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找个出路比停滞不前有用
当司空宁从脱力的昏迷中恢复过来，已经是晚上的时候。
睁眼看去，是陌生的营帐棚顶，一旁桌子上摆满了可口的饭菜，不过看着微微凉了一些。
桌子上一盏烛灯闪动着摇曳的明亮黄光的烛灯闪动着，黄唐正坐着那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阿宁，醒了呀，来吃饭吧。”
黄唐见他醒来，合上书叫他来吃饭。
司空宁没有回应黄唐，而是下意识地翻找着什么。
发觉摸空了，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脸上浮现出惊慌的样子。
但是很快他就回忆起来，自己的枪被抢了。
发狠的他不顾自己软绵绵的身体直接冲了出去。
黄唐看了直挠头，最后却只能不放心地跟上去。
黑夜里，司空宁见人就问黎启程在哪。
如果不是身后跟着黄唐，他好几次差点被军士抓起来。
好不容易来到了今天下午时候的营帐。
入眼看去，却把司空宁整得沉默了。
他见到了和今日那个和蔼婶婶完全不一样的朝华璐。
只见朝华璐举着鞭子朝高举着抢来的破枪扎着马步的黎启程挥舞过去。
“自己说为什么执行家法！”
朝华璐大喊道。
黎启程竟不做辩解，直接喊道：“因为抢了宁小弟的枪！”
随着黎启程的回答，朝华璐就是一鞭子下去。
瞬间一道翻开着皮肉的鞭痕出现。
“该不该打！自己说！”朝华璐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坚定地问到。
“该！”
随即又是一鞭子，伤痕叠加处鲜血已经流淌出来。
“那以后还这样做吗？”此时的朝华璐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
“遇到类似的还要做！只有这样才能推动那家伙往前走一步！”
黎启程话刚落，朝华璐又是一鞭。
“为何不辩解？”
“错的就要被罚，对的另外奖，必须要做到赏罚分明！”
“……”
每一轮对话都是一鞭子。
那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
那每一下都是一位母亲的泪流满面。
黎光和黎启行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心疼却没有把目光移走半分。
在黑暗中的司空宁看了一半的时候已经只想找地方躲起来，他没法接受别人因他而受刑。
但是跟在他身后的黄唐强行将他按在原地，同他一起远远地看着。
“阿宁，你必须把这看到底，既然他人已经替你受刑，那你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老九这是在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行动，他的刑就白受了。”
对话一共进行十轮，鞭刑一共也进行了十下
到最后黎启程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黎启程全程除了回答，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的哼叫。
父兄母亲在他受刑后便将他接入营帐中，那柄破枪被黎启行插在营帐门口，似乎是在诱惑着司空宁。
黄唐在一边看着，他想知道这个小家伙最后的抉择。
半晌，他咧开嘴笑了笑说：“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随即跟着眼前摇摇晃晃的小身影回到他们的营帐内。
……
第二日，天清气爽。
亲兵队的军士李九准时地从营帐中起来，和战友们整理好内务后准时开始了他们每日的操练。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
在他的身后多出了一只小小的身影。
李九很奇怪，他知道自家老大，当然现在得叫皇帝，他偶尔会允许一些当真走投无路的孤儿参军。
但一般都是让这些娃娃当火头军负责做饭放马这种简单没有风险的活，而且从来不会让这些娃娃跟着他们亲卫一起训练。
不过李九也没多问。
毕竟就连他们喜欢嘴臭的冷面卫队长都没有对此说什么，就更轮不到他一个小兵来说了。
训练开始了，李九更奇怪了。
他明显看得出来这个娃娃应是练过一些武道基础的东西，但是也不多。
