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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道士斗法沈邵吉 五十三战有输赢

    漠非被烧鸡哥缠上,见实在躲不过,开始了套路,左右一看,计上心来。“子钟师兄,你可记得我们的对战规矩?”

    “记得!一方发起挑战,则…另一方选择比斗方式。”沈劭吉声音中有无奈和愤怒。“但是!此次是恁上回逃脱前许下的诺言,北境归来就会寻俺比斗!恁说过子虚道人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是是是,我是一诺千金,这没说不和您比啊,您别着急…可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的规矩总要先讲清楚,以免您忘记了。既然是此次是你发起的挑战,那还是我选择方式。”

    “呀哈?”灵儿敏锐的发现,漠非刚才把“许诺回来找沈邵吉,想爽约逃跑,无奈被沈邵吉撞见,于是约斗”的事实模糊成“沈邵吉发起约斗”了,偷梁换柱的坏人~

    “好吧…”沈邵吉也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却想不通透,只得叹了口气坚定的说,“恁绝不可再选抓阄、算数、爬树、绘画、唱曲儿之类的比斗方法敷衍于俺!”

    “好,今次当着你我二人的小妖友,咱们来堂堂正正的比试。我们比…力量。”漠非有意无意看了看地上的摔碎的石狮子,狮子头相对完整,足有几百斤,滚落一旁。

    “啊?!啥?当真?”沈劭吉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瞬间战意甚浓,“前五十二回,四十负十胜二平,今回俺定要十一胜!”

    四十负?汝让这无良道士耍了多少回了啊…啧啧,真坚强。灵儿不自觉的开始同情烧鸡哥哥了…

    漠非对灵儿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又对烧鸡说,“我们闭塞视听来举这狮子头,举得多就算胜利,如何?”

    “等等!为何闭塞视听?”沈劭吉非常警惕,是被耍多了形成的条件反射般的警惕。

    “不愿意就算,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在一边干扰吧?”漠非无所谓道,笑的人畜无害。

    可在沈劭吉看来,那笑容非常的可怕,他转转眼珠,“咕噜”吞了口口水,心有余悸的答应下了。“好,算恁想的周到!”

    “好,我们闭塞视听,来举狮子头,次数多者胜,规则简单粗暴,可有异议?没有请重复一遍,以免反悔。”漠非认真庄重。

    “恁和俺不能听不能看,比赛举狮子头,次数多的奏赢!”沈邵吉激昂澎湃,挥舞铁拳嗷嗷的叫。

    漠非点头,豪气的撸起了袖子。“咱们兄弟一言为定,方才你投狮子和牌坊出了力气,我胜你不武,所以此次我先举!”

    “不行!恁举到晚上,俺肚子饿了奏没有力气了!当然是得俺先来!”沈劭吉不想给漠非争辩时间,急吼吼抢先大步走向滚落的狮子头,提丹田气,闭塞视听,双臂发力叫声“起”,便轻松抓起石狮子头高高举起,并自己数了起来,“一!二!三!…”

    “他的神经…得比胳膊还粗吧?”灵儿无奈的皱皱鼻子,转了三圈发现沈邵吉真的没了视听,跳回来看着漠非道。“那…咱跑?”

    “不能跑啊,子虚道人一诺千金。”漠非笑着拍拍胸脯,极力挽回在灵儿心中的形象。

    “那你真和他比啊?就你?”灵儿撇着嘴看着漠非的胳膊,开始担心起来,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要是被那大狮子头拗断了…就没法给人家做饭饭了。

    “你你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今儿道爷就让你也心服口服。”

    “呵?长本事了啊?那小女子可是拭目以待了~”灵儿想了想真没觉得漠非有赢面,好奇,“真能赢?怎么弄?”

