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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渎神之夜

    统一整个艾伦塔尼亚大陆的赫罗夫王成了亵渎神祇的疯王。

    没人知道至高意志的使徒被刺于王城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刺杀神使,毁坏永恒律法石板,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没人知道大陆中央的巨树是何时存在于此的,据说早在远古诸王诞生之初这颗巨树就已经存在了,神之使徒居住于这个横跨陆地湖泊和海洋的真世界之树上,侍奉着真世界之城的至高意志。而真世界之城只在神之使徒下达神谕的只言片语中被提及,除此之外人类对此一无所知。

    疯王渎神后的9小时,猩红的污秽之雨取代赐福的黄金之雨。

    疯王渎神后的9天,真世界之树的青绿和金色完全被猩红和黑暗代替,圣洁的神之使徒也被吞噬心智,大陆上陆续出现不可名状的魔物和肆虐的污秽野兽。

    疯王渎神后的9年,埃文塔那帝国分崩离析。

    9年后的同一天,新的使徒降临曾经的王城而今的渎神之城普罗凡恩,下达神谕:

    “至高意志爱着他的子民和信徒,可你们的王忤逆了他。疯王赫罗夫和他的八个帮凶刺杀了神的使徒,他的圣剑斯考夫农上流淌着神的血液。”

    “信仰真世界之树的子民啊!屠戮你们的罪人!带着他们的渎神之心来到真世界之城,觐见你们的神,方可让神再度降下赐福结束神罚!”

    老猎人酒馆里一个穿着邋遢缺门牙的红鼻子老头像吟游诗人般讲述着这片大陆的故事,兴致正酣时,却被一个熟悉而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停停停停停...这老神棍...狗屁真世界城和他的那些神,这血雨下了百年,哪天真的不下了岂不是断了咱的财路?”酒馆里的众人哄笑起来看向坐在吧台的男子,他身材高大,黑色披风内穿着猎人专属的重甲,腰间一口单手直刀,左腿绑着轻弩,金色利落短马尾,留着略微有些青黑色的络腮胡茬。

    “老爹,我的匣子修好了吧?今天的活儿有新人要带?我只管带,能不能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老猎人酒馆的高瘦跛脚老板赫尔曼森便是那个黑衣男子口中的老爹,他从柜子中取出一个背包似的皮质匣子,利索地扔给了黑衣男子。黑衣男右手端着朗姆酒杯,左手一接,熟练地在酒桌上摊开了皮质匣子。

    “单手斧,短矛,短刀两只,飞刀12只,页锤,锁镰,行,老爹,一个不少。克莱莎,尼卡尔,咱们走一趟加百列大街。”

    猩红污秽降临之后就再也没有传统的猎人了,如今的猎人干的全是刀尖舔血的活计,猎杀的不再是野猪和麋鹿,而是神罚之后被猩红污染的污秽野兽。

    猎杀之夜,漆黑夜空中的血月像是巨大魔物的充血眼球一般凝视着整个艾伦塔尼亚大陆,文森特三人到约定地点和见习猎人碰头,随后乘坐马车前往赫斯特城郊外的加百列大街。

    “所有人清点武器装备,一二三……十三个,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回来还是十三人。这次的猎杀任务是清理加百列大街的夜魔和狼人,附带清除堕入污秽的……村民。”随即文森特便不再说话,打开匣子擦拭武器,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清理村民和狼人算是最最轻松的活计,所以才能带一些见习猎人来试一试身手。

    文森特看了一眼新来的猎人们,他们大多表情凝重眼神空洞,没人想面对那样的怪物,那些不可名状凶残至极的污秽之物。大多数见习猎人是无家可归被净化教会接纳的可怜人,他们本不想参与残酷的猎杀,可如果没有猎人前赴后继地净化污秽,人类的村庄、集市终究会被陷入污秽的野兽吞没。

    文森特从马车窗外看了眼血色的天空,窗外的血月像是癫狂的古神一般凝视着地面,猎杀之夜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任何人,就连猫狗都不见了,夜晚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路过一些亮着微弱烛光的村民住宅时会听到他们祈求神明的祷告,但在残酷的猎杀之夜再虔诚的祷告都像极了古神的低语和污秽之物的呢喃。

    马车行至赫斯特城的郊外,众人下车准备徒步前往加百列大街。

    “吾等以净化教会圣剑猎人徽章为誓,为人类驱除野兽净化污秽,为此吾等愿献出生命。”

    “吾等以净化教会血蔷薇猎人徽章为誓,剑指真世界之树,驱逐伪神,还人类以净土,为此吾等愿献出灵魂。”