许多省力发力的技巧是一概不会的，纯纯靠体力和毅力坚持下来。
训练将将才进行一半，这个娃娃就已经摇摇欲坠。
但是李九又不得不佩服。
哪怕都已经累得打摆子，这个娃娃还是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
不过明天这娃应该来不了了吧？毕竟到这一步怎么都到极限了，这么小的娃至少也要休息个两天吧。
李九心想着，在内心中下了定论
但到了第二天，李九就被打脸了。
那娃儿不说生龙活虎，至少也可以说是能站起来训练。
然后又一次撑了下来。
李九彻底惊了。
当然这里面既有娃娃每日有人给他推筋活血的原因。
也有这娃娃每日都在运行此间无事功消磨异种内力的反哺。
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的毅力。
等到了第三天，李九终于忍不住了，在跑步的时候悄悄地对娃娃说：
“娃娃，你要调整你的呼吸，要和步伐配合才能省力些的。”
听见他提醒的娃娃先是一愣，随即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说：“谢谢叔叔。”
接下来的训练中，李九开始不断地纠正着娃的错误，也从他口中知道了他叫司空宁，是黄唐大侠救下的孤儿。
又是一个苦命的娃，李九心中感叹。
不过还好，这样的乱世他们已经打了一轮，结束的曙光已经升起了。
李九拍了拍娃的脑袋欣慰地想到。
这娃儿自然就是被抢了枪的司空宁。
自那晚看到黎启程被打得皮开肉绽时发出的壮语。
司空宁内心五味杂陈，他终究不是一个分不清好歹的孩子。
他向黄唐询问如何变强这件事，得到了让他来此跟着亲兵训练的答复，于是有了这几天的行程。
而见到他终于和一同训练的亲兵说上了话，躲在一旁的黄唐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能说上话这趟就成功一半了。
他欣慰地对同样在一旁的黎启行说道：
“终于是说上话了，之后就看相处了，亲卫队里的都是些苦命人，同阿宁交流起来应是能起作用的。”
“那后面这段时间，老二，阿宁就拜托你了，我已留信给小家伙了。”
黎启行无奈地吐槽道：“我说大师兄，我虽然在阁中排第二，但是你就不能给我换个称呼啊。”
“小家伙的事放心吧，就算你不拜托我，我爹娘也会上心的，他们挺喜欢这个阿宁这小家伙的。”
说着将一封书信交给了黄唐。
“这是我父亲的书信，不过我觉得就算是有这个，稷下学派估计也不太想来帮我们，特别是里面的墨家。”
“那里面都是些就喜欢行侠仗义，崇尚自由的家伙，对于建立朝廷怕是意见最大的了。”
“墨家也没你说的那么乱啊，别人的一些主张也不无道理不是。”
黄唐轻笑着说道，随即接过信，郑重地朝黎启行拱手说道：
“无论行不行，都先让我试一下，我觉得七派里面，稷下学派是我们必须争取的，轻易不要兵戎相见。”
“我们是要别人来做官的，强行为之，大不妥。而且这次稷下学派的拒绝我感觉有问题，这次说不好能真的抓到些尾巴也说不定。”
黎启行郑重地拱手一礼说：“大师兄，凯旋。”
黄唐笑了笑，调笑着揉乱了黎启行的发冠，待黎启行理顺，黄唐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大师兄还真喜欢搞这神秘消失的戏码。”黎启行无奈地摇头笑道。
随即眼睛看向此时正在休息中的亲卫队。
一伙人中，一名老兵拉着司空宁，向其他人介绍起了这倔强的小家伙。
黎启行微微一笑，一转身却是又恢复了大黎太子应有的严肃，朝主帅营帐走去。
黄唐有要做的，他黎启行也要与来投的四门中的护农门及药师门展开属于他大黎太子的战斗。
此后七日，司空宁的日子就在训练，吃饭，入定修炼，睡觉。
要说不说，此间无事功不愧是世所罕见的顶尖功法，仅仅只是一层，却让司空宁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变强。
每日运转一个大周天所能带来的提升是一般功法的不知几倍。
虽然有至纯之体的缘故，也有体内三股内力磨灭后的助力。
但此间无事功的精妙却是最关键的。
而且在此间无事功所成内力同他的至纯之体相辅相成，往常还需要专注才能进入的顿悟状态，如今只要司空宁一个念头。
最关键的是，修炼时此间无事功竟能将心神暂时放入到绝对平静的境地，令司空宁可以暂时逃开痛苦情绪的影响。
