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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猎人还是猎物?

    破旧木屋里安静得只剩下疗愈术的法力涌动声,克莱莎的伤势已无大碍,白胡子格伦倚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弩箭猎人给背袋里的重弩箭分别涂上了各种未知成分的毒药。

    “野兽血晶,尼卡尔你上交了?”尼卡尔和文森特突然听到有人在耳畔私语,但现实中安静得出奇并没有任何一人张口说话。“别张望,是我,克莱莎,这是一种魔法,我怕文森特脖子上的家伙听到只能这样了,我们抓紧时间,这个魔法...古神的耳语非常消耗脑力,时间长了我会狂乱。”

    “你们说不了话,我问问题,肯定回答就闭目低头,否定就摸一下自己的武器。”

    “你们身上私藏了药剂没有?”尼卡尔摸了下巨剑,文森特低头。

    “藏的是绷带、酒精、补血针还是镇静剂?眨眼几下代表是第几个。”文森特眨眼四下。

    “尼卡尔,两颗野兽血晶都是你的吗,都是眨眼,一颗你就摸一下武器,都不是闭眼低头。”尼卡尔摸了一下巨剑,文森特和克莱莎表情惊愕得像是见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怖野兽一般,他们知道尼卡尔的秘密,尼卡尔亡妻隶属的真世界教会未曾把野兽血晶列为禁药,禁忌的鲜血密法也是真世界教会猎人的必修法术。

    “我的脑袋...开始晕了,我长话短说,这次任务太过危险,一旦开战你们两个要注意位置,尽量靠近我和那个魔法师猎人。文森特的镇静剂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白胡子不好惹。野兽血晶的事暂时没有头绪,提防下他们所有人。文森特脖子上的家伙,如果情况允许,在它视野之外做掉它。这次的任务总感觉牵扯进了很多藏在暗处的势力,这是我的直觉,如果威胁到了小命咱们三个就开溜。”

    “嗯?畜生们回来了。”格伦睁开眼睛说道,随即三团黑影穿过木屋的墙壁进入屋内,口中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被做掉了三只,同僚们还不赖啊...”格伦伸手抚摸黑犬说道:“位置已经确定了,跟着畜生们就能找到他们,那么,猎杀开始。”

    众人跟随黑犬往渔村深处推进,克莱莎和魔法师猎人在队伍的中后方,擅长近战搏杀的尼卡尔和长矛猎人殿后保护。错落在泥泞道路两侧的腐败老旧木屋像被禁忌束缚的干瘪野兽一般狰狞恐怖,道路上的一些干枯树木悬挂着被绑缚的不知名腐烂海洋生物,一些污秽海兽在远处的木屋中低吼,等猎人靠近后又四处奔走逃窜留下令人不适的脚步声,猩红的血月像是充血的巨大眼球一般悬挂在德里尔矛斯港口的天空之上,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感受到了一股压抑和恐怖。

    随着黑犬的一阵低吼,格伦示意队伍停下,只见远处的木屋被一种钝器砸得面目全非,一群污秽海兽已被开膛破肚死相凄惨。

    “我想应该到地方了,各位,打起精神。”格伦从背后拿出双手重锤说道。

    各猎人已经拿起武器准备搏杀,咒术师猎人发动咒术—群体庇佑,一种群体护盾咒术,除了护盾效果外,只要有人受到攻击,所有人都能感知到攻击的大概位置。众人持续缓慢推进,四周只有些许嘈杂的污秽海兽的低吼声。

    “科斯,科斯,逃不掉的...”

    “哈哈哈,走开...杀,杀...”

