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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既然来了,且尽兴

    肥嘟嘟的小铁匠给老爹喂完最后一口浓汤后,把他扶到床上休息。

    “奥尔多...把你牵扯进来,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老爹看着眼前的小铁匠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话嘛,赫尔曼森大叔,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小铁匠拍了拍胸脯说道:“可是...克莱莎姐姐和他们两个,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他们三个,都有圣剑猎人以上、准血蔷薇猎人的实力了,可心境还需要突破。同样实力的猎人,心境大成者可以轻松碾压心境受损者。”老爹看着放在不远处的污秽之蛇骑士剑说道:“那条蛇,他脑子里全是荣华富贵和自己的小心思,而我是堵上了性命的死斗,所以断臂逃跑的是他。”

    “文森特这小子,我懂他的,他的眼里全是我们几个,我怕过度的分心会让他放不开手脚。尼卡尔他积怨已久,无法抑制的仇恨会蒙蔽他的双眼,疯狂滋长的杀意会陷自己于险境...克莱莎倒是最能沉住气的那个...说到底所有人都有无法割舍之人、无法割舍之物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奥尔多,你相信我们头顶上的那颗树上,真的有神吗?”

    “我信,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好几个熟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野兽吃掉了...但是大叔,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儿。”

    “什么事?你说”

    小铁匠干脆也坐在老爹身边,他说道:“为什么那个神对我们普通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一大批人信仰他、崇拜他呢?”

    老爹低下头若有所思,随后回答道:“如果有个打不过你的家伙抢了你鹿肉,你会怎么办?”

    小铁匠笑着说:“我会揍他一顿,然后抢回我的肉!”

    “那如果一个比你强一些的家伙,就比如曾经常来酒馆的屠户,他抢了你的肉,你会怎么办?”

    小铁匠思考一番说:“我会和别人诉苦,然后找机会再去抢回来!”

    “那疯王赫罗夫抢了你的肉呢?他还和人说,改天心情好,给他吃过肉的人说不定还有大笔财富可以拿。”

    小铁匠沉默不语。

    “被抢走肉的人会觉得自己很幸运,王会吃我家的肉?他说不定还会给自己一笔钱呢...”老爹语气似乎变得阴冷起来,他继续说道:“因为人类在神面前弱小如虫豸啊,没有反抗的可能,就仅剩下无能为力地祈祷了...祈祷那神会大发善心再度降下赐福,就像豢养的狗即便被揍得遍体鳞伤,也希望打他的人能多给一口吃食一样。”

    圣树之上,真世界城。

    一名长着金色瞳孔的高大男子举起精美的青铜大剑,砍掉了神之使徒的脑袋。那沾满鲜血的头颅滚落地面后仍保留着最后一丝生命力,它张开嘴说道:“斯考夫农,疯王的魔剑真是厉害啊...赫罗夫,你终究杀不了的神!”

    那名举起斯考夫农魔剑的男子正是疯王赫罗夫,曾受万人敬仰,而今被冠以疯王、渎神者之名。

    男人看都不曾看地上的头颅一眼,只是径直向前走去,他的身后是一排排使徒和魔物的残躯,他自言自语道:“时间不多了,血月消失之时,我怕是又要被强行禁锢于至高王殿了。”

    “哦?终于出现了?”赫罗夫挥舞斯考夫农甩开剑锋上的污秽血液,对着远处身穿黑袍的男子说道:“神的子嗣,敢与我对决吗?”

    那全身蒙在黑袍之中,头上带着黑色兜鍪的男子缓缓抬起他的脸,或许也可以说...他并没有人类的脸庞...那男子唯一露出的脸部并没有口鼻,仅有一双与疯王同样的金色眸子,脸部的其它部位全是由涌动着黑紫色波动的未知能量组成,就像能吞噬一切的黑紫色漩涡。

    “疯王,身为半神的你,杀不了我。”

    男子转身便走,赫罗夫一个呼吸之间就闪现到被称为神之子嗣的男子身后,他挥起斯考夫农径直朝着那团黑衣砍去。

    砰的一声,斯考夫农重重砸在纯白色的地砖之上,剑锋上还残留着未知的黑紫色能量余波,而那神子头也不回地往天梯走去,截断的身子被无数根黑紫色的能量丝线连接,在一瞬间又粘连在一起。

    “我的父亲赐予你半神之身,你何故如此呢...”说完男子便消失于天梯之中。

    “鹰,回去吧。”立于天梯之下的赫罗夫背着身子对远处那男生女相的骑士说道。

    “遵命。”那骑士收起刺剑,打开空间魔法镜之黑腔,起身行礼后走入那阵黑色的魔法之门中。

    赫罗夫晃了晃手中的剑,随后就地坐下,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天梯说道:“呵,快一百年了,本王还是没能砍了你啊,背叛至高意志策划渎神之夜的家伙,如今你派下使徒搜寻遗落在下届的神子...到底是何企图?”