这也是每天司空宁最享受的时刻，仅次于每日训练间隙同亲卫队的叔叔伯伯还有哥哥们交流的时候。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司空宁同亲卫队的百来人终于是熟络起来。
他知道了一开始最先接纳他的李九李大叔是个友善热心肠的人，但在谈论他的遭遇时他带着悲伤的语气如是说道：
“我？我的遭遇吗？呵。”
“是这世道里不算常见，但是也不算少见的遭遇吧。”
“就是有一日，我见到一个重伤的江湖人，我将他救下，收留他在家中休息，这里有不忍心，也有想着是不是救了武林高手大老爷后能不能有点好处。”
“也不强求，有最好，没有也算是日行一善结个善缘。”
“结果没想到好处没有，善缘也没结成，那江湖人醒来直接把我全家都杀了，我的父母妻子都没了。”
“我侥幸逃得一条命，去我家乡的庇护门派寻求公理，结果那个门派觉得我家所在离门派太远了，不想管。”
“后边听说，我的仇人不知做了什么，被剑阁的大侠一剑斩了。”
“我也挺尴尬的，我现在连恨的人都找不到了。”
还有队里最年轻的也就比他大个十岁的苏四哥，在他的口中他的故事是让他一脸苦闷说出的：
“我？我的故事怕是最普遍一点吧。”
“我家所在是中洲，西洲，南洲共同的边地，也就是所谓的四战之地。”
“争霸开始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被强行拉去当兵死在了战场上。”
“母亲在一次贼兵抢粮中被杀害，我和我姐姐成了孤儿。”
“我姐姐在一次风雪中将我护在怀中，用身体隔绝风雪被冻死了。”
“不过我好一点，那伙贼兵的势力被我大黎灭了，我亲自参与了，也算是报了仇了。”
这些经历在亲卫队只是些缩影，这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经过一些。
不过在他们的诉说中却大多没有把这些说的如何悲伤，反而用一种不平静只带一点波动的语气。
明明是悲伤的事情，却只让人觉得悲剧却并没有太过伤感。
要不说为什么有相似痛苦经历的人如果围坐一起聊天都是最好的开解。
司空宁在这样的交流中，内心的纠结与痛苦稍稍舒缓了些。
就是他总是会在内心积累一个疑问。
他们是如何做到跨过过去？
他经常在交流后想要问出这个问题。
但是话到嘴边，一想到所有人似乎开心，但是到训练时不要命的样子，又问不出口。
每当他内心又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会来到黎启程的营帐处。
自从那晚黎启程受刑开始，黎启程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而从他营帐中每天清理出来的染血纱布的减少来看，黎启程在好转着，但是没好全。
这时，司空宁总会不自觉地走向那柄牢牢插入地里的破枪。
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触碰，去拿起。
这是仇人同他父亲的承诺，是他的曾经，是他前几天不愿意放下的一切。
可是经过这几天后，他动摇了，觉得它竟是如此沉重。
司空宁总在最后关头停住，走开。
日子就在他训练吃饭看枪修炼睡觉中又度过了几天。
司空宁从一个只能勉强跟上训练的小孩子，成长为除了年纪身高，其他都合格的亲卫军士。
这样的速度让所有人震惊。
即便他身怀绝世功法。
功法只能让他的体质基础快速成长，可是技巧却是没有取巧的方式，即便他学的只是简化版易学的太平枪法。
但是对于司空宁来说技巧却是最简单的。
自从修炼此间无事功，他的至纯之体在至纯的内力辅助下达到了新的高度。
随时随地进入的顿悟，甚至不能说是顿悟，而是如同传说中天人交感感悟天地一般。
任何东西到他手上，都能分析出完美的运转，甚至是能针对自身进行优化改进。
自此开始，司空宁在枪法上的领悟一日千里。
就在今日，在捉对练习中，司空宁在同亲卫军士中枪法最好的唐挺交锋。
两人都拿着练习用的白蜡大枪，唐挺此时完全没有一开始面对司空宁的游刃有余。
表情如临大敌。
这是前次大意之下被司空宁挑飞大枪落败后，对眼前娃娃最大的尊重。
司空宁则稳着马步，弯身平举大枪，眼神中尽是专注。
唐挺眼神一凝，先手横扫开局，却似打着以强过司空宁的力道直接压过这个娃娃的样子。
他也确实没有信心同司空宁单纯斗枪。
司空宁见此也不硬碰，小小的身体屈成一团，脚下用力在对方长枪临身之际直奔唐挺大开的面门而去。
这是只有他这小小身体下才能做到的动作。
但是唐挺却是不慌。
