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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厄运

    “这里是哪里?”张鼎声音嘶哑,头痛欲裂。

    趴在床边正呼呼大睡的小丫鬟,听到自家少爷发出声音,忽地一下窜了起来,火急火燎跑了出去,将张鼎的父母还有郎中叫到了床边。

    “张老爷,张夫人,我观少爷已经脱离了危险,再为他开服药,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多谢陈大夫!您在这里盯了两个日夜,劳心劳神,真是辛苦你了!”张老爷对郎中很是感激,连忙让管家拿一百两银子。

    “这,这可使不得,太多了,老夫受之不起。”

    郎中一直不接,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张老爷,只好收下了。

    “李福,安排两个家丁拿着银子,将陈大夫送回诊所,陈大夫两天没有休息,快送他老人家回去休息。”

    “知道,老爷。”

    躺在床上的张鼎,可以隐隐约约的了解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但却不能动弹。

    他现在很懵,刚才还在一个人吃这火锅唱着歌,一晃神便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那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只有一些他人的过往,发出淡淡的光芒,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虽然断断续续,但他还是较为完整的接受了这个少年的记忆。

    少年也叫张鼎,今年十四岁,西安府长安县人,他的父亲张玉吉是西安府有名的大商人。

    前些年张玉吉积攒了一些家财后,便带着妻儿搬到了气候更温暖,商业氛围更浓厚的南京,在这里他如鱼得水,几年内便扎稳脚跟。

    张玉吉还花重金将自己的儿子安排到了南京有名的‘定良书院’,这书院内都是一些博学多才的名师,更有南京翰林院侍读学士梁乃田作为山长,所以他对于儿子的期望很高。

    虽然自己很有钱,但俗话说穷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所以他还是期望张家能出个当官的,将来光大门楣。

    张鼎也是争气,虽然底子不行,却刻苦求学,赢得诸位教习一致称赞,更是让山长梁乃田对他产生欣赏之意,不介意他商贾之子的身份,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梁念云嫁于张鼎。

    这梁念云虽只有十五岁,却生的国色天香,她的皮肤白皙细腻,面容标志:瓜子脸、杏眼、秋娘眉,琼鼻玉唇,风姿绰约,更有着百合一般的高洁淡然。

    张鼎虽然不是什么英俊潇洒,剑眉星目,但也面貌端正,身材高大,器宇轩昂。

    在书院读书的日子里,两人逐渐互生情愫,订下婚约之后更是情意浓浓,张鼎也发誓要考取功名,将来风风光光将梁念云娶进家门。

    可惜好景不长,书院中南京户部右侍郎沈巍的儿子沈青坪也对梁念云爱慕不已,但梁乃田为人刚正不阿,对于沈青坪的家庭背景毫不畏惧,反而选择了低调老实,人品好的张鼎。

    沈青坪以此事为奇耻大辱,多次针对张鼎,还扬言要收拾他,但迫于梁乃田一直没有得逞的机会。

    直到张鼎童子试通过,一些书院的好友借此时机邀请他去秦淮河赫赫有名的媚香楼。

    在酒宴上他被几个好友劝酒,没喝多少便醉的被人扶进了房里。

    一进房门他便闻到沁人心脾的茉莉香味,被好友放到床上后,这香味更是浓厚。

    迷迷糊糊中张鼎摸到了一只嫩滑的小手,他抬头望去,见佳人面容与梁念云有些相似,同样的国色天香,只是不同于梁念云那样的百合花,这朵花更加妖艳更加妩媚。

    张鼎本就正值青春年少,如今软玉温香在怀,他怎能忍受得住。

    正所谓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难,回身就郎抱。

    一夜春风,张鼎抱着怀中玉人心中却有些后悔,他恼怒自己昨夜竟如此的没有定力。

    “嗯-”怀中美人嘤咛一声,张鼎僵硬的看着佳人,不知如何开口。

    佳人却娇笑一声:“郎君昨夜还真是不怜惜奴家,奴家也是初尝滋味呢。”随后轻轻地抱住了张鼎的手臂,一阵柔软的触感传了过来,弄得他心痒痒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任的。”张鼎思考片刻,抱住了怀中的佳人。

