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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破局

    张鼎将训练农兵的工作交给了吴师麟,师晏平,将堡内杂事交予柳锦城。

    除了还得照看教习一番自己麾下那第三队的十一个半大孩子之外。

    便无甚要事,故而他将闲出来的时间都用来打磨气力,练习刀法,或者读一读二叔书房的武备志,了解军阵知识。

    要么便与柳南乔切磋一番,但是张鼎会的都是军阵杀人术,与她切磋,三两下便将她制服,为了让她满意,张鼎只能喂招,一打就是大半天。

    使得张鼎既痛苦又快乐。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个来月,张鼎去视察时发现,不说战斗力了,这些农兵起码一个个的排兵布阵,挥舞木矛很是整齐。

    训练时更是寂静无声,令行禁止,雷厉风行。

    但又在休息活动之时气氛欢快活泼。

    此正是张鼎用一些微薄的知识总结而来的,他曾教习其余六个兄弟。

    将与兵最大的不同便是:兵最重要的不是所谓的武艺高强,而是令行禁止,士气高昂。

    这一方面需要用到各种规则军令,让他们养成好的习惯,从小事坐起,平时的卫生情况,或是最基本的叠被褥都必须做到最好。

    并且张鼎还严加命令,虽然离自己的家很近,但全部得住在营房里,每逢休沐才能回家探望。

    士气这方面也是重中之重,与命令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所以最基础的便是要保证公平公正,训练时必须不苟言笑,铁面无私。

    休息时可以与他们多释放些善意,让他们放松不那么压抑。

    今后要做的便是教这些农兵,到底是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这样的军队才可以保证战斗力。

    当然了,要做的还有很多不可一蹴而就,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现如今最紧要的事便是三队互相比试。

    张鼎规定,三支农兵每隔五天就要比试一场,从蹴鞠到布阵还有长距离行军,甚至于一些基本的知识考校,赢了以后加肉菜,这大大的激起了农兵们的热情。

    而张鼎的麾下虽然都是一些半大孩子,但有着张鼎这样的‘名师’教习,肯定比吴师麟与师晏平教的好。

    所以他们虽在体力方面不如其他二队,可胜在脑子动的勤。

    另外由李晔与谢必安带领的后勤队,他们也带的很好,虽然这些人主要不是军阵气力方面的,而是修桥补路,建造围墙,甚至于打铁造兵器的。

    可只要你干得好便可以与主要三队一样,也加餐吃肉。

    经过了一个月的训练,大家也都渐渐的适应了这种方式。

    可是有一个人却再也忍不住了。

    就是柳锦城,他终于忍不住找了过来。

    虽然一开始害怕恶了张鼎,不曾说什么。

    如今真到了发粮发饷的日子,他的心被刺的一阵阵的痛。

    来之前还本想息事宁人,等张玉祥回来再说。

    但柳锦城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天天与张鼎腻在一起,他又觉得必须劝诫张鼎,不然今后自己女儿吃什么喝什么?

    因此鼓起勇气找到了正在看台上监督的张鼎。

    将他的担忧都告知了张鼎,随后低下头等着张鼎的斥责。

    “不必如此,柳先生,这一个月以来,你对我们张家堡的功劳我是看得见的,将一切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才使我可以放心操练农兵。”张鼎奖柳锦城扶到一旁的座椅上,随即吩咐大家解散,休息。

    等众兵散开无人之时,张鼎这才开口:“柳先生,我也知道我们张家堡现在是入不敷出。

    可这些事不是我在胡闹,而是一步真真切切的好棋。我要问你,我们堡内的这些人平常都干些什么,没有我们发粮草,他们又吃什么?”

    柳锦城回道:“在以前,他们大都无事可做,掌柜的本想将张家堡也建成一座小的城池,里面客栈仓库铁匠,木匠等都是需要人的,所以才收留了这些失地农民。

    但后来没有如他所愿,这些百姓又都是他召唤过来,不可以不管不顾,故而只能每月保证他们的基本温饱。”

    “这不就对了嘛?既然都是发粮,我还不如将他们组织起来严加训练。”

    “可是我们每月发的粮还不如你发的一半,而且给他们吃得太好了,隔两三天就吃一顿肉,这使花销非常之大,况且如果您组织他们开垦荒地,得来的新地再租给他们,岂不就既解决了温饱,又不用掏钱养它们了?”柳锦城反问道。