在司空宁冲过来的当下直接抽枪回身，转扫为劈。
却是方才没用全劲，留力回枪，就等着司空宁冲过来的时机准备将他直接劈倒。
看着的人心下觉得，这时的胜负变成了一种胆量的比拼。
到底是司空宁先行出枪刺到唐挺。
还是唐挺下劈先砸中司空宁。
此时的司空宁于半空中进入到无悲无喜的天人交感中。
下意识地要将长枪扎出，但内心的突然涌现的不知名的悸动让司空宁转扎为档。
白蜡大枪同唐挺的下劈轻轻点在一起，竟是接着力道直接把司空宁的身体在半空卸到一边。
这一下确是极为精妙。
那一下轻碰让唐挺下意识地将全力施加在枪上，但是随后软绵绵的反馈让唐挺心下直叫不好。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司空宁借着他的力道，长枪直立，整个人如同猴子一般两手撑在枪底。
身体直接舒展开，唐挺抬头间只看见一个逐渐放大的小脚丫子却没法反应。
“哎哟。”
随着唐挺的一声叫唤，一直脚丫子印在他脸上，让他脸上生疼。
稳健的身形也稳不住了，踉跄一下倒退了几步。
再睁眼，只见司空宁人已落地，枪头斜举。
布包的枪头悬在自己的咽喉处。
他输了。
“好！宁小弟好样的！”
巨大的欢呼声从方才评注呼吸的众人口中爆发。
连一直冷着连的亲卫队长裴剑文都不禁为这精妙的一击拍手叫好。
“这小子，枪法学得真快啊，只是最后咋就……”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裴剑文的耳边响起，裴剑文一惊，转头看去后却是直接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将军。”
众人闻声转头看过来，便是捂着脸躺地上，因为被司空宁击败耍赖不好意思起来的唐挺也起身单膝跪地喊道：“见过二皇子！”
只有司空宁一人见到来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场，但是因为人儿小小却显得有点萌。
只见来人带着熟悉的桀骜笑容对着周围人喊道：“行啦起来。”
随即来到司空宁面前说：“怎么样司空宁，我已经恢复过来了，准备好从我手中拿回你的枪了吗？”
来人乃是抢走破枪的大黎二皇子黎启程。
睁眼看去，是陌生的营帐棚顶，一旁桌子上摆满了可口的饭菜，不过看着微微凉了一些。
桌子上一盏烛灯闪动着摇曳的明亮黄光的烛灯闪动着，黄唐正坐着那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阿宁，醒了呀，来吃饭吧。”
黄唐见他醒来，合上书叫他来吃饭。
司空宁没有回应黄唐，而是下意识地翻找着什么。
发觉摸空了，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脸上浮现出惊慌的样子。
但是很快他就回忆起来，自己的枪被抢了。
发狠的他不顾自己软绵绵的身体直接冲了出去。
黄唐看了直挠头，最后却只能不放心地跟上去。
黑夜里，司空宁见人就问黎启程在哪。
如果不是身后跟着黄唐，他好几次差点被军士抓起来。
好不容易来到了今天下午时候的营帐。
入眼看去，却把司空宁整得沉默了。
他见到了和今日那个和蔼婶婶完全不一样的朝华璐。
只见朝华璐举着鞭子朝高举着抢来的破枪扎着马步的黎启程挥舞过去。
“自己说为什么执行家法！”
朝华璐大喊道。
黎启程竟不做辩解，直接喊道：“因为抢了宁小弟的枪！”
随着黎启程的回答，朝华璐就是一鞭子下去。
瞬间一道翻开着皮肉的鞭痕出现。
“该不该打！自己说！”朝华璐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坚定地问到。
“该！”
随即又是一鞭子，伤痕叠加处鲜血已经流淌出来。
“那以后还这样做吗？”此时的朝华璐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
“遇到类似的还要做！只有这样才能推动那家伙往前走一步！”
黎启程话刚落，朝华璐又是一鞭。
“为何不辩解？”
“错的就要被罚，对的另外奖，必须要做到赏罚分明！”
“……”
每一轮对话都是一鞭子。
那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
那每一下都是一位母亲的泪流满面。
黎光和黎启行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心疼却没有把目光移走半分。