    女子被厚实的胸膛挨着,也露出了一丝羞涩:“郎君不必如此,你的朋友们已经付过了我的初夜钱,奴家不会纠缠你的。”

    张鼎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今后不准你接客,我一会儿回去便让我爹将你赎出,虽不能将你明媒正娶,但你在我家永远都有一席之地。”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

    “公子,奴家叫温婉凝。”

    “好名字,这名字就跟你的人一样。”

    两人又温存良久,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分开。

    走在路上张鼎还在想着怎样对梁念云解释,但当他走进书院,却发觉众书生都对他指指点点。

    张鼎连忙找到一熟识同窗,追问发生了何事?

    这同窗猥琐一笑:“张鼎你还装呢,都传开了,昨夜你去吃花酒,在妓院弄的那个扬州瘦马莺莺乱叫,整个妓院的人都听到了,当时在青楼的书生们也把此事传到了书院,现在大家可是都知道了你的‘雄姿英发’哈哈。”

    “怎么会?怎会如此?”张鼎震惊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随后他想要去找梁乃田与梁念云说清楚,但都被拒之门外。

    后来的发展如他所想的那样,本就对名声极为重视的梁乃田因为此事,大发雷霆,直接将张鼎赶出了书院并废除了婚约。

    而沈青坪的父亲沈巍则趁此时机上门拜访,直言提亲之事,梁乃田感激沈青坪在女儿名声受损之时,还愿意提亲,保全了沈家的名誉,所以立马就与沈巍拟定了婚约。

    听闻此事的张鼎,趁夜深无人之际,偷偷潜入书院,找到梁念云,乞求她原谅自己,梁念云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冰冰的骂了他几句,随后呼喊来护卫将张鼎揍了一顿扔出门外。

    经过此事后张鼎万念俱灰,天天混在酒楼借酒消愁。

    其好友王立本见张鼎如此模样,忍不住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与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沈青坪的谋划,他花重金收买了王立本等几个张鼎的好友,将他约到媚香楼,在酒里下入春药,就连那个温婉凝也是沈青坪安排的,就是为了败坏张鼎的名声,随后将此事宣扬,并上门提亲都是一环接着一环的计谋。

    “好啊,好啊,没想到我张鼎活的如此失败,就连我最好的朋友都出卖我!可悲,可悲啊!”张鼎悲戚的看着王立本。

    “你别这样,张兄,是我的不对,你打我一顿吧!这样我能好受点。”王立本低下头不敢看张鼎,但张鼎并不理会,而是径直赶往书院,找到了正在蹴鞠的沈青坪。

    并抓住沈青坪的衣领怒骂道:“你这个小人,如此卑劣,圣人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青坪让一旁的跟班退到一边,在张鼎耳边说道:“书呆子,看来你也明白了这都是我的计策,怎么样,凭你这样的狗脑子应该是想不出来吧?说实话,跟你这么玩儿都算便宜你了,那个瘦马可是个雏儿,长得也很不错,本来是我自己享用的,现在却便宜了你。

    你要知道我爹可是户部右侍郎,正三品的官,你爹只是个商人,如果我不是看在同窗一场,你还能活到现在?你一条土狗也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自量力,我与念云的结合才是门当户对。放心吧,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念云的。”

    沈青坪如此嘲讽,张鼎再也忍不住了,挥舞铁拳对着沈青坪左右开弓,打的他是鼻青脸肿。

    事发突然,周围跟班先是愣了一下,这才赶忙组织张鼎救下沈青坪,但沈青坪此时已经肿成了猪头。

    “贱畜生,我要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沈青坪肿胀着双眼恶毒的盯着张鼎,他已经起了杀心,之前只是跟他玩玩,但没想到这张鼎如此不识趣,竟敢对他动手?

