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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啖血肉的野狗们

    骑士剑的剑锋抵住了尼卡尔的脖子,吐出大口鲜血的尼卡尔甚至可以听到残存于剑锋之上的雷暴声。

    “先做掉一个,再杀了那个女人!”施耐德害怕夜长梦多,按照他的作风,遇到忤逆自己的乡下猎人,他大抵是不舍得直接杀掉的,无论是砍成人彘,还是扔进毒蛇堆里看着他们绝望的脸都好过一剑结果了性命。

    骑士剑直奔尼卡尔的喉咙,施耐德已经在期待鲜血喷涌而出,脚下的野狗蜷缩成一团无力地盯着自己的美妙场景了...

    一股灼热感从他的右手处传来,一指宽的血洞凭空出现在施耐德的小臂处,虽然与蛇交融的他已经不惧怕这种程度的伤了,可突如其来的痛感本能地迫使他松掉了手中的剑。察觉机会的尼卡尔怒吼一声,他顶着撕裂手骨的痛直接站起身来,克莱莎的短刀已经穿透了他的整条小臂,他想提起巨剑砍杀面前的施耐德,可近在咫尺的蛇枪直接把他轰飞出去。

    “看来还是先得把你杀了...女人。”施耐德环顾四周,意图捕捉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盘于身前的双头蛇也吐出信子感知着遁入黑夜的克莱莎。

    “这是我最后的黑炎了。”

    远处大片墓碑群里,一身黑衣的女人从袖口抽出了仅剩的那把短刀,比德瓦尔的黑炎如灼烧一切的灭世邪神一般在刀尖闪烁跃动,她掏出闪着血红色光泽的野兽血晶一口吞下,单手持刀缓步向前走来。

    她跳上一樽高耸墓碑,俯身下蹲,右手后抬,左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凝视着给她带来灾祸的毒蛇。挂在漆黑夜幕中的猩红之月犹如恶神的恐怖眼眸一般凝视着赫斯特郊外的恐怖墓园,而那轮血月之下,高耸墓碑之上,被鲜血染红半边脸颊的克莱莎下定了殊死一搏的决心。

    “呵呵呵...走向绝路的野狗罢了。”

    施耐德从嘴角挤出这句话,随后重又拿起骑士剑,他抬起右手将剑锋直指克莱莎,红色雷电重新攀附在剑锋之上,身前的双头蛇吐着信子,剧毒蛇牙闪着黑紫色的光。

    克莱莎身下的高耸墓碑在一瞬间变成了凌乱的碎石,滚滚灰烟卷起,俯身前冲的她单手持刀,躲开双头蛇迅如闪电的蛇枪后,奋力把燃着黑炎的短刀刺向摆好架势的施耐德。

    施耐德举起裹挟着恐怖雷暴的骑士剑抵住短刀,召回激发出去的双头蛇,意图从克莱莎的视野盲区狙杀她,而眼前的克莱莎只是不管不顾地挥舞着短刀,意图用灭世黑炎将面前的男人一口吞下。

    “疯了的野狗,它的结局只有死!”

    施耐德用尽力气躲开恐怖黑炎的突刺后,召唤蛇枪回射身前已经发狂的女人。

    “啊!”克莱莎怒喝一声,在蛇枪击中自己身体的同时,旋转身躯挥出用尽全力的一击,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施耐德的本体,而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那条双头蛇!

    施耐德大惊,他急忙操控蛇头飞向别处,可燃烧恐怖黑炎的短刀已离蛇头不到三尺距离。

    “你太嫩了!”施耐德大喝一声,随后挥出骑士剑死死挡住克莱莎的短刀,燃着黑炎的短刀似乎只差一点就能把双头蛇烧成焦土。

    “呵呵...哈哈哈哈,还是我赢了啊,野狗,和老蝎子一样默默无闻地去死吧!”

    “比德瓦尔的黑炎——兽灵之火。”

    熊熊燃起的黑炎在刀锋处闪烁跃动,最后在刀尖之处集聚,一只通体乌黑的渡鸦出现在刀尖之上,全身燃着恐怖黑炎的渡鸦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焦热的惨白,黑炎包裹的体内阵阵剧烈的炽白火焰翻滚汹涌,这便是灭世的力量。

    瞬间洞穿双头蛇的渡鸦把周遭的石碑炸成了碎片,那条阴冷桀骜的蛇被恐怖黑炎裹挟燃烧,最后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施耐德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全是不甘和愤怒,他桀骜不驯的双眼里似乎也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可一个呼吸过后,癫狂与嗜血的表情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抬起骑士剑不管不顾地砍向已经用尽全力的克莱莎。

    “杀了我的蛇,让你很开心是吗!?把我逼入绝境,让你很满足是吗!?你们这些下水道的老鼠,以下克上让你们很爽快是吗!?啊!?”