在黑暗中的司空宁看了一半的时候已经只想找地方躲起来，他没法接受别人因他而受刑。
但是跟在他身后的黄唐强行将他按在原地，同他一起远远地看着。
“阿宁，你必须把这看到底，既然他人已经替你受刑，那你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老九这是在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行动，他的刑就白受了。”
对话一共进行十轮，鞭刑一共也进行了十下
到最后黎启程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黎启程全程除了回答，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的哼叫。
父兄母亲在他受刑后便将他接入营帐中，那柄破枪被黎启行插在营帐门口，似乎是在诱惑着司空宁。
黄唐在一边看着，他想知道这个小家伙最后的抉择。
半晌，他咧开嘴笑了笑说：“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随即跟着眼前摇摇晃晃的小身影回到他们的营帐内。
……
第二日，天清气爽。
亲兵队的军士李九准时地从营帐中起来，和战友们整理好内务后准时开始了他们每日的操练。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
在他的身后多出了一只小小的身影。
李九很奇怪，他知道自家老大，当然现在得叫皇帝，他偶尔会允许一些当真走投无路的孤儿参军。
但一般都是让这些娃娃当火头军负责做饭放马这种简单没有风险的活，而且从来不会让这些娃娃跟着他们亲卫一起训练。
不过李九也没多问。
毕竟就连他们喜欢嘴臭的冷面卫队长都没有对此说什么，就更轮不到他一个小兵来说了。
训练开始了，李九更奇怪了。
他明显看得出来这个娃娃应是练过一些武道基础的东西，但是也不多。
许多省力发力的技巧是一概不会的，纯纯靠体力和毅力坚持下来。
训练将将才进行一半，这个娃娃就已经摇摇欲坠。
但是李九又不得不佩服。
哪怕都已经累得打摆子，这个娃娃还是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
不过明天这娃应该来不了了吧？毕竟到这一步怎么都到极限了，这么小的娃至少也要休息个两天吧。
李九心想着，在内心中下了定论
但到了第二天，李九就被打脸了。
那娃儿不说生龙活虎，至少也可以说是能站起来训练。
然后又一次撑了下来。
李九彻底惊了。
当然这里面既有娃娃每日有人给他推筋活血的原因。
也有这娃娃每日都在运行此间无事功消磨异种内力的反哺。
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的毅力。
等到了第三天，李九终于忍不住了，在跑步的时候悄悄地对娃娃说：
“娃娃，你要调整你的呼吸，要和步伐配合才能省力些的。”
听见他提醒的娃娃先是一愣，随即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说：“谢谢叔叔。”
接下来的训练中，李九开始不断地纠正着娃的错误，也从他口中知道了他叫司空宁，是黄唐大侠救下的孤儿。
又是一个苦命的娃，李九心中感叹。
不过还好，这样的乱世他们已经打了一轮，结束的曙光已经升起了。
李九拍了拍娃的脑袋欣慰地想到。
这娃儿自然就是被抢了枪的司空宁。
自那晚看到黎启程被打得皮开肉绽时发出的壮语。
司空宁内心五味杂陈，他终究不是一个分不清好歹的孩子。
他向黄唐询问如何变强这件事，得到了让他来此跟着亲兵训练的答复，于是有了这几天的行程。
而见到他终于和一同训练的亲兵说上了话，躲在一旁的黄唐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能说上话这趟就成功一半了。
他欣慰地对同样在一旁的黎启行说道：
“终于是说上话了，之后就看相处了，亲卫队里的都是些苦命人，同阿宁交流起来应是能起作用的。”
“那后面这段时间，老二，阿宁就拜托你了，我已留信给小家伙了。”
黎启行无奈地吐槽道：“我说大师兄，我虽然在阁中排第二，但是你就不能给我换个称呼啊。”
“小家伙的事放心吧，就算你不拜托我，我爹娘也会上心的，他们挺喜欢这个阿宁这小家伙的。”
说着将一封书信交给了黄唐。