    是发狂猎人的低语,队伍缓缓靠近前方不远的木屋,猎人的低语就是从那边传出来的。弩箭猎人手持轻弩缓慢靠近木屋,瞄准背向自己的发狂猎人准备一发毙命。除了猎人的低语,似乎附近还有利器切割骨肉的声响,走在队伍中间的白胡子格伦察觉了异样开始捕捉这若影若现的切割声,但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切割声突然停止了。

    “不好!”格伦突然喊道。

    只见一个手持野兽碎骨刀的重甲猎人从高处的木屋一跃而下,咆哮着劈砸向队伍末尾的猎人。擅长搏杀的长矛猎人察觉到空中的危险后瞬间后撤并刺出长矛回击,尼卡尔来不及躲闪只能拔出巨剑抵挡攻势。

    穿着重甲的发狂猎人好似千斤重锤一般攻势迅猛,野兽碎骨刀和巨剑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群体庇佑的护盾瞬间瓦解,众人大惊瞬间转身准备合力猎杀发狂猎人。尼卡尔虎口生疼,巨剑也被震出手心飞到三米开外,而长矛猎人的矛结结实实地捅到了发狂猎人,发狂猎人瞬间血流不止。

    可发狂猎人就像没有痛觉一般,像索命恶鬼一般发出低语:

    “科斯,诅咒,血...”

    发狂猎人瞬间暴起举起硕大的野兽碎骨刀砍断了长矛,然后单手猛力拉扯断矛把长矛猎人拉到身前,挥动碎骨刀直直砍向长矛猎人的头颅。长矛猎人察觉危险俯身下腰躲开碎骨刀,正欲抽出藏在袖口的短刀,但感觉身体就像被抽走灵魂一般无力,然后直接瘫软下去。原来在长矛猎人俯身反击的一瞬间,那发狂猎人就像饿狼一般冲抱住长矛猎人,然后用嘴直接撕咬啃食他的脖颈。与此同时木屋里的发狂猎人也冲出木门,直刀狠辣地挥向弩手猎人,被后方战斗吸引注意力已经背对敌人的弩手猎人只能抬手硬扛袭来的直刀,轻弩瞬间碎裂,手臂也被割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猎人小队已一死一伤,长矛猎人就像被饿狼分食的孱弱羔羊般早已血肉模糊。猩红的血月下,惨白月光照射在大啖血肉的发狂猎人身上,整个画面就像疯癫画家的恐怖画作一般阴森恐怖。

    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就在猎人小队被突然的袭击冲散阵型之时,一只巨大鱼形野兽的残破尸体从不远处的破碎高层木屋中摔落在地,三名狂乱猎人缓缓从尸体中走出,另外两名猎人仍在癫狂地切割着腐败尸体上的骨头,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低语,身上的披风早已染上了腐败血肉的殷红色。弩手猎人撤回队伍后方打了一根补血针,用酒精喷洒伤口,忍住钻心的刺痛缠上了止血绷带,包扎完毕后立即掏出背后的重弩射出三发弩箭,弩箭在五名刚刚出现的狂乱猎人前爆炸开来,剧烈的火光中夹杂着滚滚浓烟。

    “烟雾箭,群体麻醉箭和燃烧箭!”弩手猎人喊道:“在他们缓过来宰了我们之前,先干掉面前的这两只!快!”随即翻身爬上木屋二楼占领高点,拔出绑在左腿上的第二把轻弩准备定点狙杀。

    “永恒灿烂的真世界之树,禁锢猩红的黄金囚笼,清洗腐败的圣洁之光,封锁吧,下跪吧,乞求吧,净化吧!魔法—禁军之墙!”魔法师猎人完全咏唱禁锢法术。只见数十只黄金幻影长矛一一排开围成了一堵禁军之墙,长矛之墙从五名狂乱猎人身前的地表迅速突刺出来。五名狂乱者仍保持着猎人战斗的本能,迅速滑步后撤,掏出武器攻击禁军之墙,但黄金战矛组成的墙壁纹丝不动,坚固得如同天外玄铁一般。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尼卡尔立刻奔向几米开外的巨剑,可就在他启动的一瞬间,刚啃噬完血肉的狂乱猎人立刻察觉,把瘫软的长矛猎人大力扔出砸向尼卡尔。尼卡尔躲闪不及用双臂格挡已经丧失生命迹象的猎人尸体,就在视线被空中的尸体阻隔的一瞬间,狂乱猎人瞬间暴起,硕大的野兽碎骨刀当空砸下,此刻察觉危险的弩手猎人看准时机射出连发弩箭,一发命中发狂猎人高举野兽碎骨刀的右臂,一发命中小腿,可狂乱者早已免疫了疼痛,肉体也在猩红污秽的浸染下变得如同野兽一般,想要以杀人的方式猎杀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狂乱猎人右手狠狠挥下野兽碎骨刀,空中的尸体瞬间碎成两截,但沉重的野兽碎骨刀如同巨石一般砍落到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了被血蘸满的泥土,只见瞬间掏出腰间锯齿拳套的尼卡尔已经侧闪到狂乱猎人的右侧,扭胯转身准备轰出重拳直取狂乱者蘸满鲜血的头颅。