    赫罗夫看了眼这真世界城的破败宫殿,所有的建筑都是由纯黑与纯白的材料堆砌而成,在这被神使称为真世界之城的地方,好像除了黑白以外的任何颜色都不应该出现于此,现如今,殷红的血、青绿色的剑、王的金甲与这纯黑纯白组成的神之天宫真可谓是格格不入,赫罗夫轻蔑地笑了一声,竟斜靠着一侧的柱子打起瞌睡来。

    因为每当月亮消失、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在这片大陆之时,无人知晓的禁锢法则会把他强行拉回渎神之城的至高王殿。

    真世界树上层,一名披着净化教会披风的男子正与一只长有单翼的使徒厮杀在一起,无比强大的使徒在那冷酷男子的面前似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比德瓦尔的黑炎攀附在那柄暗红色的大剑之上,就像一只通体乌黑的狼一般撕咬着面前的一切。

    那男子便是第一猎人、净化教会的创始人威廉,他双手高举大剑轻声咏唱:“狼的黑炎,兽灵之火。”大剑上熊熊燃起的黑炎开始杂乱无章地翻涌跳跃,四溅的火星把周边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污秽之物焚烧殆尽之后,那些宛若活物的黑炎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组成9只通体漆黑的狼,而狼的那颗阴狠眸子闪烁着惨白色的光。

    死亡的乌黑和焦热的惨白交融于一体,黑炎之狼仿佛是灭世的魔物。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可以留你性命。”威廉对着被逼入绝境的使徒说道,冰冷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不朽者,别太狂妄了!”使徒那被砍去一截的羽翼重又张开,洁白的羽翼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被截断的伤口深可见骨,它怒吼一声,一只金色三叉戟出现在它的双手之中,蕴藏着神圣之力的三叉戟上阵阵神迹波纹如汹涌的漩涡。

    “立于天穹的圣洁使者必将斩杀一切来犯之敌!”

    单翼使徒从空中盘旋而下,那硕大的羽翼将它的身体死死包裹在一起,它像风暴般旋转着身躯冲向威廉,意图用闪着圣光的三叉戟洞穿眼前之人的胸腔。

    威廉只是轻举左手,用食指指向傲立于天穹的使徒,他的目光甚至不曾与那自命不凡的使徒有过任何接触,只是坚定地看向前方。

    9只黑炎之狼咆哮一声,随后从地面高高跃起冲向盘旋于上空的使徒,那灼热的黑炎似乎连空气都不肯放过,与黑炎接触之物将焚为焦土,一股焦热地狱般的威压和死亡的气息从那狼群之中传递开来,使徒不管不顾地从狼群冲刺的缝隙中穿插而过,躲开数匹黑炎之狼的它已经距威廉近在咫尺,可即便如此,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洁白的羽翼也已经沾染上了一抹象征着死亡的黑色。

    “烈火焚烧又如何?使徒的命从来都是神的,为了神,我可以燃烧肉体,为了神,我可以燃烧灵魂!”不顾黑炎蚕食的使徒高高举起闪着圣光的三叉戟,用尽随后一丝力气盘旋而下刺向威廉,被黑烟侵染的洁白羽翼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神性,好比圣洁的信徒被拉入污秽的地狱。

    剧烈的爆炸声把圣树上的砖瓦轰成了齑粉,而那大片烟雾之中,一只略有些清秀的手紧紧抓住了三叉戟。

    “不可能,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徒手抓住我的三叉戟?!”

    三叉戟上的圣光似乎变得暗淡无光,使徒大惊失色,它猛力拉动双手想抽出武器,可蛮横的力道使他肩膀发酸,腰腹疲软,眼前这下届的低等生物,他竟敢...羽翼被黑炎吞噬的痛感袭来,使徒松开双手,后撤一步,竟然开始用手把那仅剩的羽翼生生拔了下来,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它大口喘着粗气怒目而视。

    “你的黑炎我扛住了!接下来,看看谁笑到最后吧!”使徒双手合十,咏唱圣洁的祷文,一把闪耀着圣光的长矛出现在它的手上,而面前的威廉甚至都没有看它一眼,他仅是伸出手去,两指回拨,做了个召回的手势。

    恐怖野兽的阵阵低吼声从使徒身后响起,那使徒缓慢转头,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原先被他躲开的黑炎之狼重新融合在一起,阵阵黑色的炎爆在那身高数米的恐怖野兽身上炸裂开来,焦热的惨白和象征死亡之力的绝望乌黑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灭世的恶魔在与死神共舞。

    “一只无法献祭心脏的使徒罢了...看来它身上真的没有值得深挖的信息。”威廉似乎在自言自语。

    燃着黑炎的巨狼像吞噬弱小家禽一般,把眼前失去羽翼的使徒焚烧成一片焦黑,随后重又聚集到威廉的剑锋之上,威廉单手横挥,轻甩黑炎,收剑入鞘。

    以献祭心脏为媒介进行圣别的使徒才是强者,他们才是神的亲信,而这些无法圣别的家伙显然没有拷问情报的必要了。

    “如今仅存至高意志这唯一的神祇,拥有神格的猩红之神在上古之战中被斩杀,神格消逝后留下猩红诅咒,至于如何杀神暂且不知。”

    威廉拿出那本第一猎人笔记,用沾染着蓝色魔法波纹的羽毛笔记下了一行新的笔记,与此同时,王城内睥睨天下的铁血宰相路德维西看完这句话后合上笔记若有所思,而在那禁忌的教会上层,麦克唐纳也同样轻轻合上笔记。

    这些位高权重者,他们知道些什么,也在策划着什么。猩红之神既然可以被杀,那如今端坐于天空之上的至高意志也有被杀的可能!

