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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正大光明

    云州英王府,枕氏祠堂

    “爹,当真要把兵权交给曹仁那匹夫!?”枕家长子枕崇义面色铁青,义愤填膺道。

    次子枕尚孺没有接话,但目光却紧盯着枕霄青,想知道父亲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宗祠外,长女枕玥亦是神色焦虑,双手交错藏于身后,纤指焦急的相互摩挲着。

    枕霄青恭敬的对着祖宗深深一拜,不置可否道“先随我出去。”

    跨出殿门,枕霄青独自向前踱出数步,背对着两位儿子道:“跪下。”

    枕霄青语气低沉,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两人迟疑片刻,还是面朝枕霄青跪了下来。

    枕霄青没有理会跪倒的两人,而是对着枕玥说道“玥儿,暮儿应该快到了,你带她去书房,我稍后便到。”

    “知道了,父亲。”纵使枕玥心中百般不愿,却也只能听命离开。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枕霄青并不想让自己听到,毕竟王府里的事,自己平日从来不理,家里已经有了两位弟弟,王府里有军师王暮儿,本不需要她这么一介女流来费心。

    枕家蒙受先王皇恩,又得圣人信任,是硕果仅存的两大异姓王之一,英王府得以开府经营云州多年,也是承的这份香火情。

    但枕家兵权在握,早已成了诸侯与太子的眼中钉。

    此番龙船在云州沉江,圣人落水,虽然保全了性命,却是染了重疾,未能临朝,太子李元被推举为储君,暂代圣人监国。

    前朝血衣案与枕家本就有些牵连,早已被上书构陷多次,如今落了口实,英王府带甲数万,圣人早有削藩之意,太子临朝亲政,如何会放过这一契机。

    这关系到枕家生死的时刻,父亲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抉择?

    似乎是感觉到了女儿的忧心,看着枕玥步履沉重的背影,枕霄青宽慰她道:“丫头,别多想,过些时日李复那小子要途径云州,你跟着他去青州散散心,家里还有你两个弟弟。”

    “女儿退下了。”枕玥应了一声,她愿意和李复去一趟青州,况且她也明白,家里的事她插不上手,索性利落地退出宗祠。

    看着枕玥远去,枕霄青语气严厉,指着宗祠院门的牌匾喝道“先王准我枕家开府治理云州,特为我枕家题此牌匾,你们可知是如何的皇恩浩荡!”

    “这匾上写的是什么。”枕霄青的声音依旧低沉,他背对着两人,让人看不出他的脸上是如何表情。

    “正大光明。”两人异口同声道。

    “祖宗遗训你们两个恐怕是不记得了。”枕霄青转回身,面色凝重道“如此境况,云州兵马异动,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祖训训诫我等不可滥杀,但我枕家满门忠烈更不可被滥杀。若是让祖宗瞧见我等如此愚聩,坐以待毙,到了九泉之下,爹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枕崇义声音不大,面上涨得脸红耳赤,似乎这些话耗费了他太多气力。

    “卜算子曾诫告祖上,枕家后人不可入京,一旦入京,则枕家必亡。这也是爹你告诉我们的!”枕尚孺也昂首争辩道,一向风度翩翩,镇定自若的他,此时没有半分从容。

    枕霄青却没有厉声呵斥两人的大逆不道,他表情落寞,似乎是对两人说,又好像在和自己说。“枕家先人若在,他们会明白,但你们却看不明白。”

    “祖宗如何决断孩儿不知,但孩儿不会引颈就戮。”枕崇义直视枕霄青,目光坚定。

    “到此为止吧。八千青云骑由王暮儿暂领,柳谦已经被我送往京城了,至于是生是死。”枕霄青面色沉静,缓缓说着“我想我这把老骨头都亲自入京述职了,李元不会为难他的。”

    “颂望杨也将肖季、佘东竹,林夏桀几人拿了,他们几人的兵马我让范守乃在豫中截住了,尚孺,你自小谦恭有礼,做事守理有序,此番如此唐突,定是不想忤逆你大哥的意思,我已上书太子,免了你英王府的军权,将你送去长州,太子也同意了。”

    “长州副总兵刘施临战不力,降作参将,你到长州去补他的缺。即日启程。”

    “至于你。”枕霄青移过视线,看着枕崇义说道:“作为罪首,我已经上书禀明太子,将你圈禁在北山报国寺,修佛养性。”

    “英王府军权帅印,自今日起,交由你姐姐枕玥与节度使曹仁共同执掌。三日后,我与曹仁交接兵权后,便入京述职,至于你何时解禁,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枕崇义与枕尚孺两兄弟面如死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显元十七年,七月十六,太子李元正式立作储君,昭告天下。

    承平各州郡均免一年徭役,太子开恩万民,大赦天下。

    这一年,承平多灾祸,久旱少雨。云州英王府成了第一个奉行削兵的州府,兵权由新上任的节度使曹仁共掌,曹家自此节制寿云两州兵马军权,太子李显的这一步棋,拉开了削藩的序幕。

    地方诸侯将不再能独善其身,游离于皇权之外。

    这一年,本是死囚的徐温承蒙皇恩,被放出了大牢。于他有救命之恩的枕尚孺,却只孤身一人,随从十余骑,走马往长州就任。

    ......

    “大人,今日在小宛驿歇息吧,下个驿镇还得一日马程才到。”探路的骑手指着远处的一处小镇说道。

    枕尚孺见天色渐暮,应道:“好,林夏桀,肖季,你们二人先去探探,找个店家,东竹,你准备一下。”虽说此处为寻常镇子,但这次带的人手不多,枕尚孺十分谨慎。

    “得令!”林夏桀和肖季说着,拍马便去。

    在武都接旨后,枕尚孺便马不停蹄的往长州而去。

    “少将军,小的之前来过这,别看这镇子小,只有百余户人,但这镇上佘记的水酒是真不错,我一会带各位去尝尝。”走在前头的一骑回头笑道。

    枕尚孺却没回他的话,反倒面色渐渐凝重,那骑有些奇怪,刚想再问,战马却是一个骤停,杵在原地不走了。

    骑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胯下战马是久战之骑,此时突然止步,定有古怪,随着马队停步,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镇子有古怪,大家小心,佘东竹,找路走。”说着,枕尚孺已是摸向腰间佩刀,骑手们也纷纷出刀在手。

    随着距离的拉近,之前看不真切的小镇已经清晰了许多,远远望去,只见镇上没有一个行人,如此反常的情景,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此地官道狭窄,路旁树林枝叶繁茂,是个伏击的好地方,林中影影绰绰,似乎确实埋伏了不少人马。

    正思虑间,只看林夏桀和肖季两骑飞奔而回,都手握兵器,肖季朝着队伍大喊道“将军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