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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有个屁用

    大势已去,唐吉的脸上失魂落魄,但这慌乱也只是停留片刻,他脸上立马变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故作吃惊的问道“贤弟!你怎么在这!?”

    “这芦县山越贼人颇多,不想竟让贤弟遇上了,贤弟没伤着吧?”唐吉关切问道。

    唐吉自信罗且不敢杀人,也没有要将自己毙命的决心,事情至此,自己未露马脚,不留破绽。

    “总参大人有些明知故问了吧。”徐温不怀好意的反问道,但对于唐吉的评价,却是拔高了几分。

    看着唐吉的惺惺作态,罗且感到一阵厌恶,但想到唐吉与朱由东,康嵘的关系,他压下心中不满,替唐吉解围道“多谢阿兄关心,得林校尉搭救,罗且一切安好。”

    罗且缓和的态度,反倒让林夏桀和毛酊顿觉诧异。

    迫于在场的都是来头不小的人物,毛酊没敢擅自插话,只是更加凶狠的盯着唐吉,后者则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罗主簿可真是大人大量啊。”林夏桀可不管许多,含沙射影道。

    唐吉深吸口气,缓缓吐出道:“贤弟无碍就好,为兄见此地火起,连忙率军急援贤弟,可惜还是晚了片刻,幸好贤弟吉人天相!如若不然,为兄必将抱憾终身。”

    不顾徐温一再的眼神示意,罗且搭腔道“兄长有心了。”

    “总参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一见火起料到到是我等蒙难。”徐温见罗且心存侥幸,抢先开口道。

    “多事的杂碎!”唐吉在心里暗骂一句,冷眼望向徐温道:“本官怀手足之情,不惜以身犯险,前来搭救,徐副将何必与本官咬文嚼字。”

    “哈哈,手足之情?”徐温似乎听到一个笑话,他眼中杀意毕露,反问道“总参大人言之凿凿,令下官汗颜不已。只可惜,总参大人来的方向,似乎与所说的有些偏差。”

    “本官接到手下密报,此地山越贼众有所异动,故率军回援芦县,不想这伙贼人先被贤弟遇上了。”唐吉渐入佳境,越加的镇定自若起来。

    “唐总参真可谓才思敏捷,连本将也有些自愧不如”林夏桀看着唐吉滴水不漏的问道,不禁感叹此人城府之深。

    唐吉连忙恭维道:“林校尉莫要取笑下官了,此番将军救得下官贤弟,下官无以为报,您不但是我唐吉的恩人,还是我们康家的大恩人!”

    “日后若将军有用得上之处,唐吉听凭差遣,康家也将鼎力相助。”唐吉适时的搬出了康嵘的身份,毕竟巴汜康家还是有些分量的。

    “哈哈,甚好,甚好。”林夏桀不经莞尔,眼里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望着谈笑风生的唐吉,徐温难以抑止的心悸:“这人竟有如此能量,自己先前真是太过小瞧他了。”

    徐温很想当场下令毙杀唐吉,只不过他心里清楚,林夏桀是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家事的。他只得一再挑衅唐吉,想逼唐吉翻脸,只不过局面却成了一边倒,唐吉见招拆招,竟是扳回一城。

    其实徐温所料不错,林夏桀对于这个背信弃义之人,确实没多少好感,甚至同样厌恶。

    若不是夏侯铿找到枕尚孺,让少将军亲自下了命令,自己绝不会管徐温死活,但此行所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保下徐温的性命了,若是他还想借自己的手清理门户,那徐温可就真的想多了。

    可这唐吉竟敢大言不惭的提及康家,想以此来威慑自己,这般情况下,又是另当别论了。

    林夏桀开口道:“东路军行程有所变动,前军已经到了上永。”

    “陛下有旨,汜州各郡兵马现归长州副总兵枕大人差遣。”说着,朝唐吉看去,冷冷问道“你可有异议?是否要看圣旨?”

    “下官不敢!下官任凭调遣!”唐吉恭敬回道。

    “很好。”林夏桀满意点头,随即与徐温交换眼神,两人目光交汇,互相都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到此处,唐吉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夏桀笑说:“这几百骑兵本将就先带走了,至于唐总参你本人就不用随行了,你替本将在芦县继续招募兵员。”

    “大人!唐吉愿舍生效死,替将军上阵杀敌!”唐吉诚恳请求道。

    唐吉心下清楚,林夏桀是默许徐温杀他了。

    “哈哈,唐大人真是爱说笑。”林夏桀先是一笑,随后厉声喝道“唐吉!你觉着少了你就没人上阵厮杀了不成?”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唐吉连连跪地讨饶。

    面上已经渗满汗珠,他自知无力回天,欣然认命道“下官定会办好此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罗且却在此时开口“大人,芦县募兵之事,下官足以胜任。”

    “你?”林夏桀反复打量起罗且,显得十分诧异。

    徐温不敢相信的看向罗且,也顾不上难堪,他抑制不住的拽住罗且手臂,小声在其耳边低声“阿兄,这个人留不得!”

    罗且用手轻轻拨开徐温的手臂,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走上前道“林大人,唐总参熟悉汜州军务,若是带着身边,也是不小助力。”

    “好!那便按罗主簿所说来办。”

    唐吉的生死,林夏桀并不在意,既然罗且不领情,他也乐于见到徐温手足无措的样子。

    局面瞬间颠倒,这下轮到徐温心如死灰了,他呆滞的听着罗且的解释“阿弟,此人尚有用,虽有不轨,尚不致死”

    徐温方寸大乱,怒极反笑道“有用?有用!?哈哈哈,有个屁用!”