    张鼎微微一笑,让他麾下几个队长都聚了过来。

    “我知道你们定有人也有疑问,那我就趁此机会对你们解释一番。

    你们听没有听过一句话:邻县屯粮我屯枪,邻县乃是我粮仓。

    当然了,我并不是说我们要抢别人,而是在乱世中,枪杆子要比这些死物重要的多了,钱粮也得流动起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不是全部藏起来,让它们发烂发臭。

    你们别以为东边的起义军最近已经渐渐式微,觉得天下马上安定,还搞这些干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要知道整个陕西这十几年的旱情已经搞得民怨沸腾,我爹当年就是惧怕遍地的土匪,这才移居到了应天。

    陕西已经如此危机,而朝廷却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党争,致使贪官污吏横行,这么久都没能处理好陕西的灾情,只怕将来的起义规模会更大,直至覆灭明廷。

    而且不仅是波及全天下的大起义,更有塞外建奴虎视眈眈,他们更是一群虎狼之辈,这些年不断地入关劫掠,与我们可以说得上深仇大恨。

    所以乱世之中只有这双拳头才能保护我们,这些农兵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可能会扩展至一个营甚至一个军。

    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柳先生能不能帮我处理好三军的杂物呢?”

    张鼎抚着下颚,微笑的看着惊愕的柳锦城。

    此刻将自己的心迹袒露出,是张鼎早已经准备做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虽然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很有道理。但还有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是非常贴切,故而他只能赌一把了。

    而且这其中吴师麟,师晏平还有李晔与自己的两个弟弟,他是绝对信任的。

    就剩下新加进来的柳锦城与谢必安。

    张鼎暗暗观察,发现谢必安与身旁其他几人一样都是用火热的眼神盯着张鼎。

    在这个时代,有才能的人很多,但在封建礼数之下,敢想敢干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被张鼎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顿时都用崇拜与热切的眼神看着张鼎。

    只有柳锦城,张鼎听二叔说多,他很有学问,当年仅仅二十岁便通过了县试,正是前程远大之时。

    可是却走错了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也就是柳南乔她娘程银钗。

    两人本两情相悦,程银钗却被自家爹娘卖给杭州一大户人家做小妾。

    柳锦城壮着胆子,带她私奔,两人逃回长安县也就是他的老家隐藏了起来,但代价就是所有功名烟消云散。

    他肯定心有不甘,只是这些年渐渐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柳锦城先是震惊,后来又有些害怕‘张鼎要干的事虽然没指明了说,可不就是造反吗?’

    他思考了一会而,又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眼睛变得与其他人一样的热切。

    “堡主,你小看了在下,莫说是几千几万人,就是给我一个省我也能管好他们!”

    “好,有柳叔叔的话,小侄就安心了。”说罢,张鼎深深地对着柳锦城拜了一拜。

    他也未躲闪,而是受了这一拜。

    “既然如此,都是自己人,那么我就将接下来的计划说给你们。

    李晔,你来告诉大家,前些天发生的事。”

    “诺,少爷。

    前几日我们东边相邻的安河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刘家一个辈分不算低的汉子,他的老婆被安河村大户王家财凌辱致死,这汉子去讨说法,结果也被打死,此时一出激起了刘氏家族的怒火,但刘氏在安河村也就一百多户,不算最大的家族。

    而这王家财可不得了,他们王家也是安河村一个大姓。

    但这王家财平日里对他们自家人也是百般欺辱。

    所以此次王家根本没出来帮王家财说话。

    就算如此这王家财手底依然有着有四十多个家丁,因为他平常欺负人惯了,也怕大家报复。

    如此一来这刘氏只是一群庄稼汉,根本斗不过王家财,他们去甘州城报官,但城内县衙根本就不愿意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本就无法对村庄实施有效统治,只能发一纸令书,敕令王家财认罪伏法,可这王家财给县官贿赂了一把,便也没了动静。”

    众人都被这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

    “你们不知道我为何提起这事?”张鼎问道。

    众人都点点头,只有柳锦城师晏平在思考。

    “我想解决此事。”

    “什么?”众人都被惊了一下,只有柳锦城看了张鼎一眼。

    “你们都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们张家堡的破局之法就在此事之上。”张鼎胸有成竹的说道。

    “莫非堡主你要的是人望?”柳锦城不确定的问道。

    张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人望,我二叔为何遭遇周边村庄的孤立,不正是因为没有人望吗?大家都怀疑他害怕他抢夺自己的土地,再加上不熟悉,甘州城里的人再一挑拨,我们不就被封死了吗?