    克莱莎的双腿发软,野兽血晶的副作用使她喘不上气,胸口剧烈的痛感袭来,一记大力劈砍后她躺倒在墓园里,克莱莎想强撑着站起身来,可双腿像灌铅般沉重,她只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已经癫狂的蛇。

    “没有武器的你怎么杀我!?啊!?”癫狂的蛇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只想挥剑把倒地不起的女人砍成碎肉。

    “谁说杀不了你...”

    虚弱的男声从他身侧响起,施耐德本能地挥出剑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剑锋刺穿了男人的腹腔,可那男人只是对着他狂笑。

    尼卡尔一手抓住刺入腹腔的剑,一手死死勾住施耐德的后颈,他强忍疼痛往前走去让剑锋刺得更深,一步之后,他的脸已经和面前失魂落魄的蛇贴在了一起。

    “疯了吗...来送死?”施耐德拔不出剑,但他知道,即便已发动鲜血密法,这种程度的贯穿伤依旧会要了眼前男人的命。

    “你们杀不了我!”

    可说完这句话,施耐德心里一惊吓出冷汗,眼中的桀骜变成了无尽的恐惧,握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那癫狂的男人,他正张开嘴撕咬着自己的脸颊,撕咬着自己的喉咙。

    他...甚至狂饮鲜血,大啖皮肉。

    不可能...我身为污秽之蛇的骑士,身为王最器重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野狗啃食?不可能...

    双腿发软的施耐德跪倒下去,不可置信的眼里看到了向他缓慢爬来的克莱莎,他们都疯了...这些乡下野狗...他们竟敢如此...

    克莱莎用尽所有力气爬到施耐德身边,张开嘴一口咬破施耐德的喉咙。猩红之月下,血肉交欢狂舞;清冷墓地中,两只复仇的野狗大啖筋骨皮肉,而孤傲的毒蛇将埋骨于此,骑士的虚名与所谓的荣耀将永远归于尘土。

    克莱莎用绷带和止血针治疗已昏迷不醒的尼卡尔,她的精神力在死斗过后已经枯竭了,即便是最基础的疗愈术现在的她也使不出来。

    重伤的尼卡尔于迷离之中梦见了亡妻和年仅一岁的孩子,萨沙虽然经常在做饭时神经大条地打坏橱柜里的瓶瓶罐罐,可就算是被菜刀割伤了手,她也愿意手忙脚乱地做出一桌并不美味的饭菜等着尼卡尔回来。

    “今天你洗碗嗷,我累了,孩子哭了一天也不见你来搭把手。”

    尼卡尔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背后抱住萨沙,轻吻她的侧脸。

    多年前,不被祝福的两人相识于一场猎杀。

    前往密林猎杀污秽野兽的尼卡尔与净化教会的同僚们失去了联系,尚且稚嫩的他在砍杀众多污秽后精疲力竭地坐在一棵巨树下休息,巨树上之上一只长有人类头颅的硕大蜘蛛已顺着蛛丝倒吊而下,快刀般的前爪几乎就要割下他的脑袋。

    一根翻涌着湛蓝色魔法波纹的箭矢从他头顶极速穿过,将伸出前爪意图割下尼卡尔脑袋的蜘蛛钉杀在巨树树干上,污浊的血水和未知的腥臭粘液喷洒而出,力竭的尼卡尔也瞬间清醒过来,他抬起头寻觅黑夜中的一丝湛蓝,双手持剑做出防御架势。

    “喂喂喂,那个大个子,我救了你你还要动手哇?”

    不远处的密林里,自来熟的傻姑娘轻轻甩掉湛蓝色的魔法弓,径直从大片黑暗中走了出来,身穿真世界教会披风的她戴着略显可爱的巫师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娇嫩可人的脸颊。

    “净化教会的猎人?老师说不许和你们走太近...这块是我们真世界教会的领地,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迷路了吗?”

    尼卡尔沉默不语,真世界教会的家伙们大多阴狠毒辣,即便表面上净化教会与真世界教会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但暗处的仇杀和抗衡这么多年来从没有间断过。

    这姑娘明明可以漠不关心地看着自己被野兽杀死,可她还是救了我?这不像是真世界教会的作风。

    “喂喂喂,你是哑巴吗,本小姐问你话呢,快些走吧,我的师兄们看到你会对你不客气的。”

    尼卡尔艰难站起身来,他摸了摸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请问...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真笨!”