    林夏桀已经下令整军回上永,唐吉不再理会发癫的徐温,恭顺的率队跟上,走时还不忘回头讥讽道“徐副将,我与大人先走了,你可要好好帮衬贤弟募兵,切勿耽搁了!”

    “林夏桀,你给我站住!”徐温朝着马队一声断喝。

    毛酊等人大惊失色,罗且连忙约束道“阿弟!不得无礼!”

    声音远远地传开去,正在走远的队伍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的目光齐齐望过来,林夏桀却不理会,拍马往前道“全军急行上永。”

    ......

    虽说放走了唐吉,但手上的事情却得继续,没了唐吉的助力,徐温当即缴了邹明贵的兵权,将其派往兴河,他下辖的两千兵,只让其带走五百,其余的都归罗且统率。

    邹云坤与鲍喜两人各领五百兵马。关喆所带来的新募乡勇则由刘蓬与常玉成统领,足有八百余。

    至此,徐温完成了兵马交割,终于不再受制于人,他大张旗鼓的派兵接管了卢县衙门。

    那些买官的恶奴一个不留,全让毛酊抓到衙门外砍了脑袋。

    罗且也发挥出自己多年走南闯北所学来的门道。

    他在芦县以酒宴开道,结实了卢县大半的乡绅豪强,也和新任知县熟络如兄弟,毕竟经矿冶署一役,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罗且才是这汜州的实权大吏!

    借着酒肉权贵的帮忙,毛酊走街窜巷的拉拢感召。

    短短数日,徐温已从卢县周边招募到乡勇一千余众,芦县多力士,且其中有不少毛酊旧部,都是些老卒,战力远胜过寻常府兵。

    按罗且的话说,此举全仰仗诸位兄弟同行帮忙,给了我罗某人天大的面子,才得以成事。

    罗且去往上永前,还不忘带着这些日子里,他相见恨晚的义兄弟们在卢县最好的酒家里大醉了三日才作罢。

    虽说军中多新卒,且衣甲尚未备齐,但好在人是有了,这些兵马扎下了营寨,徐温的心里安稳不少,比起之前的颠沛流离,如今已是坐拥四千兵马,麾下又有毛酊,刘蓬,常玉成,夏侯铿等将。

    可谓是其意风发。

    徐温待罗且走后,便将邹云坤,鲍喜等二人的兵马分别拆散,与新军编制在一起,由于郭钰未归,他的兵马暂由夏侯铿,常玉成,刘鹏几人遥领。

    徐温又从芦县老卒中挑出五百人,充作宿卫,在毛酊的一再恳求下,由毛酊亲领,平日里负责护卫中军。

    被选入中护军的老卒无不欢喜,行伍之中待过的人都知道,中军宿卫,那可是将校们平日里亲近的人,也是将领们日后的亲军,这可是嫡系兵马。

    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只要日后行事能机灵些,这以后的路就能旁人走的好多了。

    徐温整编各营后,开始打出自己的旗号,在陈知县与毛酊的保举下,各地被革去军籍的闲散老卒纷纷投效,如雨汇集。

    坐拥数千兵马的徐温,已然挤进汜州诸侯的序列,罗且与徐温,如两颗璀璨流星,正冉冉上升。

    至此,对于逃得一命的唐吉,徐温已经没了顾忌,矿冶署一役敲山震虎,唐吉恐怕以后想干点什么,都得掂量掂量了。

    况且,徐温一向有备无患,留有后手。

    东路军军营。

    “明日就要出关了,你回去吧。”

    执戟朗对唐吉说着枕尚孺的口令,唐吉躬身作揖,目送枕尚孺的宿卫离去。

    “待我回到巴州府,定要让这徐温死无葬身之地!”唐吉恶狠狠的骂道。

    他走回营帐,甲士正将饭食端上案台。

    想到徐温便怒气横生的唐吉,看着这笨拙的甲士,心烦骂道“快滚,快滚,我自己来。”

    “遵命,大人。”那人低头拜道,随即往帐外退去。

    唐吉也不理他,径直向前走去,忽然停住脚步,似乎察觉到些许不对。

    那甲士却是步履不停,两人身形交错间,唐吉忽感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

    “你!.....”唐吉刚想喊出声,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抵在自己脖颈处。

    一只手将自己死死勒住“不想死就老实点,我一刀捅下去,你一样喊不出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什么唐某办得到的,好汉尽管说。”唐吉连连讨饶,他已经感觉到刀锋划开了自己的肌肤,鲜血正缓缓渗出。

    “替我写份东西。”那甲士说着,对着唐吉耳语一阵。

    唐吉听得胆战心惊,他哆嗦着答道“好汉饶命啊,写了这个东西,我一样得死。”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刀尖又深入了一些。

    “我写!我写!”唐吉歇斯底里道。

    由于那人一直在自己身后,直至写完,唐吉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汉,该交代的我都写在上面了,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似乎是信了他的话,刺客将匕首移开了脖颈,唐吉长吁口气。

    “我在这军中潜伏足有一月,总算将您给盼来了,我终于能回去了。”那刺客自顾自的说着“有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他松开唐吉,背对着他说道“徐温大人像您问好。”

    唐吉如坠寒潭,他立马弹起,想大声呼救。

    匕首直刺唐吉后脑,他抽搐着,缓缓倒下。

    抹净刀上的血渍,一脚将唐吉的尸首踢开,他大摇大摆的坐到案前,大快朵颐起来。

    借着烛光的映照,终于得以看清的面目。

    赫然就是迟迟未归的郭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