    教会上层的禁忌密室里,尼卡尔的眼珠里闪烁着火光,猎命双子的螺纹手杖已在他身上留下了数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痛饮烈酒挥舞着门板似的巨剑。

    尼卡尔暗自思忖:“不对啊,宁愿放弃大力劈砍的机会,也要用那刻着鸟的杖尖刺我?螺纹手杖这种武器,你们居然去掉了威力最大的尖刺,看来和这鸟状图腾有关。”

    “看来,有必要赌一把了!”

    尼卡尔吐出一口血痰,随后手持巨剑冲向双子的其中一个,在奔袭的瞬间他从口袋里摸出烟雾弹直接甩向目标猎人,电光火石间,双子的另一位被阻隔在烟雾之外,而尼卡尔已经和眼前的猎人短兵相接。

    烟雾里的猎人冷笑一声,他后跳一步拉开距离,甩出那伸缩自如的螺纹手杖,压缩在一起的手杖在挥甩的力道下伸展开来变成长满荆棘的铁鞭,而铁鞭的另一头,那镌刻着蜂鸟的杖尖已经在尼卡尔背面的披风上留下了蜂鸟图腾。

    烟雾外的猎人见状也俯下身子奔向那团烟雾,那穿着黑衣的男子背对着自己,披风上的蜂鸟图腾闪烁着橘色的诡异光芒,他扭转身体,把手杖藏于披风之内,在尼卡尔视野之外大力甩出已经伸长的螺纹手杖。

    已变成荆棘铁鞭的手杖朝着尼卡尔飞来,那杖端的橘色诡异蜂鸟似乎活了一般向尼卡尔披风处飞去。

    蜂鸟相拥之时,便是生命终结之刻。

    背对着蜂鸟的尼卡尔似乎并没有察觉那突如其来的一击,烟雾里的他只是双手举起巨剑格挡着眼前猎人的挥砍,可就在蜂鸟相拥的那一刻,尼卡尔像是放弃了抵抗,他摊开双手任由烟雾内猎人的螺纹手杖洞穿了自己的腹部。

    可搏命的野狗哪怕只有一丝赢的机会,它都不会引颈就戮啊!

    尼卡尔死死抓住洞穿他腹腔的猎人,大力向前走去,让那洞穿他腹腔的手杖扎得更深,在与近在咫尺的猎人四目相视的那一刻,他露出了诡异的笑。

    尼卡尔死死抱住眼前的猎人,随后扭转身体,让那奔袭自己背部的蜂鸟扎进了他的身上。

    “还没完呢!”

    尼卡尔大喝一声,竟径直把那柄刺入腹腔的手杖从背后抽了出来,他吐出一口鲜血,两眼开始模糊,可就是死死地抱住眼前的猎人使他动弹不得。

    “我倒是...想看看,这俩鸟碰一起能怎样?”

    尼卡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原本插入腹腔的手杖刺向了眼前的猎人。两只蜂鸟同时印刻在了其中一位双子的身上!年轻猎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引以为傲的刺杀诡计现如今用到了自己身上,年轻猎人的脸上和脖颈处长出一只只蜂鸟,随后一根根灰黑色的尖刺从蜂鸟图腾出伸展开来,年轻猎人被无数根铁棒洞穿了身体,汩汩鲜血从他的全身淌下。

    “这是...咒死术?原来如此...原来这两只蜂鸟便是触发咒死术的媒介。”

    即便在被螺纹手杖穿刺入腹之前尼卡尔就已经发动了咒血操演,但这种程度的贯穿伤仍然威胁到了他的性命。尼卡尔喝上一口酒,喷洒到伤口处,随后立即掏出补血针和绷带包扎伤口,可就在这时,双子的另一位已咆哮着向他冲来。

    双子成单,蜂鸟已逝。那落单的蜂鸟似乎也不愿意独活了,他像是发狂的野兽般直挺挺地冲向瘫坐在地的尼卡尔,手中的螺纹手杖胡乱挥舞着,放弃理智的他咬破了嘴唇,火焰闪烁下他的泪水从那双充满仇恨的眼中流下。

    “呵...失心疯了吗...这样的你可杀不了我!”尼卡尔低声说道,在落单双子冲抱他推入火墙之前,尼卡尔强忍住疼痛,扭转身躯挥舞巨剑将堕入无尽痛苦的落单双子砍成了两半。

    重伤吐血的尼卡尔单手拖着巨剑从火墙中走出,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走廊尽头的密室,找到拉环后拉下铁梯,他看了眼那头顶的漆黑暗门,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后喃喃自语:

    “伤成这样了,再胡闹下去真的会死啊...但来都来了,且尽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