    萨沙快步走向尼卡尔,头上的巫师帽颠颠晃晃,她伸出手抓住尼卡尔的披风扯着他往左边的小路走去。

    尼卡尔并非没有任何戒心,真世界教会的猎人从来都不是他的朋友,甚至在某些难忘的夜晚,不少真世界教众也曾惨死于他的剑锋之下,可面对救自己一命的娇小女猎人,他始终提不起一点戒心,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女猎人和阴险的真世界教众并非一类人。

    “走这边,大个子...真沉啊你!”

    推着高大男子的萨沙涨红了脸,她抬头看了眼身背巨剑的高大男子说道:“这条小路一直走,十分钟左右你会看到红顶的哥特式高塔,在高塔那边左转继续走二十分钟就到赫斯特的郊外了。笨!”

    他们的第二次偶遇是在北部村落的禁忌坟场。

    “真世界教会的家伙们已经清理过坟场里的污秽野兽了,咱们只需要以逸待劳,懂意思吧你们?”

    猎杀之夜,领队的是一个颇有名望的圣剑猎人,尼卡尔站在一旁聆听猎杀计划后,提起巨剑走出门外,沉默寡言的他很少与同僚们待在一起,除了老爹他们和铁匠铺的小胖子,他并不想和其他人说太多话。

    血月下的禁忌坟场,数十具尸体凌乱地躺在静谧恐怖的坟场中,大片枯黄野草被不知来源于人还是兽的鲜血染成了瘆人的暗红色。尼卡尔与四位同僚翻车下马,推开坟场的破败木门后,搜寻残存的污秽野兽。

    领队闲庭信步地走在大片枯草之上,他伸出手杖把躺在地上吊着口气的真世界教众轻松刺死,对猎人们开着玩笑:“以后的活儿都和今天一样轻松就好了,那咱们可以天天摸鱼收工准点回家喝大酒了~”

    明面上停战的两教会,暗地里各自打着算盘,今天躺在地上的是他们,保不齐明天是谁呢?尼卡尔想到这儿不经叹了口气,人与人的争斗真是无穷无尽没有尽头啊...他想起了数月前的娇小女猎人,祈祷她能躲过滚滚碾来的权力车轮。

    “大个子...怎么是你...我出现幻觉了吗...”

    尼卡尔一惊,这熟悉的声音,他跟寻细微的呢喃声缓缓转过头去,带着肥大巫师帽的娇小女猎人正侧躺在枯草堆中,鲜血把她的半边脸颊染成了殷红色,披风已碎成破布,猎人轻甲上数道爪痕触目惊心,鲜血从爪痕上渗出流进枯草堆里。

    已举着巨剑结果数位真世界教会猎人的尼卡尔愣在了原地,他的手在颤抖,手上的剑像是被诅咒的魔物一样竟然变得肮脏恐怖起来,他想扔掉沾满鲜血的剑,可大脑空白一片,愧疚和无力感直冲他的大脑。

    救了他性命的女猎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举剑结果了她的同僚。

    “差不多收工了各位,猎杀愉快,哈哈哈,今天的活儿...‘猎杀愉快’这句话说出口好像有些搞笑啊~”圣剑猎人调侃一句,周围的几位同僚也附声笑了起来,只有尼卡尔...他像雕像般僵直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与女猎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愧疚与无奈迫使他移开了眼睛。

    “你们...先走吧,我有些私事要去旁边的村子...”尼卡尔用脚把枯草踢到娇小女猎人的身上试图掩盖她的身体,昏暗夜幕下,同僚们并没有闲情逸致仔细搜查每一具尸体,他们骑上马返回教会复命,血月下的恐怖坟场中只剩下呆滞在原地的尼卡尔和失去意识的娇小女猎人。

    隐匿于老猎人酒馆的萨沙就这样与尼卡尔相识相知,最后在雏菊花海里成婚,即便没有盛大的典礼、没有亲友的祝福,萨沙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尼卡尔想睁开双眼,但眼皮像石板一样沉重,朦胧中隐约能听到克莱莎呼唤自己的名字,可他似乎有些不愿意再醒来了。

    大仇已报,妻子死在了猩红的雨里,女儿失踪无处可寻,好像这操蛋的世界上已没有太多可以留恋的事物了。