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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斩马劲卒

    凉风肃箫,一辆双辕驮车在坑洼不平的盘山小经中疾驰着,队伍一行四人,一人骑马,一人驾车,余下两人都在驮板上,其中躺着那人,已是昏迷了一路,生死不知。

    一行人神色匆匆,队伍里充斥着一股无言的肃杀气氛。

    “停!不能再走了。”车上的赵南星朝着驾车的夏侯钰喊道。

    说着,用绢布抹去了年小云嘴边的血渍,赵南星刚擦拭好,年小云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看得他心头一紧。

    “山路太抖了,再走下去,这人怕是撑不住了。”赵南星有些紧张的说着,倒不是说赵南星有多重情重义,只不过就眼下的局势来看,他们几人已经和离西京那边断了联系,求援无望,这位身手不凡的少年成了几人的唯一仰仗。

    若是折了此人,赵南星等人的处境便是难上加难,再无生路可言。

    “看他的样子快扛不住了,咱们得想个法子。”夏侯钰停住驮车,朝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不应该啊,我们带的小回丹分了一半给他了,应当能缓一缓才对。”陈放说着,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又搭手摸起年小云的脉象,沉吟片刻才放心的说道“大人放心,此人缓过来了,我看他脉象平和,气息稳定,已无大碍。”

    “应是前日一战,这位少侠透支内力,情急之下伤了肺腑,才会一直吐出淤血,吐完了就好了。”

    众人听完,都松了口气,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前日的一战,这位少年一剑破百剑,那股凌厉的势头,那剑气纵横的场面,如今想起,仍旧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深远。

    赵南星打量了一会四周影影绰绰的林子,一边拆着身上简易包扎的布条,说道“此地林子太密,太过凶险,容易被埋伏,我们缓缓马程,再走一段再说。”

    说着,将拆下的和替年小云擦拭的布条一并递给夏侯钰道“找个地方埋了,处理的干净些,这次遇到的人不简单。”

    赵南星已经有些后悔这次的托大了,为了探听虚实,他带着几个千户昼伏夜出,一路急行,路上没有和任何暗哨关卡打过招呼,整个北镇司都不知道他们的踪迹,离西京也只知道他要到青州。

    原本按计划,赵南星到了青州之后便会亮明身份,正式插手青州的北镇司暗哨被拔除的案子,只不过赵南星在途中发现了这个永乐道,觉得这个永乐道看起来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永乐道多年前本是小教,立霄雨只在宁州传道,州郡府衙都未重视过此人。

    不想短短数年,永乐道已是设有分坛数十个,如今长州横行疫疾,永乐道以救济百姓为名,传教到了长州。

    永乐道在宁州便有十二神使,现今又在长州八郡各设分坛,置了八方神帅,从者众多,就长、宁两州的徒众便有十数万众。

    势头愈演愈烈,开始往寿、辽、青、云、崇四州传道蔓延,俨然有了做大之势。

    虽说民间常有各类教派盛行一时后,由盛转衰,最后化于无形,销声匿迹。

    而且永乐道暂时也看不出有何不轨之心,都是接济难民百姓,反倒有些替官府分忧的意思,但如此具有规模的扩张,着实让人生疑。

    为了一探究竟,赵南星临时改变了行程,连夜出发,不想局势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官府几近成了永乐道的帮凶,虽然还未查明永乐道是否与京师变动,暗哨被毁有关,但永乐道一定不简单。

    只可惜,此时这个口信,是传不回去了。当务之急,是保住几人的性命,与北镇司的暗哨取得联系,但如今的局势,让赵南星不得不怀疑北镇司所部署的这些暗哨还有几分是向着朝廷的。

    这也是赵南星不敢在长亭表露身份的原因,若是被知晓了他北镇司副指挥使的身份,不论出于何种考量,背后之人都会不惜一切的来追杀自己。

    正思量间,远处正有一骑策马奔来。

    司马元瑾一勒缰绳,朝着赵南星汇报道“大人,尾巴跟上来了,来人马快,距我们只有一日马程,若不歇息,明早便到。我和毌大人沿途布了几道障眼阵,不过拖延不了多久。”

    “上次只留了他们半日,这次他们应当会来的更快,得想个办法联系上咱们的人,这么跑下去,早晚得被追上。”

    “毌大人还在后面清理踪迹,应该也快回来。”

    赵南星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不论是报信还是继续往辽州逃,都需要有人断后,但留的那人,自然是必死无疑。

    “大人,这人醒了。”陈放有些兴奋的喊道。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这年小云却是悠悠转醒,虚弱的说道:“水...我要喝水。”

    “这下好了,这位少侠醒了,即便被追上,也可以抵挡一阵了。”夏侯钰欣喜的说道。

    “小回丹还剩几颗?”赵南星朝着司马元瑾问道。

    司马元瑾先是一愣,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答道:“还剩七颗,留两颗吗?”