    “雷电。”“罪业之火。”白胡子格伦和克莱莎看准这个瞬间用远程附魔咒术给尼卡尔的双手锯齿拳套附魔。与此同时,抽出直刀的文森特和同是使用单手直刀的狂乱猎人短兵相接,夜晚漆黑天空的血月之下只剩下刀和刀碰撞的火花和两团穿着黑色披风的模糊人影。其他猎人也开始用弩箭和远程魔法袭击嗜血的发狂猎人们。

    只见手持野兽碎骨刀的狂乱猎人被巨力瞬间掀翻,雷电加持下的锯齿拳套轻松轰碎了他的下巴。狂乱猎人的下巴立刻耷拉下来,漏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和嘴里恶心可怖的残留肉渣,他像只被激怒的疯犬一般癫狂地冲向尼卡尔,已经碎裂耷拉的下颚在狂暴的冲击下恐怖地颤抖起来,索命恶鬼般的野兽碎骨刀重重地胡乱砸下。

    “狂乱的猎人或许有着野兽般的肉体,但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战斗的恐惧和敬畏,你要记住,猎人一旦失去对战斗的敬畏之心就意味着败北。”

    尼卡尔想起了老爹赫尔曼森在儿时传授战斗经验时的教诲,他灵活躲过硕大刀锋的砸击之后迅速下潜,在狂乱猎人高举右手准备砍碎他的一瞬,突然两脚蹬地旋转身体到发狂者背部发动背身抱摔,即便是有着野兽般身躯的发狂者也反应不及被重重地摔倒在泥泞地面上。尼卡尔迅速半跪身体骑乘在反抗者身上,立即轰出无数发地面砸拳,雷电和罪业火焰的锯齿拳套如泼洒的雨点般倾泻在发狂者的头颅之上,瞬间血肉模糊。

    第一个狂乱猎人已被猎杀。

    收拾掉了阵型末尾的污秽后,猎人小队没有了前后夹击之忧,正欲集火手拿直刀的发狂猎人。可就在这时,从道路两侧老旧木屋的缝隙中飘来了数只泛着红光的法术手骨,法术手骨的末端系着华贵的贵族袖口。

    “散开阵型,快!”白胡子格伦经验丰富,他知道这是一种名叫行刑者之手的鲜血密法。

    众人正准备散开阵型躲避到街道两旁的木屋之中,只见红色手骨毫无规则地在空中翻滚飘动,看似绵软无力毫无危险一般。一名猎人看准时机从袖口射出多把飞刀。

    “不要!不要攻击这些骨头!”白胡子格伦喊道,可射出去的飞刀已经精准命中了两只红色手骨,那手骨碎裂开来变成了猩红色粉末,漂浮的手骨被炸开的粉末碰到后又继续碎裂炸开。猩红粉末瞬间侵染了包括白胡子格伦的四名猎人,被侵染的血肉开始缓慢腐化。