    “吾等以第一猎人威廉创建净化教会造福人类之初心为誓,洒热血以扑灭猩红之雨,燃身躯以抵挡无端神罚,为此吾等愿献出来生。”文森特照例带着见习猎人双手合十默念净化教会入会誓言。

    “克莱莎,亮个火。”

    穿着黑色披风和银色轻甲的高挑冷艳女子开始咏唱:“受诅咒的禁忌之物,蠕动爬行的钢铁身躯,罪业的火点燃血色的夜,远古诸神,藏于圣树的精灵,降下初始火焰的神祇,起舞吧,燃烧吧,发光吧。”克莱莎缓慢张开右手手掌,一颗明亮的火光升至众人头顶上空,给黑暗的街道带来了光明和温暖。

    见习咒术师猎人说道:“这就是咒术—暖火吗,第一次见到完整咏唱后的暖火,听说完整咏唱可以增加术的持续时间和威力。”

    众人随着暖火缓缓向前推进,路上遇到了全身长有脓包的癫狂野狗以及一些腐烂得认不出是何种生物的尸体,几个胆小的见习猎人在迫不得已猎杀这些污秽野兽后已近乎崩溃。文森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示意众人安静。

    “咕噜,咕噜,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呃呜呜...“

    随着暖火照亮脚下泥泞的街道,一只半蹲着残破身躯背对众人的魔物正在卖力啃食着瘫软在地的尸体,鲜血从尸体颈部像喷泉般涌出,从尸体的衣着来看是一个人类,地上散落的短刀已经碎裂,木质的轻弩已经被摔成了渣,看来还是一个倒霉的落单猎人。

    文森特示意见习猎手们猎杀今夜的第一只污秽,大多见习猎人已近乎崩溃,有两个胆大的猎人示意合作,剑盾猎人举起左手圆盾架于胸前,右手长剑出鞘蓄势待发,另一位见习咒术猎人给同伴的长剑附魔火焰并掏出了页锤缓慢靠近。

    “咕噜,咕噜,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呃呜呜...“

    污秽野兽未曾注意即将到来的威胁,仍然俯身吞食着倒霉猎人的血肉。两个猎人抓住机会瞬间暴起,举起手中武器猛力挥砍下去,一剑命中魔物脊背,一锤敲中野兽头颅,野兽立刻瘫软下去。已经死亡的野兽露出了恐怖得让人不可直视的脸庞,狼一般的头颅上到处长满恶臭的脓包,嘴里还残留着死亡猎人身上的碎肉,下颚剧烈地抖动着仿佛在死后仍垂涎着人肉的味道一般,腥臭的味道迫使两个见习猎人直接蹲地呕吐。

    “继续推进。”文森特面无表情地说道。

    推进的路上陆续遇到了狂乱的村民、狼人、野兽和长着多只眼睛盘旋在队伍头顶的乌鸦,队伍用弩箭和远程魔法有序向目的地前进,新人的精神已经近乎崩溃,但在多次成功猎杀这些变异的恐怖野兽后也逐渐镇静下来。

    “看来只要我们保持阵型有序推进,人生中的第一次猎杀之夜就可以完美结束了。”剑盾猎人已经多次击杀魔物,确实是个胆气过人的新人,但文森特三人没有搭话,他们见过各式各样的见习猎人,能存活下来并和他们一样成为净化教会精英猎人的实属凤毛麟角,大部分见习猎人会被野兽无情地吞食,或是在无数个可怖的猎杀之夜后突然精神崩溃狂乱发疯。

    众人推进到加百列大街中央的米高梅尔大教堂,这便是猎杀之夜的目的地。猎人夜晚清理加百列大街以及米高梅尔大教堂里的污秽,人类才可以在污秽消散的白天扩大生存空间,建立集市、村落和城邦。

    “我来开门。”剑盾猎人示意见习咒术猎人一起打开教堂大门,一行人在门外空地等候,文森特抬头仰望哥特式的高耸教堂,猩红的血月下原先高耸的圣洁教堂竟显得格外狰狞恐怖,一行人斗篷上的鲜血在凄惨的月光下发白反光。文森特的感觉一向很准,近期新人参与猎杀之夜总计六次,六次合计带回新人9人,其中5人神智不清近乎癫狂,三人残疾,一人自杀。

    “这次...真的这么顺利吗?”文森特小说自言自语。

    “早点儿交差回去找老爹喝酒,别想太多。”尼卡尔说道,尼卡尔一路并未出手一次,高大健壮的他喜欢把巨剑剑锋插在泥泞之中,有气无力地把双手撑在剑柄上发呆,偶尔他会拿起挂在腰间的酒壶偷偷嘬上那么一口,最喜欢的自然是老爹赫尔曼森的精酿朗姆酒了。

