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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旦国在具国的东面,对于步且而言,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往远里说,毕竟是两国之间,都城相距少则数千里;而往近处讲,步且出生的田丰村就是与央郡接壤的边境小村呐!

    与具国大兴土木将都城设于贯云山脉中的仙珮峰脚下不同,央郡古城就是旦国的都城,与北面的虢国、南面的厥国,也都不过咫尺之遥而已!

    在彤县的时候就听说乡野之间传唱着一首童谣,词曰:中楚大地,偃武息戈,三教九流,来来往往;法术在北,星辰熠熠,占卜吉凶,推演万物;武林在南,江湖悠悠,恩怨情仇,相爱相杀;佛道在西,庙观欣欣,焚香祷祝,富贵长生;儒子在东,书声朗朗,百家争鸣,天地苍苍。

    既四国各有所好,也各有所困,那如今天下,相安无事,也不足为奇也!

    “知道央郡最有名的两样是什么吗?”

    诸葛绛故弄玄虚地轻声问道。

    “无非是喝酒、听曲,还能有什么呢!”

    卢鳌毫不犹豫地回道。

    “是无酒不欢的才子,和袅袅婷婷的佳人!”,

    诸葛绛纠正道,

    “便是步且这点酒量,到了那,”

    诸葛绛顿了顿,接着说道,

    “估计也能轻松把他们都喝趴下!”

    听得了这话,再细看这神情,活像一个说学逗唱的,惹得挨坐在山长白渊身旁的白无瑕,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白无瑕竟取笑你酒量不行呢!”

    诸葛绛把嘴巴贴在步且的耳边煽风点火地说道。

    “我是在笑你那滑稽模样!”

    白无瑕急忙解释道。

    “这家伙肯定是在想那位云窦小娘子,你信不信!”

    诸葛绛见步且闭着眼没有搭话的意思,使了个眼色跟白无瑕说道。

    白无瑕才不想接这个茬呢!也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坐在那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意思。

    “近来,县守家的蒯镯小娘子,时不时地来书院找你干嘛呢!”

    诸葛绛没头没脑地逮着白无瑕问道。

    “小娘子之间的事情能跟你说吗!反正不是来相看你的!”

    白无瑕本来都不想搭理他,可能是路途实在太无聊了吧,一时没忍住。

    这几个人就这么在马车里面前言不搭后语地你一句我一句,倒也打发了不少无聊时间,消解了不少疲倦困乏。

    “估计央郡那位故人欠了山长不少钱,”,诸葛绛瞧见山长在那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模样,招手示意卢鳌把头凑过来,偷偷摸摸地调侃道。

    “这一趟,白无瑕的嫁妆总算是有着落了!”

    卢鳌贼贼地说道,声音故意放大了些。

    “此行竟然把女儿都给带上了,若要说没什么姻缘际会在里面,反正我是不信的!”

    诸葛绛接着唱双簧道。

    “你们两个真讨厌!”

    白无瑕生气地说道,

    “步且学长,你看他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呢!”

    见步且还在那装傻充愣,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日回去若见着云窦小娘子,我便说步且学长已被央郡的佳人给相中了!”

    步且忽然睁开眼来,说道:

    “可不能胡说!”

    随手拉开一角窗帘,外面正上演着烈日炎炎呢!叮当~叮当~叮当~,铁榔头敲击铁凿的清脆声响,从不远处的河边堤岸上倒扣着的两条四舱型的杉木渔船那,断断续续地传来,勾起了步且年少时的不少往事。单说这捻船,在田丰村也就一人有这手艺:

    两铲熟石灰,几把毛桃胶,一勺冷桐油,

    在石臼里抡起木槌

    敲打成面团状,

    油灰就做成了,

    船壳上的拼接缝,

    绿藻喜欢在那待着,

    驱逐干净了,

    往里面塞几缕麻丝,

    叮当叮当,

    往里面塞几抹油灰,

    叮当叮当,

    如此交替往复,

    填补得齐齐整整,

    把桐油烧热了,

    涂满船面,

    在火辣辣的阳光下,

    晒得干干的,

    捕鱼捉虾还得指望着它。

    “到了,到了,到了!”

    卢鳌这小子,怎么一路都不觉得累的呢!在车里探出头来兴奋地大喊道。

    果然是一国之都啊,久经沧桑的古老城墙和《央郡清遐录》里描绘的一模一样,如高山般令人仰止,似乎在静静诉说着当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沙场故事。

    “走,咱们去具国享福去,”听得几个虽已剃了度、却看着像地痞无赖的家伙在城门口嚷嚷道,“嵩郡的寺庙比这里的郡府还气派呢!”

    进了城,这拉车的马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也不用故旧府里的马夫牵着赶着了,熟门熟路、兴高采烈地直往家里跑去。老马识途,诚不欺也。

    虽然一路紧赶慢赶,但到府门口时,也已经是半夜了,一行五人脸上堆满了疲态,山长白渊递上了名帖,小厮急急忙忙跑去里面通报。

    “这么晚了,为何不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来拜访也不迟!”诸葛绛不解道。

    “如此夜访,恐不合时宜。”卢鳌接着说道。

    步且也有些纳闷,依照山长的脾性断不会如此不近人情,这是什么样的故交好友,竟能令其如此率性而为!

    步且望了望这门楼,宽不过一丈,以酸枝木为栋梁,其上层层叠叠缀以黑瓦,正脊上一对吻兽倒制得栩栩如生;以青砖为框,自瓦当以下多有层次,分别饰以祥云、鸟兽、花草纹,正中额匾上题刻有“青府”两字;青石搭就的石窟门下是两扇黑漆榉木板门,门上一对紫铜辅首衔环;门楼两侧的一对笑口常开镇宅狮,煞是可爱!

    “白渊,有十年不曾见了呐,还不快快进来!”

    观那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神情自然,举止得体,定是一个很好相处之人;步履轻快,身姿挺拔,有十分英武之气,必是行伍出身;待人接物,唯随心随性而已,寥寥几句,无不出自肺腑,处处给人一种真心实意,如沐春风的感觉。看得出和山长白渊之间定是非同一般的熟捻。

    “叨扰了,青书!”

    山长一边回话,一边引荐了我们四人,并嘱咐我们以书伯称之即可。

    谈笑间,由青书领着,来到了一间儒雅的小厅,各自在一张黑漆乌木八仙桌前入了座。随后,各色甜食、点心、菜肴、美酒便接二连三地摆上桌来。先前一肚子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看来非眼前这些美食美酒不可填满了!

    “若不是有言在先,如今这时辰,你怕是早投客栈里去了吧!”青书举杯相敬道。

    “知道你这有三好,好吃食、好酒饮、好住处,所以再晚也得吵醒你呐!”

    山长突然如此话多,真是难得一见啊!

    “今晚踏踏实实地睡,明日我偕家眷,正式为你们接风洗尘!”青书又举一杯致意道。

    “感谢书伯厚爱!”

    步且、诸葛绛、卢鳌、白无瑕齐声道。

    吃饱喝足了,躺在这软绵绵的床铺之上,真是舒服啊!步且不由地又一次想起了远在彤县的云窦小娘子,想着想着就这么安然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