    “快剜掉腐肉,不要犹豫!”白胡子格伦大声喊道,随即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剜掉了手臂和小腿上的腐肉,立刻撤到道路旁的木屋内清洗包扎伤口。丢出飞刀的猎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脸和脖子被诡异的红色粉末逐渐侵蚀,无论是如何果决的人都无法做到剜掉自己的脸、扯下脖颈的皮肉,她如同被生生剥掉皮囊的走兽一般露出了鲜红的血肉和白骨,不过多久整个身体缓慢被猩红粉末蚕食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盔甲衣物。另外两人分别损失了三只手指和一条小臂,痛苦的哀嚎声徘徊在德里尔矛斯的黑夜之中,猩红血月下的众人脸色异常凝重。

    分散的猎人小队即便躲进街道两侧的木屋也不能缓一口气,被血肉气味吸引的污秽野兽和不可名状的双足海洋生物早已经在木屋附近徘徊等待。几个慌不择路躲进木屋的猎人不得不和这些恐怖野兽厮杀战斗。

    “是那五个疯子里的其中一个搞的把戏。”队伍最前方的文森特一边应付直刀狂乱猎人的挥砍一边和格伦说道。此时禁军之墙的黄金圣光也逐渐暗淡下来,法术的持续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见在浓烟之中一名带着咒术手套的狂乱猎人高举双手,双手之上是一颗涌动着鲜血的法球。

    狂乱的猎人仍保留着之前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手段,虽然神智不清的他们已不能完美咏唱祷文以加强术式。

    那只红色鲜血法球之中缓慢孕育出新的手骨,手骨像是幽灵一般毫无规则地在街道空中漂浮游曳。

    “不行,继续让他召唤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了!我准备吃下那颗野兽血晶,先砍了他我们才有胜算,你们有增益术之类的把戏的,待会儿都加持在我身上!”文森特侧身滑步躲开锋利的直刀后说道。

    “一颗的量,应该问题不大,所有人听到作战计划了吗!”白胡子格伦喊道。

    可周围寂静一片,几乎所有人已经快丧失战斗的欲望了,其中两个猎人为了抑制狂乱已经使用了唯一的镇静剂。

    “喂!都行动起来!我们曾经以圣剑猎人徽章起誓,铲除污秽,净化邪恶!”白胡子格伦喊道,随即对文森特发动寻血犬的步伐—一种加快移动速度,使人敏捷如寻血猎犬的高阶咒术。

    “罪业之火。”克莱莎发动武器附魔,待文森特的直刀燃起业火后,克莱莎默念祷文,只见直刀上的业火被一股黑色火焰点燃,但那团黑色火焰的内围却涌动着苍白的剧烈波纹,仿佛能把沾染之物吞噬殆尽一般。

    “比德瓦尔的黑炎。”克莱莎轻声念出这几乎无人见过的咒术。

    白胡子格伦瞪大了眼睛小声说道:“比德瓦尔,渎神者,受诅咒的白狼?曾经靠燃着黑炎的制裁大剑屠戮了众多国家。这丫头不简单啊...”

    “文森特,黑炎触碰之物将被焚烧殆尽,你只需要碰到他就可以了!”克莱莎喊道。

    “流水法盾。”魔法师猎人默念祷文发动魔法,这是可以让即将到来的冷兵器劈砍偏斜错位的魔法,只能生效一次。

    文森特利落地格挡了直刀猎人的一记飞身劈砍。只见狂乱者的直刀被黑炎迅速侵蚀,就如同可怜猎物被丛林里的黑色蟒蛇绞杀吞食一般。黑炎沿着直刀侵蚀到了狂乱者的小臂,即便是丧志痛觉已经癫狂的猎人也似乎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一样扔掉武器连续后撤,可黑炎已经瞬间爬满全身,不久之后狂乱猎人只剩下一堆焦炭般的枯骨。

    禁军之墙的黄金色光芒已经散去,数十根战矛也已经消散。文森特抬头看了眼天,在没人注意的某个时刻乌云已经布满了天空。他掏出野兽血晶一口吞下,凝视着五个从烟雾里缓缓显现身型的恶鬼,握紧燃烧着黑炎的直刀低声说道:

    “好像...快下雨了,猩红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