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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白马山上有白衣

    豫中衙门

    浩浩荡荡的三百骁骑后,是三位身皆带伤的武将,若是平日里时常出入武都的,必定是认得三人的。

    为首那人虎背熊腰,手执双戟,身挂重甲,乃是号称万人敌的肖季。

    随后的一人也是孔武有力,平日里,一把宣花斧使得虎虎生风,乃是枕尚孺手下悍将段金虎。

    与段金虎同行那人则唤作佘东竹,生得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细腰乍臂,身负两个箭壶,善射强弩,能开硬弓,手上箭无虚发。

    三人身后,是一队青云骑正护卫着的车驾。

    为首那将携三百青云骑一路行至衙门口,方才叫停。

    骑手们分列两队,戍卫在衙门两侧,动作整齐划一,一蹴而就。

    那将翻身下马,一手举着范守乃的令牌,一手拿着枕尚孺的文书道。

    “我乃枕将军帐下先锋,虎跃军典骑校尉林夏桀。奉将军令,提拿犯人徐温。”

    想不到真被史恭给说中了!

    赵老三看着来人的杀伐气焰,心里泛起了嘀咕。眼前这架势,已经不是二十军棍能解决的了。

    “我乃虎跃军典骑校尉林夏桀!带我去见徐温!”

    见没人回应,林夏桀加重了语气,又喊了一声。

    史恭率先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回禀大人!汜州督抚康嵘大人差主簿罗且持平王府令牌,已将徐温带走。”

    “罗且来时,各项文书齐备,我司已和他完成交接。”史恭不卑不亢的答道。

    “什么!?已经让人给提走了!?他是个人犯!是他想走便走,想留便留的吗?”

    随后而至的肖季一听史恭等人说人犯徐温已被提走后,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如何当的差!少将军亲自下的军令。让你们把人看住。”

    “你们可倒好,让人给大摇大摆的从咱们的地头上把人带走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肩膀上顶的是尿壶?我看你们几个是想掉脑袋了!”肖季说着,还把大戟亮了出来。

    “老肖!”

    段金虎一把将肖季的大戟按了下去,规劝道“老肖,这是衙门!可造次不得。先把兵器收了。”

    “为了来接徐温上路,少将军险些丢了性命,咱们兄弟几个,个个身上带伤。这几个软骨头倒好。”肖季骂骂咧咧的收起大戟。

    怒目圆睁,朝着史恭二人骂道“人家一亮身份就怕了,就不知道谁是竹子了!咱们忙前忙后,合着全白忙活了,真是气煞我也!”

    段金虎愤愤不平道“这个徐温也好不省事,大人为了寻他,走了几百里路,哪怕肩上受了重伤,还是执意前来,他倒是拍拍屁股,跟着他阿兄就这么走了。”

    “来人,把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差役给我拿了!”林夏桀怒火中烧,下令抓人。

    略作思量,改口道“未见主官签文,私放人犯。把这个衙门的人都给我拿了。谅你们初犯,死罪就免了,当日私放之人,领八十军棍,其余的人领五十军棍。”

    林夏桀目露寒光,冷笑道“算你们运气好,在范大人手下当差,若是在我的帐下,今夜我便送二位到沛水关外领教领教南魏的军威!”

    赵老三一听,吓得险些站不住。

    自己那日确实动了些小心思,想着巴结平王手下的人,收下银钱,放了人。

    这会引火烧身,和少将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眼前这些煞星,恨不得将自己五马分尸,若不是青军军纪严明,又是在范大人的地界,几人多少要给范大人留些颜面。

    自己早被挂到马后,一路拖到襄南去了。从这到襄南,足足八百多里路,那可是尸骨无存,怎一个惨不忍睹可言。

    赵老三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没了活头,即便挨了这八十军棍侥幸不死,以后自己在这豫中恐怕也是不好过了。

    但赵老三又转念一想,虽说是他赵老三有意想讨好平王的人。但是罗且来的时候,奉的是平王口令,有刑部来的批文,平王的文书,更有平王的令牌在,于公于私都没什么可挑毛病的。

    想到这,赵老三的倔脾气上来了,他涨红了脸,想说些什么。

    但抬头一看这些杀气森森的青云骑,自己那点心气立马就烟消云散。

    “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问将军。”沉默了许久的史恭发问道。

    林夏桀打量了一眼史恭,从一开始他就瞧见此人镇定自若,算是有些胆识,遂开口道“本将给你这机会,但奉劝你想清楚再问。”

    史恭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大人,按承平律,凡衙门所拘人犯,除三司会审要案外,其余皆由刑部所定判,刑部若提调或审问人犯,非圣人特谕或三司限制提审外,提调七品及以下官员、百姓、无需上理院批文,也无需治地主官批文。有刑部或北镇司批文便可提调、审问。”

    “徐温下狱时,已是革去军职,乃是白身,一介布衣而已,如今罗主簿持有刑部批文,是为合情合理之举,我等有何之过,要受这般责罚。”