“这是我父亲的书信，不过我觉得就算是有这个，稷下学派估计也不太想来帮我们，特别是里面的墨家。”
“那里面都是些就喜欢行侠仗义，崇尚自由的家伙，对于建立朝廷怕是意见最大的了。”
“墨家也没你说的那么乱啊，别人的一些主张也不无道理不是。”
黄唐轻笑着说道，随即接过信，郑重地朝黎启行拱手说道：
“无论行不行，都先让我试一下，我觉得七派里面，稷下学派是我们必须争取的，轻易不要兵戎相见。”
“我们是要别人来做官的，强行为之，大不妥。而且这次稷下学派的拒绝我感觉有问题，这次说不好能真的抓到些尾巴也说不定。”
黎启行郑重地拱手一礼说：“大师兄，凯旋。”
黄唐笑了笑，调笑着揉乱了黎启行的发冠，待黎启行理顺，黄唐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大师兄还真喜欢搞这神秘消失的戏码。”黎启行无奈地摇头笑道。
随即眼睛看向此时正在休息中的亲卫队。
一伙人中，一名老兵拉着司空宁，向其他人介绍起了这倔强的小家伙。
黎启行微微一笑，一转身却是又恢复了大黎太子应有的严肃，朝主帅营帐走去。
黄唐有要做的，他黎启行也要与来投的四门中的护农门及药师门展开属于他大黎太子的战斗。
此后七日，司空宁的日子就在训练，吃饭，入定修炼，睡觉。
要说不说，此间无事功不愧是世所罕见的顶尖功法，仅仅只是一层，却让司空宁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变强。
每日运转一个大周天所能带来的提升是一般功法的不知几倍。
虽然有至纯之体的缘故，也有体内三股内力磨灭后的助力。
但此间无事功的精妙却是最关键的。
而且在此间无事功所成内力同他的至纯之体相辅相成，往常还需要专注才能进入的顿悟状态，如今只要司空宁一个念头。
最关键的是，修炼时此间无事功竟能将心神暂时放入到绝对平静的境地，令司空宁可以暂时逃开痛苦情绪的影响。
这也是每天司空宁最享受的时刻，仅次于每日训练间隙同亲卫队的叔叔伯伯还有哥哥们交流的时候。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司空宁同亲卫队的百来人终于是熟络起来。
他知道了一开始最先接纳他的李九李大叔是个友善热心肠的人，但在谈论他的遭遇时他带着悲伤的语气如是说道：
“我？我的遭遇吗？呵。”
“是这世道里不算常见，但是也不算少见的遭遇吧。”
“就是有一日，我见到一个重伤的江湖人，我将他救下，收留他在家中休息，这里有不忍心，也有想着是不是救了武林高手大老爷后能不能有点好处。”
“也不强求，有最好，没有也算是日行一善结个善缘。”
“结果没想到好处没有，善缘也没结成，那江湖人醒来直接把我全家都杀了，我的父母妻子都没了。”
“我侥幸逃得一条命，去我家乡的庇护门派寻求公理，结果那个门派觉得我家所在离门派太远了，不想管。”
“后边听说，我的仇人不知做了什么，被剑阁的大侠一剑斩了。”
“我也挺尴尬的，我现在连恨的人都找不到了。”
还有队里最年轻的也就比他大个十岁的苏四哥，在他的口中他的故事是让他一脸苦闷说出的：
“我？我的故事怕是最普遍一点吧。”
“我家所在是中洲，西洲，南洲共同的边地，也就是所谓的四战之地。”
“争霸开始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被强行拉去当兵死在了战场上。”
“母亲在一次贼兵抢粮中被杀害，我和我姐姐成了孤儿。”
“我姐姐在一次风雪中将我护在怀中，用身体隔绝风雪被冻死了。”
“不过我好一点，那伙贼兵的势力被我大黎灭了，我亲自参与了，也算是报了仇了。”
这些经历在亲卫队只是些缩影，这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经过一些。
不过在他们的诉说中却大多没有把这些说的如何悲伤，反而用一种不平静只带一点波动的语气。
明明是悲伤的事情，却只让人觉得悲剧却并没有太过伤感。
要不说为什么有相似痛苦经历的人如果围坐一起聊天都是最好的开解。
司空宁在这样的交流中，内心的纠结与痛苦稍稍舒缓了些。
就是他总是会在内心积累一个疑问。
他们是如何做到跨过过去？
他经常在交流后想要问出这个问题。
但是话到嘴边，一想到所有人似乎开心，但是到训练时不要命的样子，又问不出口。
每当他内心又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会来到黎启程的营帐处。
