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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谋生

    ——孤独的心,可以面对这世上最深重的灾难,却无法直视别人的眼睛!

    如今快一年过去了。康远刚来星城的时候,先找到了一个发小,叫邦子。听说高中辍学后干了销售,平日联系较多,朋友圈美女成群、花天酒地,加上平日同学聚会都是他请客,是同学中最豪的男人。

    邦子和康远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邦子家境不好,上学上的晚,比康远大两岁,又长得高大,对康远颇为照顾。

    儿时在乡下,最大的玩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游戏厅,一个是录像厅。游戏厅是小孩子的乐园。因家里普遍困难,基本没零花。邦子老是鼓动康远去家里偷零钱玩街机游戏。偷着偷着,被老妈发现了,赏了一顿竹枝炒肉。

    后来,手痒难耐,又惦记起了家里的铜钱,不管什么通宝,一股脑拿来作游戏币投了!铜钱没了后,邦子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工具,把游戏币打了一个洞,穿上一条绳子,像钓鱼一样,拎住一头,缓慢放下、迅速抽起,有点007的即视感。这个办法,每次都可以让他们玩到乐不思蜀。

    终于有一次,钓鱼时被游戏厅老板发现了,抄起扫帚就打,当时邦子死死的护住康远,棍子全落在他身上了。他俩也被列入了黑名单。

    对于那时的小孩子来说,当时乡里最神秘的地方就是录像厅。他们一群小孩经常在那里蹲点。对于一些事情,苦思不得其解,充满了好奇心。

    比如,一些个大男人和老光棍总是抬头挺胸的进去,哈哈大笑的出来,大呼见世面了。可一些个小伙子,却总是蹑手蹑脚的进去,左顾右盼,像做贼一样,又总是弯腰驼背的出来。有的手还放在裤腰带里面,好像拽着什么东西,不敢旁顾左右,疾行而去。

    终于在一个晚上,康远和邦子找到了趴窗的机会。那一次回家,邦子弯腰驼背了一路。

    十几年过去了,邦子老态尽显。他拍了拍康远的肩膀说,就凭远子你这魄力,不成功是没道理的。头天接风,邦子叫来一众浓妆艳抹的妹子和社会上的兄弟,说给康远接风顺便试试他酒量,康远不经劝,硬是干了一斤53度,烂醉如泥。

    饭后一起去了邦子的住处,也就是康远现在住的地方。这地方躲在城市的阴影里,离城市道路四百多米,是一些等着拆迁的三、四层旧楼,摇摇欲坠。房间不小,散乱着各种生活用品和生活垃圾,连伸脚的地方都没有。不知道邦子是怎么捣鼓出一身西装革履的。

    邦子说,他就是跟酒打交道的,每日在各大饭店、夜店,卖酒陪喝,拿提成。他说远子你潜力较大,可以试试。

    两天后,他带康远参加了一个局,当时康远觉得自己逃已经来不及了,被人一阵猛灌,没多久就趴下了。邦子怕他出事,把他送去医院打了一晚点滴,这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闻酒必吐。

    第二天,康远昏昏沉沉醒来时,已是下午,闻到身上的味后好一阵干吐。

    邦子留了张纸条,贴在租房内那一人高的镜子上:

    “兄弟,稀饭在凳子上,还有护肝片,醒酒药,等我晚上回来,加油!!!”

    晚上,邦子回来了。

    康远向后躲了躲,忍着翻腾的肠胃,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你他妈怎么没提前跟老子说是干这事,你就是个……”

    “老子是什么,说出来啊?”他阴阳怪气的说。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丫,快来快来数一数……”康远也阴阳怪气。

    邦子哼了一声,拿出手机,一顿操作后,康远的手机叮咚一声:支付宝到账5000。

    “我不要,我不买身,我干不了。”康远坚持。

    “她们就喜欢你这样的,长得青秀,文质彬彬,有文化,还会脸红害羞,恨不能把你吃了!”

    “下次不急着喝,学会说点漂亮话,先让她们兴奋起来,然后……”邦子作了个龙爪手的资势。

    “然后我就被轮了!”我打断说。

    “要放开一点,你又没损失什么……”邦子眉飞色舞。

    “别说了,恶心不,不干!”

    “唉,年少不知少妇好啊!”邦子捶胸顿足。

    “你瞎啊,那些是少妇吗?”我怒了,仔细一想,还是有的,不过有点含畜。

    “那也是资深少妇啊,她们有的是钱,喝几杯酒能抵你俩月工资,等你有钱了,没人在乎你的过去干过什么。”

    “人在江湖,钱难赚,屎难吃,为了赚钱,连屎都得吃!”