    剑盾猎人靠近教堂大门,回头和领队文森特说道:“队长,搞定这里是不是就能回...”可就在他回头说话的刹那间大门玻璃被一股巨力打成了碎渣,剑盾猎人的头还保持着面向文森特的方向,话还未说完,身体就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给生生扯断,只留下了一只紧紧抓着门把的手,面向文森特的脸表情惊愕得无以复加。

    “快散开!”文森特感觉不妙,这不是普通的狼人和发狂村民,随即右手拔出腰间直刀,弯身下腰滑落背上的武器匣子,左手取出单手斧。克莱莎咏唱附魔法术,文森特的双手武器已经燃起罪业火焰,这是更高阶的附魔咒术,被罪业之火侵蚀的血肉将永不复生。尼卡尔横巨剑于胸前抵挡飞溅出来的玻璃和血肉。魔法见习猎人想咏唱护盾结界用于防护,可光是看了一眼巨大野兽的恐怖身形就已经忘掉了所有的祷文,嘴皮子也开始微微打颤,最后精神崩溃瘫软在地抱着头不敢直视。

    这发狂的巨大野兽光是看上一眼就可以让见习猎人们直接陷入狂乱,头部的左半张脸是类似被剥皮的驴马,殷红的鲜血和抽搐跳动的肌肉就像另外一种活物似的攀附在脸上,右半张脸已经腐烂发黑,错落的牙齿和舌头不时喷吐着污秽的恶臭浊气。身体硕大畸形,十多只类似壮硕马蹄的肢体胡乱无章地长满全身,腐败恶臭的巨大身躯上插满了刀剑斧矛。

    “神啊,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们亵渎了神,罪有应得,求求你...”近乎狂乱的见习猎人已经没了战斗的勇气,可神不会救他,在猩红之雨带来污秽的百年来神再也没有洒下恩赐。

    不可名状的恐怖野兽吼叫一声,随即张开腐烂的巨口奔袭而来,克莱莎用软鞭救走几个瘫软在地的见习猎人后灵动地抽身,开始咏唱咒术:“燃烧无火的余烬,射杀三眼的渡鸦,宽恕天神的责罚,大啖污秽的血肉,祈祷吧,飞升吧,赎罪吧,愿罪业的火燃尽世间的恶。咒术—涅槃业火”6只涌动着金色业火的火球悬浮在克莱莎身后,每只火球迅速射出的罪业火焰像天神的圣光一般把漆黑的夜给点亮了。

    巨大野兽的一次冲撞已经消灭了半数的见习猎人,圣洁的教堂下已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它俯身下去大口啃食着地上的零碎尸体,嘴里发出的尖锐骨肉切割声就像恶魔的恐怖低语一般让在场的众人害怕到崩溃。在罪业火球攻击到来的一瞬,已蓄势待发的文森特和尼卡尔瞬间突入,罪业火焰点燃了巨大野兽的身躯和肢体,野兽吃痛开始抖动身躯意图熄灭火焰,尼卡尔看准时机横握巨剑转动身躯,依靠巨大的惯性挥砍向巨大野兽的后肢,燃烧着罪业火焰的野兽后肢瞬间被完整截断。文森特一跃而起爬上发狂野兽的后背,径直冲向它的脖颈准备一击致命。

    文森特在野兽的后背上闪躲着它那杂乱无章凭着本能挥舞的马蹄状肢体,等一个腾空的时机丢出单手斧正中野兽颈部,单手斧斧柄处连接武器匣中的锁镰,依靠怪物吃痛扭动身躯的巨大惯性文森特左手用力拉扯锁镰径直跃起,右手高举附魔罪业之火的单手直刀猛力朝着野兽脖颈挥砍下去。

    巨大野兽突然停止了挣扎,只有肥硕身躯上的无数只蹄状肢体在凭着本能杂乱无章地扭动着,如湖泊般的污浊之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文森特的黑色斗篷瞬间被染成了猩红,他和那巨大丑陋的头颅一起当空落下,落地后利索地收回锁镰和单手斧,双脚踩在那已经失去生命的巨大丑陋头颅之上。

    “科斯科斯...”

    巨大头颅一边像是蠕虫一般抖动抽搐,一边发出奇怪的哀嚎之声:

    “科斯科斯...逃不掉...”

    “!?”

    文森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就像被千斤的重锤砸中一般。这种怪事给他造成的精神污染和认知冲击就和他多年前第一次参与猎杀之夜一样震撼恐怖,它,一头被诅咒的癫狂野兽,为什么?

    为什么在说人类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