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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轩北良瘫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格式各样的酒都被他喝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全被地毯吸了进去,悲愤异常的他竟然徒手握碎了一只高脚杯,鲜血沿着手心趟过轩北良的手,而他却不感觉到疼。

    今天下午他愤怒地找到轩绍昌对峙,愤怒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什么学术交流,全都是轩绍昌的鬼话,江城市那么一个三流医院怎么想也不可能跟霓虹市这样的三甲医院有交流关系,这么想都是轩绍昌的诡计,轩北良没想到轩绍昌真的会这么做,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他轩北良不义了,轩绍昌被轩北良摁在书房里一顿痛扁,一群保镖在门外干着急,因为轩北良进去的时候给们插上了,等到最后保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轩绍昌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轩绍昌他越是这样轩北良就越生气,轩绍昌嘴里一个求饶的字都没有,弄得他好像很无辜一样,最后轩绍昌被人给抬走了,不过好在轩北良没有伤及要害,轩绍昌也没有追究自己的儿子,搞得轩北良格外窝火,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孙兆年死了,他死了!轩北良怎么都不会想到前不久还跟自己举杯痛饮的父亲会离自己而去,那爆炸的场面历历在目,爆炸的余威都给轩北良震昏过去,车里的人一定很痛苦吧!想到这里,轩北良又一次自暴自弃,他现在对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在逃避现实,但他也认了,自己好不容易放下了叶琳琳,准备好好面对生活,结果生活反手就是这么一记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脸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轩绍昌的报复,他也要让轩绍昌有那么一天尝到被爆炸轰碎的滋味,不过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对轩绍昌留手了,他真后悔没有把轩绍昌活活打死,看来活活打死还是太便宜他了,轩北良越喝越多,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自己把自己给灌醉。

    时光轻轻地推开轩北良的房门,屋里弥漫的酒气中还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时光大惊失色,她怕轩北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慌不择路地朝她听到的那个方向走去,地毯上碎掉的玻璃渣瞬间把时光的脚掌染红,时光痛的勾着脚,也不再敢往前走,只好朝她知道的那个方向喊:

    “轩北良,轩北良,你醒醒,你怎么样了,说句话啊!”

    “...啊啊啊...”

    轩北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时光这么喊醒心情自然烦躁,他猛地站起来,自己也一脚踩在了碎玻璃上,他忍着痛把灯点开,只见时光一脸虚汗的看着他,轩北良低头看见了时光的左脚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酒劲瞬间醒了一半,他慌慌张张地拿来纱布和酒精,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消毒,见轩北良没事,时光也偷偷松了口气,随后立刻以一副小媳妇的语气教训着轩北良,轩北良就那样低着头听时光训斥,因为他感觉这样还蛮舒服的,耳畔又有了热闹的声音,想到这里,轩北良竟然不自知的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

    轩北良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转身去拿过扫帚和拖把来把地板打扫的干干净净,轩北良现在清醒了过来,但失落的情绪不是那么快就能平复的,看着窗外,轩北良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跟时光讲起了他的童年往事:

    “我想我父亲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实习医生,他送我去我师傅那里,那里可是深山老林,那天白天赶上大暴雨,通往我师傅家的必经之路被堵住了,我爹就背着我换了一条路,可那是最远的路,那条路远到天黑了我们还没走上一半,夜里又下了一场雨,我趴在我父亲身上直哆嗦,不停的问他什么时候到地方,我爸的话就只有一句‘快了’,说真的,我那时几乎要把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傅骂了个遍,等后半夜我们马上到地方的时候,我爸他重重的摔了一跤,然后直接倒地不起,我当时摔得也不轻,可我那时候怕黑啊,然后我就像你刚才唤我一样把我爸叫了起来,我们父子俩最后愣是相互搀扶着到了那个小破屋,我那时候的感觉,跟现在很像。”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没什么,只是感觉刚才那么一瞬间,有了家的感觉。”

    当轩北良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他哽咽了一下,这其中的情感变化被时光听入耳中,她见识过真正的轩北良是什么样子,现在的他更需要一个倾诉点,于是她轻轻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来到轩北良的背后,从后面抱住了他,轩北良的身子猛地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现在的他似乎只对时光没有戒备之心。

    “你的心情我能感受得到,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在我小的时候离去了,我那时候也很悲伤,虽然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可我也同样生气,因为那两次爷爷都在忙他的生意,虽然葬礼很庄重,可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那时哭了好久,眼睛都哭疼了。你现在也一定很想哭吧!那就哭出来发泄一下,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而且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幼稚。”

    轩北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无力地顺着墙坐下,他依靠在墙根闭上眼睛,可他看到的却是一片猩红,而时光也跪坐下来,就像岛国妇女一样,她温柔地扳过轩北良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就像之前在飞机上那样,此刻的时光格外的温柔,就好像不再是那个娇蛮小媳妇,轩北良有些抵触,但他现在确实想找一个人来倾诉,但应有的反抗他还是要有的,于是他尝试性地去推开时光的手,可惜他没用什么力气就被时光一把抓住放在他的肚子上,然后非常温柔的抚摸感就从轩北良的后脑勺传来,时光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一样给予轩北良温暖,轩北良最终放弃了抵抗,抓过她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嘴里还不忘嘟囔最后一句:

    “幼稚!”