自从那晚黎启程受刑开始，黎启程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而从他营帐中每天清理出来的染血纱布的减少来看，黎启程在好转着，但是没好全。
这时，司空宁总会不自觉地走向那柄牢牢插入地里的破枪。
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触碰，去拿起。
这是仇人同他父亲的承诺，是他的曾经，是他前几天不愿意放下的一切。
可是经过这几天后，他动摇了，觉得它竟是如此沉重。
司空宁总在最后关头停住，走开。
日子就在他训练吃饭看枪修炼睡觉中又度过了几天。
司空宁从一个只能勉强跟上训练的小孩子，成长为除了年纪身高，其他都合格的亲卫军士。
这样的速度让所有人震惊。
即便他身怀绝世功法。
功法只能让他的体质基础快速成长，可是技巧却是没有取巧的方式，即便他学的只是简化版易学的太平枪法。
但是对于司空宁来说技巧却是最简单的。
自从修炼此间无事功，他的至纯之体在至纯的内力辅助下达到了新的高度。
随时随地进入的顿悟，甚至不能说是顿悟，而是如同传说中天人交感感悟天地一般。
任何东西到他手上，都能分析出完美的运转，甚至是能针对自身进行优化改进。
自此开始，司空宁在枪法上的领悟一日千里。
就在今日，在捉对练习中，司空宁在同亲卫军士中枪法最好的唐挺交锋。
两人都拿着练习用的白蜡大枪，唐挺此时完全没有一开始面对司空宁的游刃有余。
表情如临大敌。
这是前次大意之下被司空宁挑飞大枪落败后，对眼前娃娃最大的尊重。
司空宁则稳着马步，弯身平举大枪，眼神中尽是专注。
唐挺眼神一凝，先手横扫开局，却似打着以强过司空宁的力道直接压过这个娃娃的样子。
他也确实没有信心同司空宁单纯斗枪。
司空宁见此也不硬碰，小小的身体屈成一团，脚下用力在对方长枪临身之际直奔唐挺大开的面门而去。
这是只有他这小小身体下才能做到的动作。
但是唐挺却是不慌。
在司空宁冲过来的当下直接抽枪回身，转扫为劈。
却是方才没用全劲，留力回枪，就等着司空宁冲过来的时机准备将他直接劈倒。
看着的人心下觉得，这时的胜负变成了一种胆量的比拼。
到底是司空宁先行出枪刺到唐挺。
还是唐挺下劈先砸中司空宁。
此时的司空宁于半空中进入到无悲无喜的天人交感中。
下意识地要将长枪扎出，但内心的突然涌现的不知名的悸动让司空宁转扎为档。
白蜡大枪同唐挺的下劈轻轻点在一起，竟是接着力道直接把司空宁的身体在半空卸到一边。
这一下确是极为精妙。
那一下轻碰让唐挺下意识地将全力施加在枪上，但是随后软绵绵的反馈让唐挺心下直叫不好。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司空宁借着他的力道，长枪直立，整个人如同猴子一般两手撑在枪底。
身体直接舒展开，唐挺抬头间只看见一个逐渐放大的小脚丫子却没法反应。
“哎哟。”
随着唐挺的一声叫唤，一直脚丫子印在他脸上，让他脸上生疼。
稳健的身形也稳不住了，踉跄一下倒退了几步。
再睁眼，只见司空宁人已落地，枪头斜举。
布包的枪头悬在自己的咽喉处。
他输了。
“好！宁小弟好样的！”
巨大的欢呼声从方才评注呼吸的众人口中爆发。
连一直冷着连的亲卫队长裴剑文都不禁为这精妙的一击拍手叫好。
“这小子，枪法学得真快啊，只是最后咋就……”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裴剑文的耳边响起，裴剑文一惊，转头看去后却是直接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将军。”
众人闻声转头看过来，便是捂着脸躺地上，因为被司空宁击败耍赖不好意思起来的唐挺也起身单膝跪地喊道：“见过二皇子！”
只有司空宁一人见到来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场，但是因为人儿小小却显得有点萌。
只见来人带着熟悉的桀骜笑容对着周围人喊道：“行啦起来。”
随即来到司空宁面前说：“怎么样司空宁，我已经恢复过来了，准备好从我手中拿回你的枪了吗？”
来人乃是抢走破枪的大黎二皇子黎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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