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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新丁

    南境,芦县

    徐温去兴河后,新丁的操练事宜自然就落到常玉成几人的身上。

    军队编制后,各级将官任职都有所提升,唯独作为罗且嫡系的邹云坤、鲍喜二人,反倒还大不如前。

    徐温尚在营中时,两人还算规矩。

    自从去了兴河后,但凡罗且偶有造访,二人便是倾倒满腹怨苦。

    罗且也算明事理,他对两人都是好一番的嘘寒问暖。

    直言二人都是最早跟着自己当差的,绝不会置二人于不顾,待徐温回来,自己一定同这位阿弟好生说道,让二人官复原职。

    二人自然顺水推舟的推辞一番,并说二人对此决无异议,与兵士共同操练,才能与新卒们更加亲近,日后方能号令兵马。

    他们口中的这种“亲近”,确实也都做到了。二人在部曲间拉帮结派,俨然一副军中刺头的模样。

    邹云坤明日里还算老实,只暗地和常玉成等人较劲,鲍喜则就没那么委婉了,平日操练张扬跋扈,常与郭钰几人置气。

    士卒操练互搏时,常有意找些亲近常玉成的兵卒对练,趁机伤人。

    虽说只是些无关痛痒的轻伤,但无不是在向着常玉成等人示威,表示着自己的不服。

    两人其实也非奸恶之徒,不过是心中不忿而已,之前罗且找到二人时,曾许以二人前程,自上永募兵起,两人便伴罗且左右,而且募兵时,更是亲自到乡里寻访。

    这些新丁中,不乏他们的父兄亲友。

    当时接到调令,心里还好一阵欣喜,罗且要亲自领军了,他们不用再受制于张明贵了,带着兵马连夜朝着卢县赶。

    一路来,虽是衣甲不齐,但队列浩浩荡荡,旌旗蔽空,看得两人心中舒畅,还在想着日后的封将拜候时的情景。

    不想到这卢县之后,当即被徐温撤职削兵,重编进新卒中一同训练,虽然二人没带过兵,但一路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自己的成果全都拱手让给这徐温的手下,心中自是百般不服。

    在他们看来,徐温不过是个任人唯亲的恋权小人罢了,只不过现在罗且还被他蒙在鼓里,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常云成也是十分苦恼,他知道这两人是为何斗气,若是换了自己,或许也会不服。

    但他也明白徐温的处理,这两人虽说有些功劳,但毕竟从未上过战阵,之前也未曾操练过,他们与这些新卒根本无甚区别。从无到有的这个过程必然是要经历过的。

    况且不论是出于他们与罗且的关系,还是之前有过的功绩,总归是要论功行赏的,只不过暂且压下不表而已。

    没了办法的常玉成只得每日操练完后,便在营门外埋伏。

    等了数日,终于是见到毛酊带着人回营,知道机会来了,他连忙趁着夜里休息,缠了毛酊好一会,这才把徐温即将回营的消息给套了出来。

    常玉成问出了消息,没再多和夏侯铿纠缠,连忙就朝着徐温的营帐跑去,今夜他非堵着这个人不可。

    毛酊前脚刚漏了徐温的行踪,后脚徐温就进了营门,遣散宿卫后,他径直朝着营帐里走去,只见门口已是立着一人,虽说没看清样貌,但徐温心中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都没抬眼细看,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一拉缰绳,想将坐骑的方向调转回去。

    可惜不等他脚底抹油,那人快步奔来,或者说,常玉成是踏空而来的,一下就窜到了身前,一把将徐温的缰绳握住,开口道“大人这么晚才回来,不快些回帐中休息,是要去哪啊。”

    “哈哈,我说是谁,这不是常都伯吗。”徐温熟络的和常玉成问了声好。

    低声试探道“深夜到本帅营帐来,是为何事啊?”