    “小回丹对练武之人增益极大,我等没有内力,吃了没用,留下一颗,其余的全给这位少侠。”赵南星吩咐着,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显元十七年,六月十五,亥时。

    山涧小径不论白日还是黑夜,四周林子总会有些莫名响动,忽而响起几声怪吠,忽而惊起一群黑鸦。

    源于对那些山精地怪可怖说法的认同,这些动静总让人心生畏惧,却又无从捉摸。

    此时,十余骑正悄悄的朝着一处林间营地摸去,人衔枚,马摘铃,连马蹄上都厚厚的裹上了一层棉布。

    这些人皆是此中好手,行进间不发一丝声响,策马缓缓穿越密林,动作显得格外小心,人马过后,竟是连树梢枝叶也纹丝不动。

    这十余骑追杀眼前营地里的这几人,已经追了三天。

    可以看出,一路的追击下,这几人已是人困马乏,与之前相比,已经没有那么多招数来应对了,他们今夜甚至只留出了一人值夜。

    且路上的障眼法也捉襟见肘,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其实这十余骑早在昨夜便追上了这支队伍,只不过出于稳妥的考量,他们一面派人赶回报信,一面缓缓跟进,并未打草惊蛇。

    经过又一日的细细观察后发现,眼前这伙人已是强弩之末,连那日在城里杀人无数的煞星,如今也只是每日在车上咳血不止,今日更是咳血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见进气不见出气,躺在车板上一动不动,眼看是捱不过去了。

    这十余追杀好手经过一天的商量,终于决定了在今夜下手。

    但他们仍旧保持着十足的戒备,杀手们走到相距营地三百步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

    先是警惕地肃清了四周,随后便开始远远的观察起了营地。

    隐约中,已经可以听到躺在地上那几人的鼾声了。

    但他们依旧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的盯着。

    一直等到了后半夜,眼看连守夜的那人都开始打盹了,领头的那人才发出了动手的指令,在他的一阵比划下,除了留下了三人策应,其余的杀手们纷纷下马,分作两队,朝两边包抄上去。

    众人都明白,林间枝杈横生,若是在此纵马急奔,只会让自己先去见了阎王。

    直到相距五十步,杀手们才开始缓缓抽刀,但也就是这拔刀的突然声响,惊动了守夜的那人,只见他先是一惊,随后惊慌的叫喊着其余几人。

    眼看惊了猎物,领头那人大喊一声,两侧的杀手们一跃而起,齐齐杀出,雪亮的长刀在夜色下透出瘆人的寒光。

    虽然失去了夜袭的突然性,但这十余位杀手并非等闲之辈,如此近的距离下,对方已是在劫难逃。对付眼前这几个被他们追的穷途末路的残兵游勇,杀手们胸有成竹。

    领头那人几步跃到车前,手中长刀朝着托板上未有动作的年小云砍去。

    一刀劈下,刀身狠狠的嵌进了木板里,连托板都差点被他砍成了两截,可手上却没有一丝砍中东西的感觉。

    “假人!?”领头那人暗道不好,吹了个呼哨,示意留后策应的那三人回去报信。

    “别惊了马。”赵南星同时朝着远处喊道。

    只见刚才马队停留之处瞬间涨起了千道寒芒!

    那三人的脑袋届时就搬了家,林间剑意更盛,年小云身形急窜,一招接一招,遇马便斩,一息未停剑气尽。

    可惜了那十几匹中品良驹,全做了他的剑下鬼。

    年小云悠悠收剑道:“我全砍了不就惊不到了。”

    “真是糟践东西。”一向嗜马如命的夏侯钰见年小云轻易便将这些良驹砍成了碎块,心疼的骂道。

    但他也明白,只要动手杀报信的那三人,必然会惊动这些马匹,要想凭一己之力收拢这十多匹马,难如登天,不及直接杀了来的轻巧方便。只要这些马跑回去一匹,便会引来无数追兵,到时就是九死无生的死局。

    他想过凭借自己的驭马之术,跟着年小云一同伏击,趁机抓几匹好马,但想到要在土里埋伏十几个时辰不被发现,他自问是做不到这一点。

    但看着这些到手的宝贝就这么没了,夏侯钰还是忍不住心疼的呢喃了几句“留几匹咱们自己换换也好啊。”

    年小云没有理会夏侯钰,将剑身细细擦拭后,收剑入鞘,说道:“我大伤初愈,怕伤了筋骨,就这几个酒囊饭袋,你们应当应付得了。”

    说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对赵南星几人喊道“你等只管厮杀,我替你们守着,放不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