    “山人自有办法,咱们城里逛逛,吃些街头小吃,晚点再找个好酒馆儿,边吃边聊,顺道解决了晚饭问题,他这莽货能举到天黑,咱们难不成看到天黑?”漠非胸有成竹的说。

    “好丫,那当然好丫~”说起吃东西逛街,灵儿哪有心思再理会比斗输赢?跳上漠非的肩头,“嘚儿驾~走喽~”

    “啊呸,重新说。”

    “道爷~请您移步~”

    “哎~真乖。”

    狐狸骑着道士,在古城徜徉,整整一下午,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夕阳西下,渭水老城笼罩在金色光辉之中,别有一番风味——新城富丽堂皇耀眼夺目,商旅云集且高楼林立,但走在其中却总觉得少了些味道。那种味道似乎可以叫做“岁月”或者“生活”,是老城区里老旧的小商铺、成片的居民区和如荫的老树交织出的,有些陈旧,却不难闻的味道。

    酉时后半段,晚上六七点之间,新城人刚结束忙碌的工作,或低头赶着回家,或约三五知己喝酒泡澡放松自己,而老城人则大多已经吃完了晚饭,十年如一日的满街溜达起来,不一样的节奏不一样的世界,北边是三十年后,南边是三十年前,这般神奇的景象在渭水城的鼓楼城墙上居然能同时看到,悠扬带着岁月感的鼓声一如既往的响起,告诉全城的百姓,今天结束了。

    鼓楼附近的商业区,是旧城和新城百姓茶余饭后都爱去的地方,北边高大的坊市里有年轻人爱玩的东西,南边低矮的茶肆又有老人爱听的曲艺,一片商业区连接一座城,横跨六十载,奇异而和谐。

    鼓楼商业区南边一点的老街里,有家古朴的小酒楼,热闹非凡,两层小楼陈旧却并不寒酸,一楼大厅正中有个小戏台,艺人正在唱曲儿,是地地道道的北地小调儿。那唱曲的姑娘看起来不太漂亮,没怎么打扮自己,穿的也很平时,只有嗓子非常的正,一张嘴便知是从小学起的童子功夫。但凡姑娘肯露露大腿,改一改老派的腔调,唱些擦边儿的东西,定能收入翻番。可姑娘就是不肯,坚持着自己做艺的原则,也万幸姑娘不肯,渭水旧城的老户才能有这清净和耳福。

    二楼靠窗雅间里,狐狸吃着小吃不亦乐乎,漠非则跟着艺人的曲调摇头晃脑,时不时剥开坚果,扔给灵儿。狐狸开心的跳着,精准接住漠非扔给她的花生米,“喂喂喂,臭道士,他能不能找到我们啊?”

    “放一万个心吧,他能找来,每次到渭水,我必来在这里与他小吃一顿。”漠非继续晃着脑袋,沉浸而享受,和楼下大厅里的渭水老户们一样的投入。

    “瞧汝那老爷爷的样子哦…不过汝真不跑了?举狮子头耶,好沉的。”

    “其实…师兄是个很好的人。”漠非断了节奏,喝了口茶,眼睛里尽是和善的样子,“只是憨直好胜,脑子木的厉害还认死理…他从小就这样,也不认识多少朋友。当年送去了道宗总坛,我们一起修行,馗宗十三师叔管得很严,他不敢找别人滋事,便一直和我缠斗,到现在我们俩胡闹了…可得有十年了吧?我前几月北上路过渭水,顺道拜会师叔的时候,被这铁憨憨缠上了,我托词有急事,还承诺完事之后一定来找他打,这才糊弄过去…”

    “那汝还来,分明是放不下。”灵儿乜斜漠非,“口嫌体正直,我看汝见了师兄也挺开心啊?”

    “开心啊,只要不打就开心…本想着往回的时候绕开呢,结果鬼使神差的到了天机宫,人到渭水近郊却不来这里吃点喝点…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嘴巴,和耳朵。”

    “嗨呦感情汝是图口吃的?以后可别说人家馋啊~”灵儿眼睛笑眯眯的揶揄,不过花生仁儿真好吃,这家一看就非常讲究,单一个送给熟客吃的小果子味道都十分独特。

    “嘿嘿,也是觉得既然答应了,跑了忒不厚道…进了渭水遇不到他最好,对自己心里有个交代。哪儿想如此背运进门就撞上了?实话实说,许久不见还是挺想他的…我的朋友里,可以不顾及我的身份坦诚相交的人…着实不多了,尤其是子钟哥最为难得,他甚至都不理解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只道我是师弟来…”漠非的语气有些落寞…

