是，她默默忍受。

    今天，或许政教处主任是诚心来道歉，但当他那天用那种语气说出了那些话时，小蓉便永远不会真正的原谅他。他不该被原谅。

    控制不住自己？那只是借口！

    小蓉受过太多的委屈，可她都挺过来了，因为每一次都会让她更加坚强。

    今天，小蓉站在小学门口，等待着女儿出来。她的心情和那天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政教处主任的道歉，或许是她又变得更坚强了。

    她抱起女儿，确信自己可以给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即使她只是个杂工。

    在家里，她没有将政教处主任向她道歉的事和郭文讲，或许是因为她忘了，也或许是因为觉得没有说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