    史恭说完,目光丝毫不避,与林夏桀对峙起来。

    “哈哈哈,你倒胆子挺大。”

    段金虎看史恭公然顶撞林夏桀,调笑道。

    林夏桀并未理会史恭的对答如流,冷漠回道“问得不错,你就是领头的吧,我来教教你怎么能当好云州的这个差,怎么吃好这碗饭。”

    他扬起马鞭直向史恭“这个领头的是条汉子,八十棍辱没他的血性了,想必一百棍也打不断他的“铮铮铁骨”。”

    林夏桀说着,转头瞥了眼车驾,见马车上没有动静,彻底放下心来“范大人那里,我自会去与他赔罪,其余的再加十棍,即刻便打。”

    众人一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若不打点一二,哪怕三十军棍,只要实实在在的打下去,就能打得人皮开肉绽,若是寻常汉子,那便月旬都坐卧不安。

    若是八十军棍,但凡体质稍弱的人,可是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而到了一百军棍的,生者甚少,多是打了一半就去见阎王了。

    若之前还能说是惩戒,此时可是要杀人了。

    随着林夏桀的话音落下,数十骑遵命下马。朝着衙门口走去,眼看就要缴了史恭等人的兵器。

    史恭将刀立在身前,作势要拔刀阻拦。

    “大人好大的军威,如此本事,怎么不亲临沛水关打南魏人的军棍!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人想打我一百军棍,不过想取我性命而已”

    史恭铿锵有力道“不如只死我一人,不劳大人动手,下官自行了断!放了他们如何。”

    “好,范大人的手下,多少还是有些骨气的。”林夏桀朝着史恭拍手叫好,脸上杀气毕露“你当我不敢吗?”

    朝着青云骑下令道“且慢动手,这人说得不错,来人,备盒!把他脑袋装回去。”

    “大人要杀便杀我赵老三!徐温是我交给罗且的,是我鬼迷心窍,和衙门里的人无关。大人若想责罚,就罚我赵老三!”

    赵老三心里在认罪和脱罪之间反复争来斗去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站了出来。

    赵老三如此不顾生死的认罪,是史恭始料未及的,他刚想开口解释,只听赵老三又说道“徐温是枕大人钦点的犯人,少将军前后来过两次军令,史都头也一直告诫我别打他的注意,是我自己鬼使神差,一时糊涂,铸成了大错。与史都头和众位兄弟无关,赵老三甘愿领死!”

    赵老三说完,身子不由得瘫了下去,仿佛为了将这些话讲完,他已经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好啊,又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汉,你们这个豫中衙门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林夏桀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丝毫不为所动。

    “赵老三,我告诉你,令行禁止。我打你们,是让你们记住,以后不要再犯,不是为了打死谁。他想体面点,用项上人头免他一百军棍是他的事,你们的军棍,还得你们自己挨。”

    “大人这是打算不讲道理了?”

    史恭见林夏桀已是打定心思,要取他们的性命了,手不由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哦?史都头是吧,都头这会是要威胁我吗?”林夏桀语气淡然,从容的看向史恭。

    “若是大人要草菅人命,那就别怪史恭以下犯上,公事公办!”史恭说着,抽刀在手。

    “大人要是擅杀朝廷官吏,那下官恐怕就得查办大人了!”

    史恭拔刀的动作一出,三百青军骑齐刷刷的亮出马刀。

    肖季眼露凶光,他早就是耐着性子听林夏桀说到现在的,方才早就想出手,只是苦无机会,此番史恭先亮了兵器,就怪不得自己手黑了。

    其余几个衙役见双方已是剑拔弩张,被吓得连连后退,也是将手摸向佩刀,却是迟迟不敢拔刀。

    “列阵!”

    林夏桀此时已是胜券在握,史恭先亮出刀子,即便是当场踏平这里,到范大人那也能有所交代。

    “还列个鸟阵!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装什么好汉,看爷爷我劈了你!”肖季怒骂着,持戟冲去。

    只见两人就要交手,一个身影掠过,一手稳稳握住了肖季的大戟,一手伸出两指,拿住了史恭的长刀。

    “颂将军,这是为何!?”

    颂望扬的身手和暗步营的狠厉让肖季又敬又怕,此时虽是气恼,但还不敢朝着颂望扬发火,只是不解的问道。

    “她让我来的。”

    颂望扬朝着远处努努头。

    随着颂望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风尘仆仆的奔来,来人所乘皆是白马,背负大弓,手执银枪,枪头皆挂白穗。

    “踏白营!”

    肖季看到这队骑兵,不禁叫出了声。

    只见所有青云骑皆是收刀,下马拜倒。

    林夏桀、段金虎几人也是连忙下马伏拜,朝着来人齐齐喊道。

    “末将拜见军师!”

    整支入城的队列如风吹麦穗,尽皆伏地拜倒,山呼道。

    “参见军师!”

    来人却不着急,还有意放慢了速度,而诸将见马队未到,也是迟迟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