    “我……呕……”

    几天后,邦子看康远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做工作了。

    一个晚上,邦子提了几瓶酒和果汁回来了,说:“咱兄弟聊聊吧。我喝酒,你喝果计。”康远说你迟早得喝死。邦子颤抖着手,拧了几下,硬是没拧开酒的瓶盖。康远帮他拧开了,他猛灌一口,就着灯光,仿佛有泪。

    良久,邦子说,他高中辍学来到了这个城市,认识了一位大哥,看他一表子人才,说话又好听,就带他走上了这条路。

    邦子说,我不像远子你,你这是来体验生活来了,而我是为了生存。我第一次就喝了两瓶53度,喝到吐血了。好了后接着喝,能保持三斤不倒。当然,如果有钱还能继续喝。

    邦子说,他现在身体出问题了,整天头晕、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不喝酒手就哆嗦,看见女人就犯恶心。他想回家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喝酒。

    康远没打断他。他接着说,从小你家庭条件就比我们好太多,你是幸运儿。在乡下读书的时候,就你爸是当官的(村官),班主任也对你特照顾,我们对你都是羡慕妒忌恨的。

    你在单位上受的那点气,算么子。回去吧,忍着点,你话太少了,有时候多讲点废话能拉近关系。还说,在单位上不要蛮干,跑一跑、送一送、慢慢爬,搞不好兄弟还得靠你发财呢。邦子说他明天就走了,这房子还剩两月房租,如果康远还想体验生活,就住着吧。

    “你这几年赚了多少钱?”康远问道。

    “老家起了一栋三层洋楼,县城买了一套房子,送老弟上完了大学,打牌输了不少,不过手头还有点。”他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我心里一阵WC,怪不得他豪。

    “你回家去干什么?”

    “找点关系,承包点工程什么的。”

    邦子说话的时候,康远根本忘了他是同龄人。这一晚,他们尽情地回忆起了少年时你长我短的操蛋时光。最后,康远也倒了一杯酒,两两无言,全在酒中。

    邦子走后,康远去了人才市场,发现适合他的就只有销售和文员。文员他有阴影,而销售基本无门坎。所以,他准备挑战自己的弱项,干销售。

    在以后的几个月,康远先后卖过保险、卖过房、卖过车,甚至还卖过女性用品,每次都是试用期业绩不达标,直接走人。

    这让他想起在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班会,每个同学都要介绍自己并作简短演讲。他把稿子写得妙趣横生,背得滚瓜烂熟,排练得成竹在胸。结果一上台直接懵了,气血冲顶,眼前一片模糊。下台时还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被一个女生扶住,幸运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趁势捏了一把,手感真好。

    大学四年,康远利用自己的文字功夫专为别人作嫁衣,谁的稿子一经他手,那就是妥妥的好文章。当然,他也在校刊上发表了不少中二文,小有名气,就是不能开口。

    多少年来,康远一直努力改正自己在正式场合说话心慌的毛病,演讲与口才类的书都看了几箩筐,可那只能让他稿子写得更好,不善言辞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善。他经常想,这是不是一种病,他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康远本想通过干销售逼自己一把,可越逼越紧张。每次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能做到风度翩翩,舌绽莲花,但在面对客户却思维短路,没办法完整说出三句话。每个人都对他说:“你不适合干这个!”

    “我他妈怎么就不适合了,不就是说话吗,我他妈怎么就不适合说话了。”他对着镜子猛扇自己耳光。

    干销售期间,除了送上门的生意,康远基本是没单。为解决吃饭问题,只好去了一家大型酒店应聘帮厨,月薪三千起底。

    当天,刚走到前台,正在组织语言的时修,背后响起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康远。”

    这声音康远化成灰也忘不了,大学班花之一,也是老给他添堵的女同学之一。在大学时,别人看见美女两眼放光,他们学文秘的,全班就5个男生,每次上课还被恶意打散成东南西北中,康远坐中间,只要左右四顾,总能对上一两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是有点审美疲劳。现在想起来,可能错过了好几个亿。

    “肖玲儿!”

    “这么巧。”他们异口同声。

    “你先说。”他们再次异口同声。

    “咱单位有个重要接待,领导不放心,叫我来安排下。你咧?”

    听到这声音,康远又紧张得脸红脑热说:“一样!”

    “还是这么不愿意说话,大傻猪!”她嗲声说。

    康远不敢正视那火热的目光,乡下孩子大都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晚上有时间吗,约几个同学聚一下?”

    聚完餐顺便开个房?康远心里想着。

    “改……改天吧,改天我专门来,今天实在没时间,我先走……”

    “哎……喂你……”康远又逃了,他觉得他们不在一个世界维度!

    肖玲儿在省府上班,好像是叫什么招商处。离家前,听说她已有男友,也是高干子弟。当时群里一片恭喜道贺声,连绵数日不绝。至于有几个是真心的,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最后康远终于还是投了一份应聘文员的简历,就是现在上班的地方——泛在互联网贸易有限公司。

    对于这个工作,不说游刃有余,至少得心应手。最主要的事,每月有了3K以上固定收入,加班另算。如果顺利,很快就可以按月打两千给老妈作自己的老婆本,省了她老人家三天两头打电话劝他回去。

    下班后,大多时候是回家看书,想考个证,有时也约几同事去网吧打几盘对战。

    商场公园很少去,怕碰到熟人,尤其是大学同学,特别是女同学……那错过的几个亿啊!

    想着想着,就快到家了,天也黑了下来,家里还有方便面,和康远一个牌子的。其实这里离公司有点远,条件也不好,以现在他的收入,完全可以和人合租个公寓啥的。之所以没换地方,原因就是康远喜欢这种远离喧嚣的感觉,尤其是这条400米的小路,透着股子幽静和神秘,好像总要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