    常玉成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大人你心里清楚,你贬了鲍喜和邹云坤的官,把他们两个刺头扔下给我,您可倒好,躲了个清净,您阿兄罗大人是隔三差五往我这个营里走,每次都要唤他二人说话。”

    “说的那是一个话里有话啊,我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今晚您说说吧,这两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徐温听说是这个事,连忙笑骂道“常大人,你也不是第一天带兵了,当初兄弟们在崔大人手下时,没少挨他的棍子,每日造饭光是你我在那劈的柴,你都忘了。遇到些个不老实的,你不会招呼招呼他啊,我看哪,我们在崔大人那挨的打,你小子是白挨了。”

    常云成则懒得跟他废话,把手一挥道“大人,您就别来这些虚的了,这两人到底当如何处置,你给出个主意吧。”

    徐温一咂嘴,骂道“你这常玉成,白跟我打了这么几仗,这些事还要我再教你一次啊,他不听你的,你打不就完了,我给你任命的这个都伯你当它是纸糊的啊。”

    “打!?”常玉成说着,不经失笑,他笑道“我看大人您是昏了头,这两人是你阿兄的人,是参军大人尹大人的人,打这二人和打尹大人有何区别,大人您都只在他手下任一小小的副将,我哪里敢打他的人。”

    徐温没理他,正色道“我和我阿兄的是,你不必多管,但既然他让我练兵,那他就得听我的,他不懂行伍,我们才懂;再者说,这两人是你手底下的兵,你打他们有何不可,和我阿兄有何干系,和我又有何干系,你此番任帅,若是这些微末之事都没个决断,日后如何为将,如何能带得了万万兵。”

    常玉成被徐温这番话说的有些语塞,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当真要打?”

    徐温骂道“打不打你自己决断。”

    常云成似乎是有了决断,他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回道“这可是你说的,看我明天不打死他。”

    徐温看着常玉成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低声喃喃道“那你也不能真给人家打死了呀。”

    到了第二日起操之时,各营兵卒尚在食早食,常玉成已是早早的到了校场,此番随着不光是他,随着他来的,还有夏侯铿和五十个中军护卫,眼尖的看见这架势,连忙回去禀告,各伯长纷纷唤来部下,招呼新卒们快些吃食,切莫误了时辰。

    眼看时辰将到,常玉成亲自擂鼓。

    霎时间,轰隆的鼓声在营中响开,新卒们纷纷往校场赶来,最先到的是郭钰的人,泸县的新卒来得很快,不多时,一千人的队伍已是到齐。列队在校场一侧。

    随后的是刘蓬的人,他治下的一千上永健勇紧随其后,在校场正中列好了队,此时郭钰见刘蓬也到了,朝着他点头招呼,并向着台上擂鼓的常玉成努了努嘴,脸上露出今天有好戏看的神色来。

    这一比较,邹云坤和鲍喜所带得那五百多人就真不如其余两曲兵马了,落在后面不说,队伍也列的稀稀拉拉。

    邹云坤的还稍微好点,连喊带骂,总算把队伍列齐整了,这鲍喜的就差得多了,队伍里哄笑谩骂,他自己都是睡眼稀松的站在前列。

    突然,鼓声一停,常玉成回过头,脸色一黑,高声喝道“来啊,时辰已到,把未入列的这几人给我拿了!”

    话音刚落,夏侯铿便带着手下的中军护卫去拿人,护卫们衣甲齐整,腰间悬着明晃晃的一把长刀,一脸肃杀之气。

    那些新卒何时见过这架势,吓得连忙拜倒,不多时,护卫们就将未能跑进校场的十余人纷纷押在了一边。

    常玉成接着说道“自入营的第一日,我便将军规讲的明白,军中令行禁止,严禁嬉笑喧哗,之前我念及各位都是初入行伍,不与各位多计较,如今我操练了已经有些时日了,断不能再纵容”说完,下令道“各伍长!将刚才嬉闹者逐出队列!”

    这哄闹的两队人,不用问也知道,分别是邹云坤和鲍喜的班,邹云坤队伍里还少点,他此时正思虑着,鲍喜还在有点懵,况且之前他只顾着自己列队,哪里知道是谁在玩闹了,听常玉成说让嬉闹的出列,自己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邹云坤看了看自己的队伍里,只有二十来个是张明贵的人,其余都是自己从上永募的兵,也不好让他们去交差,一剁脚,自己往前踏了一步,站了出来。鲍喜见邹云坤上去领罚,正要拉他,就将伸手时,脑子轰的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里暗骂道“好你个常玉成,借着操练的名义,是想要算计我们了。”想到这,他也把心一横,往前面站了出来。

    常玉成见两人出列了,没多理会,厉声喝道“你二人都是伯长,平日带头扰乱操练,今日队中有人无视军规,理应当罚,但今天嬉闹者不是你二人,你们先到一边,一人领十军棍。”

    夏侯铿自拿下了迟来新卒后,便手持军棍,站到了队伍一侧,此时听到常玉成号令,带人疾步上前,朝着二人喝道“过来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