    “都住手!”沈乃田及时带着一众护卫赶了过来。

    “老夫已经将你逐出书院,你怎敢回来行凶?我真是错看人矣,教出来你这个畜生,坏了我梁家的清誉啊!”梁乃田一副朽木难雕的表情看着张鼎。

    张鼎也羞愧的低下头去。

    “老夫念在与你曾有过师徒之情,不将你送入官府。你现在去给青坪道歉,取得他的谅解,我便不再追究你闯我书院,伤我学生的罪过。”

    张鼎看向旁边正在用手帕擦拭沈青坪伤口的梁念云,她带着那熟悉的微笑,却已不再属于自己了。

    “山人,不必了,我并无大碍,咳咳,我与他同窗一场,看他堕落至此也是心痛,便不再追究了。”沈青坪突然开口求情。

    梁乃田欣慰看着一脸正气的沈青坪,随后让人将张鼎扔出了书院。

    从书院回来,张鼎又开始醉生梦死,从早喝到晚。

    直至一天深夜,路过小巷的张鼎被一群人偷袭,几棍子打到头上,他便很快的没了意识,这也是最后一段记忆。

    “兄弟,你也是真的倒霉,看来是死在了那顿毒打,也不是我说你,为了一个女子何至于此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有机会的话也会帮你报仇的。”

    此一番话说出口,张鼎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舒服了不少,阴郁之气尽散。

    “鼎儿,我的儿,你没事了就好,你可让为娘操心死了。”张老爷张夫人送别郎中后,便赶忙回来查看自己儿子的身体,见张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便趴在床边嘘寒问暖。

    还有他们二老身旁的两个小弟弟,张升与张惑,也瞪着泪汪汪的双眼,高兴地抱着自己兄长的大腿摇晃,一时间这么多人围到自己身旁叽叽喳喳,张鼎又感到自己的脑袋开始发疼了,随后眼前一黑陷入昏迷,外面一阵鬼哭狼嚎,当然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

    万幸的是,这陈大夫是个尽心尽责的人,天天都过来为自己复诊,再加上自己父母的精心照料,张鼎也好了一些,虽然还不能动弹,但浑身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本以为接下来便顺风顺水,凭借着现代的经验还有父亲的万贯家财,建立一个商业帝国不成问题。

    躺在床上张鼎各种白日做梦,因为前世的他非常平庸,拿着最低的工资,都快三十岁了,还没交过女朋友。

    现在有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令张鼎斗志昂扬,准备身体好了以后便大干一场。

    可是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个消息令张鼎的遐想都成了泡影。

    “张兄,我在沈青坪身边亲耳听到,他要对付你们家,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快点告诉你的爹娘,带着你们家的人逃命吧!”

    张鼎此时有些疑惑,王立本作为自己在南京最好的朋友,却背叛了自己,事情发展成这样,张鼎是有些不相信他的。

    可能是看出了张鼎的怀疑,王立本羞愧落寞的摇了摇头:“张兄,像我这样的人平庸无趣甚至于有些丑陋,只有你真心地将我当做朋友,我本来很是感激很是珍惜有你这样的朋友,但后来却变了,看着你如此优秀,家财万贯,甚至于连念云师妹都钟情与你,我在你身旁显得如此渺小卑微。”

    “所以你就选择背叛对付我?”

    王立本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当时听沈青坪的话以为只是让你出丑,还有坏了你的名声,也许是我太蠢了,没想到后续的发展。”

    “别说这些无用的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不是让你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能逃过这一劫!张兄,虽然我背叛了你,但就因为这样,沈青坪才会让我在他的身边,他觉得我出卖了你便会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我才得到了他的信任,你一定要相信我,张兄!”王立本真挚的看着张鼎。

    张鼎沉默许久幽幽说道:“如果我逃了,沈青坪很快便会明白是你出卖了他,你为了救我冒如此大的风险,王兄,我们两个至此不相欠了,你走吧。”

    王立本深深地对张鼎躬了躬身:“张兄,望安好!”

    他坚毅的转过身朝着张府外面走去,张鼎略有深意的望着王立本消失在视线之内。

    “快将我爹娘叫过来,有大事。”张鼎见王立本走远连忙让丫鬟请自己的父母过来商议。

    而王立本出了张府眼中露出了惭愧之色:“张兄你不要怪我,为了我全家的命,我只能再背叛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