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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送信(二)

    守卫城门的两个士兵素日懒散惯了,上面的人突然间加紧检查,守卫也不敢懈怠,只得硬着头皮认真检阅行人的路引。

    大汉不知晓那是什么玩意,一头雾水。

    没有路引的被另一队巡逻司带走,大汉小心翼翼得跟在守卫一边,问道:“大哥,这是要干啥呀,俺们......俺们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啊。”

    今日审讯司派人来调查,巡逻司里忙的焦头烂额,他自是没心情搭理大汉,不耐烦地抛下一句:“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认真跟着就是了!”

    妈的一天天的,这么多屁话!

    大汉连忙赔笑,顺从的回到队伍里。

    王寻岳从塔楼下来,这一波人已经被守卫带回巡逻司。

    大汉夹在中间不知所措,他身边都是些衣着褴褛的妇孺老媪,少有壮汉。有几个穿着民族服饰,或是碧眼,或是面目深邃,与中原人士风格迥然不同。

    王寻岳无声得扫过这里每一个人的脸,惊异,慌张,愣头愣脑的人比比皆是。

    如今的风向很为敏感,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周朝早年间动荡不安,外敌忧患,北狄,南蛮等游牧民族以下犯上,致使边境不平,带来极大的动乱。

    当今圣上非常忌惮此等粗俗野蛮之民,往年他们进入京城的名额有限,周朝十二年松县处于边境,却与外敌通叛。虽然只是小火花,很快被扑灭,可这件事在圣上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这些年他忧虑不安,敏感多疑,竟有些隐隐成为心病与执念的趋势。

    每一个进出京城的外族人,都要接受严格审查。

    巡逻司的人克扣了这些人的东西,说要过目一下里面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

    吴松严坐在高台上闭目养神,轻柔抚摸已经长得很长的胡子,他不怒自威,堂里清净冷清,人们连呼吸都不敢喘一下。

    手下很快打开这些人的包袱,许多都是普通人的一些吃穿用度。

    这些百姓见过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拾起地上的包袱,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轮到最后一个是大汉。

    他看着南声亲手写的信被拆开,想要阻止,但转念一想:他可不能得罪这些人。

    反正小公子写的很有可能不过是送给小姑娘的信而已,这些人再看能看得出什么花样来。

    他都准备收拾收拾包袱跑路了,此时坐在审讯台上的老头的眼睛微微一眯。

    王寻岳面目一动,很快察觉到监查大人这不同寻常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吴松严心底倒是有些奇异。

    这信的内容可以说是十分的不正经,满篇骚话。

    可怪就怪在......

    见字如见人,这字迹风雅清俊,磅礴大气,如日出之龙,照破山河,仿若天地间黯然失色。

    他摩挲着这黄砂纸,太粗糙了。京城的制纸业已经十分发达,寻常商铺里卖的都是些细腻成分好的纸品。

    黄砂纸并不流行,通常是在落后地区才会使用这些纸张。

    比如,北狄。

    吴松严而立之年去过北狄那边,那里终日黄沙漫天,寒冷彻骨。孩童大都是目不识丁。他们靠蛮强的体力在那地扎根生存。

    那里即使是首领也是没什么文化的糙汉子,无非是猎捕猎物多,蛮力比常人大上一倍罢了。

    按理说这类字迹一般会出现在京城的非富即的贵世家大族的公子哥。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往北狄去?

    他记得当年国监缓慢有力的誓言: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一个!

    他目光深沉而冷眼,死沉沉的盯着大汉。

    大汉被盯得毛骨悚然。

    涑清一去数十天不见音讯,时沅有些焦躁,往日都是涑清早早起床给她盘发髻,如今人去楼空,青丝散乱,心情极其不佳。

    她噘着嘴往头上插簪子,妆台上有一花瓶,里面插一束早已风干的月季,一阵穿堂风吹动,颤颤巍巍好不可怜。时沅想着,晚些派风青去后花园摘些更为娇妍的花来,点缀心情。

    若是人一直绷紧弦不懂如何休息,松下来后不能快速回归状态的话,八成就废了。

    时沅最近从小摊上淘了几本话本子,大多是一名叫做“红粉佳人”的著作,流传于市民商贩之间,未出阁的小姑娘经常手拉手留连于摊贩之间,夜里瞒过家人耳目,偷偷在被衾里借着昏暗的月光看书。

    京城文化大俗大雅,相和相成。上至丝竹之乐,下至通俗小说,不断飞入寻常百姓家。

    她晚间点一支蜡烛,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与烛火纠缠,交相辉映,映出墙角坐着的人影。少女坐姿不甚端庄,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偶然看的入迷,恍然笑出声来,为静谧的夜添上一丝活气。

    时老爷最近忙着交接手里的官职,早出晚归,忙忙碌碌。时晚最近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自时沅到从穿书时到这时已过半月有余,也没出什么乱子,她觉得一切有些不同寻常的顺利。

    可能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时晚收拾收拾包袱,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自从柴房那夜错失良机,她此后再也没见到过男主。

    现在可好,居然被时沅那个小贱蹄子捷足先登,她面容扭曲,用螺子黛画好的青眉一竖,凭空显出几分戾气。

    春花拱手跪在一旁哆哆嗦嗦。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时家二小姐可不如表面上那么好相与。

    她跟在二小姐身边有几年了,大致了解她的脾性,时晚素日里最恨别人叫她二小姐,无他,只因上头还有一个时沅大小姐。

    虽然时晚比时沅大,可大小姐更像是尊称,时家上下不得不喊。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人物,也就将错就错喊了这么多年

    区区一个时沅,难道还真就能压她一头了不成?

    她想起上世自己的无限风光,倒有些得意扬扬。

    就因出身卑微,就要与时沅相差一大截,母亲也是个唯唯诺诺的废物,时沅生母都不死了还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一把做个正室,真是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