    “听他说汝辈打了五十多场了?”灵儿见漠非低落,似是好奇的转走了话题,娴熟而流畅。

    “啊,是啊,五十多场了…那时候我们都在道宗总坛学习呢,同吃住了…大概有两年的样子,馗道和总坛有点积怨,关系素来不好,连姓氏都不愿意更改,在总坛弟子中也只有两个官方承认名额,所以只有子钟师兄和子馗师弟两个有资格来进修。子钟师兄…是个自律的和沙漏一样的憨直人,特别看不得以我为首的散漫纨绔们…”漠非眼睛里满是回忆,“那批新人里,懒散还强的也就俩,一个是我,一个是子衿师弟…呵呵,子衿师弟性子软,不爱打打杀杀的,天天唱戏喝茶睡美容觉,子钟师兄便没了找茬的兴趣,而我那时候浑身妖气,加上年轻气盛的…自然也看不上他个傻大个儿喽,所有我们两人一直不怎么对付。”

    “相爱相杀啊?”灵儿也笑了。“怎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你…唉…后来有次下山历练,我和子钟师兄编一队,也不知道是不是师伯故意…那次任务我记得很清楚,是去东都近郊处理个冤死的鬼,怕他变成厉鬼害人,索性除掉,我听丫的身世很是可怜想放他一马,让他放下恩怨逃到鬼国了事。我们都快谈成了,却被铁憨憨找到,冲过来就给打死了,还拽的很,打死之后扭头就走。我当时就上头了,过去与他理论,话不投机当场开打,结果…我俩伤的不重,那求助的村子倒了大霉,祖庙都差点被拆了…最后惊动了师伯,道门出面道歉赔钱,我们则回总坛领了禁闭,放出来还得做零工,洗了俩月厕所…一番磨难后我们看对方反倒是顺眼了很多,但服是绝对不服的,于是,有了之后的各种比试。”漠非揉了揉鼻子,想起了往昔,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懂的日子真好啊…

    “一起刷过厕所的友情,又臭又硬。”灵儿皱起鼻子,好似闻到了刷茅厕的味道,笑的很嫌弃。

    “子钟师兄好斗,子字辈的师兄弟里只有我、子正大师兄和雪儿师妹能和子钟打个来回,子正是大师兄不能随意挑衅,雪儿是个姑娘家打不得,而我,天天都很闲…所以他就追着我打。这货精力旺盛不说,还特别扛揍,就算我下黑手让他躺下了,第二天最多第三天,他就活蹦乱跳的要找我打回来…而且除了打架和修炼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朋友都没有…半年下来他隔三岔五的寻衅,我们打成了…我想想啊,九胜九负。”

    “嚯,半年打十八场,汝辈也是虎。”灵儿掰着手指想了想,半年十八场,十天就是一架天崩地裂的,这谁受得了?

    “可不是嘛,谁受得了啊?我实在是耗不过,之后见了他就跑,他就一直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那种追…头一次啊,头一次我在总坛求救没长辈理我,师伯师叔说一物降一物我活该…师父更过分,骂了我一顿说我没出息,打服了他不就不敢了?你评评理,子钟那种铁憨憨是能打服了的?我只能找馗师叔告状——就是他师父——嗨你猜怎么着?老爷子反倒让我多和子钟接触,教他开点窍,以后别那么憨!?”

    “哈哈哈哈不孬,可算是听到汝吃瘪的故事了~后来呢后来呢?”灵儿很是愉悦,一物降一物,嘿~今后本狐仙儿也得降了他才行~

    “后来…我也觉得老被子钟撵的满道宗跑也不是个事儿…丢人不说,也不是长久之计,就跟他定下规矩,我只要没事儿可做,就必须得陪他较量,但是呢如果他发起挑战,则是我定规矩,反之亦然。”漠非的语气突然有些愉快了起来。

    “汝真孬~”灵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满满的阴谋味道呢~

    “我和他比过抓阄,谁抽到短就输,然后两个都写短,让他先抽;还比过钻洞,不能把洞挤坏;比过唱歌,我滴个天尊他唱的哪是歌儿啊…野猪都让他吼死了…还嗯…还比过算数,只要超过二十,他的手脚指头不够用就不会了…哎哎哎哎对,还有一次特离谱,我也是喝醉了被他堵在澡堂子里了,逼急了没过脑子,跟他说比拿隔壁浴池里姑娘的衣服,结果玩儿大了,那憨货进门就排山倒海翻箱倒柜,人家自然报官了,他愣是被拘了半个月,那回贫道我差点儿没让馗师叔给打死,嚯~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拎着一百多斤的大石头磨盘,一边儿追我一边儿哐哐的砍,你敢信?”漠非掰着手指认真的回忆,吹高兴了有些手舞足蹈。