    如今要解决此事也是简单,这王家财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我查到,自从他这一代开始,作为安河村最大的土豪,便不得人心,甚至连自己家族的人都得罪完了,我们将他处理掉,既得到了安河村的好感,又会使周围村庄畏惧我们,不敢再欺负我们张家堡的人。

    而且这王家财的羁押书曾经光天化日在城墙下贴过,虽然那贪官淡化处理,但我们杀掉了王家财,这也只是帮官府办事,说不定他们还要给我们悬赏金呢。”

    师晏平疑惑道:“可若是我们突然袭杀了他,岂不是给别人借口。”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有一个好的切入点,李晔,你来说。”

    “其实少爷已经吩咐我找到了刘氏的族长还有村里其他几家大姓的族长,与他们订了书面上的约定,我等作为雇佣形式的军队,解决掉王家财,他们家内的财产粮食我们拿走七成,其余田产等不动产,则由其他几个族长分给村民。”

    “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动手的借口,今后官府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有整个村子的人和我们一起背锅,虽然这也冒了很大的危险,可是大不了我们落草为寇,在西北也掀起一场大起义。”张鼎开了个小玩笑。

    “堡主,不如这样,您给我拨五百两银子,由我去甘州城内打点一番,就算有人想追究我们,收了钱的官也会帮我们一些忙。”柳锦城向张鼎提出建议。

    “哦,若是他们收了钱不办事,或者不敢与那百户背后的人作对呢?”

    “堡主,放心,这两年我也打听到了一番信息,我大致知道有几个大员是一定与那百户有怨恨的,我们交钱给他们,算是投靠到了他们的门下,他们本就要争斗,而且又能无缘无故拿些钱,何乐而不为。”

    张鼎认可了柳锦城的话,让他先从府库中拿出一千两银子,明日便前往甘州城内打点。

    并且趁着众人都在,他们好好地重新审视了一遍计划,以查漏补缺。

    “最后我说一下,这只是开始,虽然朝廷几次抽调我们西北十一个卫所的精兵,但在如今,朝廷对这里还是有一些掌控力的。

    故而我们只能低调发展,而收服人心便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借着朝廷的法度办事,扫平周围的不公,使甘州的百姓都敬畏我们,未来若是关中陕北再掀起大起义,隔绝了交通,那么我们就可起事矣。

    我说的这些话,你们都好好的记住,不要透漏给别的人。”

    众人皆是肃穆的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都没什么意见,那么我就决定,明日傍晚突袭王家财的大院,我害怕拖得太久节外生枝,这种事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还有都吩咐好手下,不准奸淫,不准放火掳掠,滥杀无辜,只需要解决掉王家财与他的直系后代便可。”张鼎最后吩咐道。

    “诺。”众人皆领命下去准备。

    张鼎此时还有些紧张,毕竟明天是自己真正意义上踏出的第一步,不容有失。

    他坐在书桌前,不断地在脑中演练直至他睡倒在了书桌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醒了过来,吃过早饭后,在营地进行视察,发现大家精神还都不错就放下心来。

    所有事都井井有条,不需要自己操心,他便准备回去补上一觉。

    刚刚回到了屋子,就见柳南乔堵在门口。

    她今日未着劲装,而是这个时代女孩平常穿的襟衫裙子。

    虽然很是平常素雅的衣服,穿在柳南乔身上也显得明艳动人。

    柳南乔她身材高挑一个人倚在门框边,好似在想事情,此情此景就如同一幅美丽的画作深深地映在张鼎的脑海中。

    听见了动静的她,高兴地跑了过来。

    “我听爹爹说,你们有大行动,带上我好不好。”柳南乔用她那大大的眼睛装作可怜的样子求张鼎。

    但此等大事,张鼎怎会放心柳南乔去呢?

    “玉娘,别胡闹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你爹去了甘州城,而我们其他人都得出去行动,张家堡的安全只有交到你的手上我才放心,这后勤队四十多个人就全都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地守护我们的家。”

    张鼎的话让柳南乔又高兴又羞愧。

    她大大方方的向张鼎拱手道:“鼎儿哥,小妹定不负你的嘱托!”

    张鼎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