    轩北良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埋怨与仇恨都在此刻被化解,他的哭声很悲怆,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直流了几滴眼泪,轩北良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最后索性直接把头埋到时光的腹部,不多时他就睡着了,眼角还没流干的泪被时光轻轻揩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疼轩北良,他们原本只是被束缚在婚姻关系上的傀儡,是用来调节轩家和时家的关系的,可自己好像对他产生了感情,她喜欢听他笑的声音,尽管她自己看不到,可她能想象到会是多么阳光的画面,她很想守住这份纯真,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绝不是对轩北良有了什么感情,不多时,时光感觉到一阵疲惫,双腿也开始发麻,对看不见的人来说,双腿发麻的感觉就跟失明的感觉一样让人恐惧,时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把腿伸出来,然后歪斜地倒在轩北良的身上睡着了。

    “孙兆年的事,查清楚了没有?”

    “老爷,事发突然,而且现场的痕迹也都被炸的干干净净,现在也只是查到了那个司机的身份,叫钱顺,再就没什么特殊背景了。”

    “他或者他家里有什么问题吗?”

    “有,他家急需一笔钱来给孩子治病。”

    “病治好了?”

    “回老爷,我们查到那个孩子已经康复出院,但那笔钱的来源......”

    “查!查清楚,也好给北良一个交代。”

    “那他家...”

    “难道就因为得了病就要原谅他杀了人吗?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知道。”

    “唉,去吧!”

    轩绍昌叹了口气,于封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时光是闻到一股饭香味醒来的,轩北良一句话也没说的就把饭放到了时光手上让她自己吃,而自己则是在一旁确认着什么,等时光稳稳当当地吃完了,轩北良就又一句话不说地走了,时光感觉到很奇怪,轩北良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倒也是能够理解,毕竟是至亲离去,她多么想再听轩北良拿自己开玩笑啊!但轩北良一整天沉默寡言,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时光的午后是在游泳池的躺椅上度过的。

    轩北良也觉得事出蹊跷,如果真的是轩绍昌干的话,那他后来做的事情都没意义了,但轩北良还是不能把他从嫌疑人的领域里划分出来,只能说他暂时不去怀疑轩绍昌了,他猜测可能是那辆车里的某一个医生跟人有什么过节,于是他找人去把他想要知道的东西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孙兆年肯定是无辜的,父亲与世无争了那么多年,操刀无数却从未有过失误,轩北良就恨那车里面的某个医生自己做事不干净,牵连了他的父亲,他默默地翻看资料,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做干净了吗?”

    “老爷,放心吧,他们一家老小都叫我给送出去了,轩家肯定找不到。”

    “那个叫孙兆年的,确定死透了?”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他的尸块被一点点缝回去的。”

    “嗯,下去吧!”

    时间无意间路过爷爷的屋子,他趴在门边偷偷听里面说些什么,可是他要听的不是这些,他现在只知道姐姐那边有些乱,而爷爷又把自己给软禁了,所以自己就只能用偷听的手法来了解一下姐姐那边的情况,看来今天又落了个空,不过他刚才听到的那几句,信息量有点大啊!

    两家的话语轩北良是一句都不知道,自己还在傻呆呆地查呢!到最后,还是轩绍昌这边先有了消息,轩绍昌看着种种线索都指向了时老爷子,他不住地沉思起来,一头是自己的儿子,另一头是时家那边的关系,轩绍昌一时间难做决断,他把文件扔到桌子上,掏出雪茄吸了起来。

    “罢了,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

    “是,老爷。”

    轩北良的线索中断,轩家的人全部被撤回,这让轩北良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的猜测无非两种:一是轩绍昌查到了什么,只不过对方是他惹不起的势力;二就是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能是他轩绍昌了,轩北良突然很厌恶现在的自己,他应该先把复仇的念头搁置,充填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想要渗透轩绍昌的高科技产业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而且公司里也不乏轩绍昌的心腹之臣,想要从内部瓦解轩氏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在轩北良思考对策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时光好像在写些什么,他靠近一看,一张纸上画着写着各种服装的数据,他真不敢相信这是时光能写出来的,他拿起一旁的图纸,略带欣赏地问到:

    “这都是你自己画的吗?”