    “噗哈哈哈哈哈哈~说的我也想和烧鸡哥哥比比了~”

    “馗师叔说让我给子钟师兄开开窍,于是每次比试我都要想出一个道理来,至理名言也好牵强附会也罢,让他自己去消化,这样我总能清静许久,比如那次我和他比喝酒,一人十坛子,我才喝了半坛,他就急吼吼的喝了四坛,醉的不省人事,后半夜那叫一个人体喷壶啊…我把多余的酒贿赂了掌柜和小二,就说我全喝了,等子钟第二天醒来,掌柜小二作证,他只好认输,我就教育他做事万莫心急,细水长流才是好的。”漠非学着他的声音,还宿醉般捂着脑袋惟妙惟肖,“师弟言之有理,劭吉受教了,回去…嗝~呕…定当好好揣度,然后再来较量。”

    “哈哈哈哈他憨的有点可爱呢~鹅鹅鹅鹅鹅~”灵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是啊…灵魂出窍练起来特别疼的,没有这股子憨劲学不来的,与他一同来学习的子馗道人,比他聪明机灵的多,天资也不错,但是修为却差了他很多。”漠非点点头,颇为钦佩的样子,“单说吃苦认真,我是真心服子钟师兄的,你看他那身腱子肉,那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三十年如一日硬生生练出来的,你再看我,除了半身子蓝龙血还有什么本事?”

    “汝这是在自己吹捧自己吧?每天的早课小女子可没见汝落下过,懒觉都被你吵得睡不好。”灵儿笑,漠非其实也努力的,只是那种细水长流的努力,灵儿亲眼所见的这两个月里,漠非的早课是必做的,就算喝得醉了下不了床,睡醒第一件事就是补作业…“那他为什么是十胜?还有二平呢?”

    “拿衣服那次他硬说我没拿,愣是让我补上,我也不好真去再拿一次,就敷衍说平手下次再比,唱歌那次他非让师弟们过来做评,师弟们谁敢说他输啊?就只好平了呗~”

    “那九负之后多出的一负呢?”灵儿更好奇了,大菜来喽~

    “能…不说吗?”漠非的尴尬表情中似乎夹带着极大的不情愿。

    “绝对不行。”灵儿坚定。

    “有一次,我失策了…朋友远行心中不快,喝闷酒被他吵得实在是心烦,随口就说:比比比踏马的天天比,比吃屎你敢不敢?”

    灵儿想象到结果,一脸愕然。“额…别说了汝太恶心了…”

    “那不行,开始了就得说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兄弟,要不然会儿吃饭了就我自己恶心?”

    “嘤!”灵儿用小爪子使劲捂住耳朵,在好奇心驱使下,还露了一点点缝儿…我不听我不听嗷嗷嗷嗷好恶心~多恶心?人家就听一耳朵~好奇好奇好奇~

    “那次他福至心灵非要我先吃,我自然是不肯的啊,他就要我认输,我也后悔啊,就说有种你吃啊,你也不敢吃就算平手,结果…他伸手抄起一坨…吓得我当场认了输…这要是憨劲上来抿一口,馗师叔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他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我开始还没心没肺的照顾他呢,后来看他吐的不省人事,我就琢磨了一下那个手感,又想想万一塞嘴里了那口感…越想越刺激好几天缓不过来,看见地瓜粥啊土豆泥啊什么黄澄澄黏糊糊的就…呕…好几年过去了还有点遭不住…”漠非脸色很是难看,赶紧喝了口茶压压喉咙异样的感觉,恶作剧般用手抄起了花生捞在手里,“呐,花生。”

    “呃…吃不下了…”灵儿毛色铁青…你那捞起来的手势是不是故意的啊?

    “好在那一场之后,他也心有余悸好久不敢来找我,后来没多久,他结束了修行,回到了渭水城的馗宗道坛,我也不再常能见他,没想到一晃三四年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见面就要比试,这么多年的约定、规矩,甚至胜负场,也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就像才分别了几天一样。”漠非似乎是开心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改变的感情,笑眯眯扔下花生,拍拍手靠在椅子上,抿了口茶,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