    想不到轩北良张开嘴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这个,于是时光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起来,不过可惜时光她看不到,草稿上的一些数据就连轩北良都能看出问题,他突然又问到:

    “看来你很喜欢设计服装了?”

    时光点了点头,接着就很自然地说起自己是怎么怎么不被人给看好之类的话,时光设计服装的想法就连时牧野也是一百个不同意,毕竟时光的眼睛也治不好,还是等到了年纪出嫁豪门为家族换取利益来的实在些,这些数据平日里都是弟弟在帮自己整理,可自此她嫁给轩北良就再也没动过了,要不是最近闲的没事干,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的爱好了。

    轩北良看着这些草稿,久久不语,他在深思熟虑一些事情,时光就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等待,而接下来轩北良的一句话彻底震惊了时光:

    “我要是说你的眼能治好,你愿意跟我去试一试吗?”

    时光像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虽然她知道轩北良在医术上有些造诣,可她的这双眼睛可是被世界有名的专家们下了死刑的,虽然她真的很想重见光明,可这对她来说就是奢望,轩北良可不管这些,他伸出手抓住时光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时光感觉到轩北良话是那么发自内心的真诚:

    “虽然我不能治好你的眼睛,但是我真的有办法让你重见光明,我的师傅我应该和你说过,我的本事都是跟他学的,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他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不要放弃最后的希望,就算会失败,那我们也要试一试,你难道不想睁开眼看着那群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在你这里俯首称臣的模样吗?”

    时光心动了,她激动的说不出来话,就好像她现在已经能看见了一样,于是轩北良连夜打包行李带着时光去那片最原始的深山老林里找他师傅了,虽然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师傅他老人家能不能治好时光,但这是轩北良现在唯一能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

    深山老林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车给开进来,于是两人只好徒步上山,幸亏这次没有下雨,不然可就麻烦了,但浓浓的雾也让轩北良感觉不是那么轻松,他们走的缓慢,因为轩北良每走一段路他都要辨别一次方向,以免两人走错山路。

    但时光对此毫不介意,只要能让眼睛重见光明,她是不介意多吃些苦头的。

    于是两人从凌晨一直走到正午时分,直到深林里的雾都渐渐消散了,轩北良才找到那条熟悉的路,于是他背着时光小跑向那间升起炊烟的小石屋。

    屋子不大,可院子不小,正常农村该有的东西这里一点都不少,轩北良看着敞开的房门便直接拉着时光进去了,虽然外面是冬天,可这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样不受影响,轩北良的外套都脱了,可他还是感觉热,可是热也没办法,他只能忍一忍,等张天果那老家伙打完猎回来再求他办事。

    等张天果扛着兔子回来的时候,他就看见正在卖力劈柴的轩北良,老头子一阵欢喜,但嘴依然像以前那样损人道:

    “别劈啦别劈啦!你小子每次做坏事都在这里劈柴等我,说吧,你小子又犯什么事了?还特地跑到这里来找我。”

    轩北良没什么心情跟师傅开玩笑,但还是强打精神地说到:

    “没!哪来那么多事儿犯,再说,我干医生要是出了事,那还不得先叫我爸下一层皮?”

    “呵!你小子就是会说,要不是学的好,老头子我早就把你赶出师门,那你就说说,你来这儿干嘛了?”

    “救个人,这里有问题。”

    说罢,轩北良就用手指了指眼睛,老头子这才意识到不对,他突然跟轩北良说起了哑语,还用手指了指屋,轩北良假装后怕地拼命点头,也难为他老人家了,都快九十了,却还要保持着十九岁时的机敏,可张天果表示这事儿不难,接着就冲轩北良比划了几下,轩北良又笑着说到:

    “有呢!都给你放屋里了,治好了就有得喝!”

    张天果指的自然是茶叶,轩北良投其所好地给他买了一大堆,结果就是有一半的行李都是各式各样的上等茶叶,那家茶叶店被轩北良一扫而空,都是名贵茶叶,而老头子就好这口儿,要不是山里环境有限,他还真想自己弄一杯“老头儿乐”来喝。

    张天果笑呵呵的进了屋子,他原以为是轩北良的朋友之类,可他一推开门看见了时光,老头子整个人都傻眼了,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给时光把了脉,紧接着就把轩北良给揪了出去。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风流祸了?”

    “怎么了师傅?”

    “她这病有些难治,可...”

    “就问你能不能治,能治就再加一倍报酬。”

    “能!”

    轩北良看着老顽童,无奈地笑了笑,可他眼底里的那份失落,全都被张天果看在眼里,但老头子沉默不语,午后,他在院子里一边打太极拳一边自言自语道:

    “外面...变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